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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河长洲兮风也不相安
青月瑟瑟兮云黯黯
刀锋闪兮
剑气寒
昨夜春兮
花冷雨清
魂飞兮
笑啖今生难栖息
魂归兮
击鼓当歌送千里
魂兮魂兮
归兮归兮
来生别后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独孤棠急雨般的闷鼓点突然变单槌轮番重击,落鼓后又在他手里转成了风盘,每一槌就喝一声,听鼓声而强弱。接着,节奏又变。这回,动人心魄。仿佛敲打生命之火的热烈狂放,又仿佛苍鹰的双翅,在寒冰冷峭的顶峰之上,为足踏流水的仙子劈开疾风。
歌声起,鼓声闷。歌声停,鼓声起。三唱三击,每一唱都美到窒息,每一击都傲然山河。 最后,足落,旋静,鼓息。悲不绝,血热了,生命之流源源。
谁也不敢眨眼,谁也不敢出声,那样的激荡了灵魂,今生说不定只此一回,再无缘得见。
然后,那位绝美的仙子双手捉着飘扬的长衣,赤足点木,长发妖娆,轻灵一跃而下。在众人要惊危险的刹那,击鼓的男儿伸展鹏翅,稳稳接住她,再从鼓架上飞身落地。
皆是翩然的身姿,当风的骄傲,仿佛千百只蝴蝶的化身,双影交叠,聚成天地一缕气魄。
独孤棠站稳后却即刻放手。
采蘩静默垂首,捧衣高举过头,走到那副崭新的棺木前,将长衣覆于棺上。跪。叩首。再跪。再叩首。三跪,三叩首。起身,回转,对独孤棠深深一福。
“谢鼓声。”清扬之音,仍回荡片丝唱魂的天籁。
独孤棠长揖而躬,目送采蘩穿过校场,从让开道的人群中婷婷而出,才大步跟去了。
送魂,毕。
留下一干看呆了的将士,片刻方爆出惊叹的哗声。
“采蘩能唱魂歌,老大能击魂乐,还配合得如此默契,简直大开眼界。”央不知何时挤到苏徊身边的,也是两眼直愣愣。
“还有魂舞,不知是哪一大族的,那么干净古朴。”苏徊却返身,从那些对送魂一无所知,却也感受到撼魂的士兵们中挤出去。
送死魂,励生魂,悲壮而心不死。鲜卑这一将要流失的传统,真正的意义所在,在今天展现得淋漓尽致。
“魂舞?采蘩姑娘跳的吗?”央勾住苏徊,借力使。
“不是她跳的,难道还是老大跳的。”苏徊肩膀一抖,“重死了。”
央黏功很强,“啊呀呀,都是邈手这个家伙,害得我错过。你说,我要是让采蘩姑娘再跳一次,她会不会肯?”
苏徊不由斜白央一眼,“你家魂舞可以随时随地看?哪天?一定要叫上我。”
“第一,老头那儿没有女儿能如此才情。第二,真有能跳的,也不会叫我去。”看不到了啊?央叹气。
“要不,你死的时候,让老大和采蘩姑娘再来配合一次?”蛟盟特色:毒嘴。
“呸呸,要死也是你死,我才能看得到。”央也毒。
魂,这时,难以平静。
第192章 一方旧帕,换你莫伤心
大河流,生生不息,静中也有奔腾的姿态,大风之下简直万鲤翻龙门,层出不穷的鳞浪。
采蘩坐在河边,看浪奔远,驰出山谷两边陡直的峡壁,追往太阳的东方。身后传来石子碎磨的脆声,她没有回头,猜这时也不会有别人跟来。
“我鲜卑世代流传之送魂若做得圆满,鬼神也敬,往生路必福运满满。左大匠下一世的轮回定然富贵平安。”独孤棠坐在离她不远,目光淡淡移过她的玉足,看她的面色却娇艳的粉桃红,应该是送魂之后的健康血色,因此便没劝她回营帐。
“这叫送魂吗?”采蘩的眼中盛着浪花金,“梦里爹教我的。他说要是今后失去很重要的人,我难受到想哭的话,就可以跳这舞。他也唱了歌,但我醒来就不记得了。不过,那也算不上舞,对吧?爹摇着银色的铃铛,动作很笨,一板一眼的。我看他实在跳得没法看,就跟着学了一遍。一遍就会。我跳完,爹就夸我,说我聪明。爹**,箫声和你的鼓声一样,合我的步子。”
梦?或者是童年的记忆?独孤棠只是听着。
山中晚来春,河对岸一片花林,落花似雪,纷纷。
采蘩望着,“师父曾问我纸有多重。巧得很,爹也问过。我那时答师父想不起来了,却在这个梦里想起来了。那是冬天,下好大的雪。爹在烧纸,我吹雪花。我说雪好像羽毛一样轻,爹就说起纸。我当时玩得开心,才不理会。然后,爹摇起铃来,我学了那段舞。你知道我和爹在哪儿吗?”
“坟地。”烧纸,一般也就是烧纸钱。
“梦里看清了。百家坟地。过大年节,到处是祭祖的火香味儿,爹在一座长满青草的土冢前手舞足蹈。醒来后,我拼命想,可就是想不起有没有碑,是不是坟。”但她记起了舞和歌,“你说的送魂有这么多好处,让我现在后悔一件事。葬爹的时候,连像样的棺材板都没有,只挖了一个浅坑,别说送魂了。”爹死,她幡然悔悟。想给师父养老,师父也死了。不孝之罪,老天爷难道要让她背足两世吗?
独孤棠便忆及福来客栈那晚,“你那时候孤身一人,杀官差,逃命,还能回头再找你爹,将他埋葬,已是尽了最大的力。我相信你爹在天有灵也会欣慰。若你责怪自己,我岂非也要自责当初没帮你到底?都有缘由,又事过境迁,无须为过去再后悔。就像你对你师父,至孝之情令人感动。名为师徒,实像父女。”
采蘩突然双手掩面,深吸一口气,“独孤棠,你错了。”
独孤棠静待她说下去。
“我师兄于良认为师父是为了救他受重伤不治而亡,所以差点撞山自尽。那个阿慕嘴上说师父追他跟他没关系,但师父死时,他让于良尽打,也是内疚的。甚至连你都跟我说对不住来晚了。可你知道吗?师父的死若追其根究——”终于把心中最深处的隐秘说了出来,采蘩肩膀轻颤,“是我害的。”
“采蘩——”独孤棠伸过手,想放上她抖得厉害的双肩,但就在几乎要碰到的刹那,叹口气,收了回去,“你已经为你师父做得极好了。”
“不,你不懂。”声音那么沮丧又难受,“二皇子到纸官署让师父随军监资,突然将我和于良也点进去,封我女令。当时,我就想是不是因为二皇子知道我看过名单,想要杀人灭口。你拿到了名单,应该知道那上面第一个就是二皇子。”
独孤棠一怔,即而苦笑,“你对我们都撒了谎?我真以为你什么都没看到,放心不少。”
“阎罗信了我,但二皇子不信,所以那么突兀让一个女子随军。为了证实二皇子知道名单的事,我还特地去六宝楼找你,又找到船上去,结果——”又被拒绝一次,哪里还有心思记得问那事。
“阎罗和我之后见了一次,我将金丝片给他,他让我复抄了一份,并答应帮我找飞雪楼主。他说话其实半虚半实,我不信,暗自跟着他这条线查出了二皇子。只是我没想到二皇子竟对你有杀意。早知如此,我应该告诉你的。”阎罗将二皇子的注意力引到采蘩身上?独孤棠目光顿敛,寒星点点。
“我也只是猜测。”面微微离开手心,仍垂低了头,采蘩把行军一路上发生的大事告诉他,直到她在文北村遇劫,“你大概觉着我自私没救了吧?当时和邢老兵都快跑到村口,完全不顾师父师兄和语姑娘。心中有怀疑,但始终没有对师父说出二皇子可能要害我的话。如果,如果我能够多一点信任——”猛然抽泣。
一方灰白的帕子递过来。
采蘩侧过脸看独孤棠一眼,默默接过。
独孤棠便道,“采蘩姑娘应该很清楚,我也是极自私的人。自私只是因为我们珍惜自己的命,没什么不对。首先,你和老兵逃跑,因为其他人中了**。而你放火烧车,就是顾到了他们,结果自己也没跑成。其次,你也说了只是怀疑。依我看,整件事是以争夺太子位展开,你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部分罢了。名单事关重大,牵涉广深,本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没对你师父说,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别人,于情于理都没错。倒是北齐想要制造假诏书,二皇子正好又派了你师父,未免巧合。我看,左大匠是比你更重要的牺牲品。”
“欸?怎么会?”采蘩从来没想那么远。
“二皇子让女子随军,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