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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种毛病?”皇后颇觉惊讶地说道;“你先别走,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让他们给你好好瞧瞧。”
“只是偶尔会犯;并不碍事,早几年也都请太医院的大人们给瞧过。”秦少监苦笑一声,对皇后说;“说是奴婢早年可能头上受过伤;留下这毛病;不大容易好。”
头部受过外伤留下的后遗症的确是难好,赵嫣容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坚持着等太医来给他看过脉才放他回去。
“这些册子本宫慢慢儿看着,秦少监就不用在这儿等着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你先回住处去歇着,这几日少动弹操劳的。”
秦潇行了礼,正要走,肖沉墨站出来说:“娘娘,少监大人一个人回去怕是不妥,万一路上又头晕了可怎么办?”说着,她看了一眼魏安澜,笑着说,“不若让奴婢送少监回去吧,一会就回来接魏姑娘。”
赵嫣容以为这是她借故离开,好让魏安澜跟她多说说话,也不疑有它,便点头应了。
倒是魏安澜有些发慌,拉着肖沉墨的手说:“你走了,我怎么办?”
“没关系的。”肖沉墨压低声音叮嘱她,“娘娘是个明白人,你只管照着本心,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用不着刻意迎合,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浮夸不实诚。”
“沉墨姐姐……”
“我去去就回,姑娘安心,娘娘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
肖沉墨轻轻一挣,脱开了魏安澜的手,转身去扶秦潇。
虽然是个太监,但秦潇还是相当不喜欢被人碰触,更别说是被个女人碰。
只是肖沉墨的手很稳,力气也很大,他挣一挣居然没挣开。
“去吧去吧,有个人看着,本宫也能放心一些。”皇后在上座挥了挥手。
不知为什么,这个肖沉墨给赵嫣容的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官,站在那儿也是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但她扶着秦潇时,却又给她一种十分……十分难以言说的感觉。
于普通的躯壳处突然生出一股豪壮的气势来。
她在秦潇苍白却依旧十分秀丽的脸上扫了扫,又看了看面上带着微笑,相貌普通的肖沉墨,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这位肖女官看上了人家美青年,打算凑近佳人,想要告白什么的?
哎哟,太监也会有春天啊!
赵嫣容觉得破坏可能有的姻缘那是作孽,人家肖女官好歹也是正五官的掌宫,配他这个从四品的少监或许、可能、还算般配?
皇后捂着脸,十分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看着肖沉墨扶着别扭的秦潇走出殿外了,赵嫣容放下手中的起居注。
反正尚寝局的少监已经走了,没人会催着她还东西,这册子早看一天晚看一天都没什么关系。
她上下看着魏安澜,目光闪烁,过了一会,开口问坐立不安的魏姑娘:“安澜,你会打麻将吗?”
麻酱?那是什么?是……沾涮肉的那种香香的酱料吗?
魏安澜茫然地看着她。
赵嫣容嘿嘿一乐,对她招招手说:“可好玩儿了,来,本宫教你。”
“木兰你去把桌子摆上,叫丹枫和白露一起过来,你帮着安澜看牌,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打几圈玩儿!”
闲得无聊的皇后搓着手,一脸的兴奋。
木兰都无语了,皇后能做到赵嫣容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
一个正宫娘娘,没病没灾的,就是不肯把庄贵妃手上的活计给接过来,耍滑躲懒。宫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宫务,她只接了最不用动脑子的起居注,只要盖个印,旁的都不管。
宫务啊,那可是大权,是统领整个后宫的大权,皇后娘娘偏把这当烫手的山芋,碰都不肯碰一下。
“去嘛去嘛!”皇后推了推没动窝的掌宫,“教会了安澜,以后安澜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儿打麻将了。”
魏安澜虽然不知道麻将是什么东西,不过可以跟皇后宫妃们借着这什么麻将的打成一片,自然是再好没有的。
简直是无心插柳,天遂人愿。
魏安澜在昭阳殿学起打麻将的事,肖沉墨自然不知道。她扶着秦潇刚出了昭阳殿宫门,少监大人就挣脱了她。
“我无妨,自己能走,不敢再劳姑姑。”
秦潇除了在面对帝后之时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旁的时候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脸上跟罩了一层冰壳相似。虽然因他容貌俊美,在宫中人气很高,但他这种生人勿近的模样极不讨人喜欢,在尚寝局里,无论是上司还是下属,都避他远远儿的。
要不是看着皇上喜欢他,皇后也喜欢他,尚寝局监事太监只怕早就给他小鞋穿到死了。
往常只要他摆出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那些贴上来的宫女们就会知趣地离开。可这位肖女官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非但没走开,反而离他更近了些。
“大人头晕症刚犯,现在脚下还有些发虚。皇后娘娘既许了我送大人回去,沉墨自当将差事办妥当才能回去。”
秦潇皱了皱眉,甩袖自己向前走。肖沉墨就跟在他身后不过三步的距离,亦步亦趋着。
从昭阳殿到尚寝局要穿过惜春园和太液池,太液池旁有一处长廊,是以原木搭起来的花架,上头爬遍紫藤萝。现下正是藤萝花开正艳的时节,满架上垂着肥硕的紫色花串,状如垂钟,在宽厚的墨绿色叶片下随风轻轻摆动。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香气,那是紫藤萝花架外的花园里遍植的洛神月季花散发的香气。
“这里居然也能看到大理的醉红山茶,真是难得。”
走在秦潇身后的肖沉墨轻轻叹息了一声。
秦潇不觉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向那丛丛花簇里看去。
果然,在月季丛中,零星种着几株山茶,碗大的红色茶花,颜色由外及里渐渐淡去,花蕊处变作浅黄。是极为难得的山茶名品,醉红美人。
“种得这样好,这里的花匠一定是大理过来的人。”肖沉墨抬起头,看着秦潇的脸,唇角带笑,眼中却蒙上了细细的水光。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种花,是不是?冬官!”
秦潇脑子“嗡”地一声炸开,眼前如黑夜闪耀星空的烟花,璀璨光华一闪而逝,只留划伤眼底的金色痕迹。
“你是谁?你是谁?”
四下里静寂无声,在这偏僻的园子里,只有紫藤花架的两人默默相望。
明明近在咫尺,却仿如相隔天涯。肖沉墨笑着流下泪来。
“冬官,我是……我是……”哽咽了数声,她才平静了下来,“你忘了我吗?我是春芽儿啊。”
春芽儿!
始终模糊的记忆之窗被人用手抹去了上头蒙着的雾气,一点点将窗后的情景展现在他的面前。
“冬官,冬官,你快些走,快些走。”外头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城。他在仆人的怀里拼命挣扎着,哭喊着。
“跟我一起走,一起走!姐姐,姐姐!”
“冬官乖,逃出去。姐姐是女孩子,他们不会杀我的,你快些逃出去,躲起来,一定要藏得好好的,让他们找不着你。”
“不要,姐姐,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啊!爹啊!娘啊!”他哭着喊着,突然后颈一疼,失去了知觉。
“冬官,你,怎么会都忘了呢?”肖沉墨泪如雨下,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我等了十二年,十二年……”
“姐姐……”秦潇一把抱住了她,“姐姐……”
在战火中分离的姐弟两,经过了十二年的分离与思念,终于在深宫之中再次聚首。
只不过,一个成了太监,一个成了宫女。
“对不起,对不起!”秦潇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知道你不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肖沉墨边哭边笑,“我没有心疼过,所以知道你不会死。我们是孪生姐弟,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本想着过了今年,我满了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去,我就可以踏遍千山万水去找你。没想到会在宫里遇见你,上天垂怜,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
秦潇哭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对不起。”翻来覆去,他只会说这些话。
当年从大理逃出生天,护着他的家将们一个个为了掩护他而死,最后只剩下了他,却又在躲藏的途中淋了大雨发了高烧,险些把命丢掉。
十二岁前的记忆,就被他深深地埋在记忆的深处,从不碰触,也不敢去碰触。
那些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