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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道:“也只有这个办法 这叫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个道:“也亏他们想得出这个办法来。”
另一个又道:“当然也要有他们这个条件才行。”
一个再道:“我们也有这个条件,可是我们就没有想出这个绝妙好方法!”
我知道她们绕著弯子说话,无非是想引起我的好奇心,我当然也立刻在想:陈氏兄弟的“绝妙好方法”是甚么?
首先我想到的是,良辰美景和他们都拥有的条件是,他们全是双生子。然而双生子在这件事上,又有甚么有利之处呢?很是令人费解。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不论这方法多么妙,一定没有用处 要不然良辰美景也不会来找我了。
所以我沉住了气,一声不出。
我完全没有反应,良辰美景再机灵,也没做手脚处。她们一搭一唱,又说了一些闲话,才又道:“现在甚么线索全都断了,只有他们那里算是还有一线希望。”
我仍然不出声,良辰美景叫了起来:“你的好奇心去了哪里?”
我哈哈大笑:“给你们转弯抹角的话赶走了。”
良辰美景的声音很无可奈何:“不是我们弄巧成拙,是你一开始就不愿听。”
我笑著道:“用最简单的话说 不要啰唆,不然我还是不愿听下去!”
两人忙道:“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写了信去应徵,现在失踪了!”
她们这一句话,确然说得简单之至,乍一听来,有点没头没脑,可是略想一想,就觉得内容丰富无比。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至少肯定有六十个应徵者失了踪,假设是徵求者令他们失踪的 这是上次朱槿她们来找我的主要原因,也显得徵求者的神通广大和身分神秘。
意外的是,陈氏兄弟中也有一个做了应徵者,而且也失踪了!
我失声道:“他们搞甚么鬼?以他们的身分,应该是买命,怎么会去卖命?”
我说了这一句话之后,思绪起伏,刹那之间想到了许多,所想到的一切,乱成一团,纠缠在一起,一时之间难以解开。
所以有了大约十多秒的沉默。
良辰美景道:“其间的经过,颇有一些曲折,我们也说不明白,由当事人来和你说如何?”
我忙道:“先等一等 ”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已经稍为理出了一点头绪。
我可以肯定陈氏兄弟的目的,是为了买命,不是卖命,他们中的一个成了应徵者,当然不会是真的想出让自己的生命配额,而是想和徵求者有直接的接触,可以瞭解这件事的真相。
这确然是一个好方法。
至于做了应徵者,被选中之后,会神秘失踪,那当然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
由此可知,在本市也有应徵者失踪,数字不详,其所以没有引起注意,多半是因为应徵者都是单独行动,不为人知,又没有受到严密监视之故。
陈氏兄弟是一个例外 他们是双生子,同心同意,行动一致,所以一个失踪了,另一个知道他失踪的原因。
不过奇怪的也在这一点:他们既然是双生子,心意相通,那么,何以一个在失踪之前,不告诉另一个?
我想到这里,思绪又是一片紊乱。
这时候,良辰美景再次提议:“让当事人和你直接说,比较容易明白,我们对事情也不甚了解 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求你见他。”
我想了一想,觉得良辰美景说得有理,陈氏兄弟之一失踪,是一个很主要的线索,也可以说是唯一的线索了。
所以我道:“好,你们可以告诉他,我会见他。”
良辰美景发出了一声欢呼,立即又道:“如果事情因此有了发展,请别忘了是由我们开始的!”
我当然听出她们的言外之意,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们又道:“他很快就会到。”
我放下了电话,刚想把良辰美景的话再想一遍,门铃已经响起,来人竟然来得那样快!
而当我打开门,看到门外站著的人,手中还拿著行动电话,正在讲话,我就明白了。
他对著电话连连道谢,然后合上电话,向我深深一鞠躬:“卫先生你好,我是陈景德。”
我只认得他是陈氏兄弟中的一个,若不是他一上来就自报姓名,我也分不清他是哪一个。我很喜欢不熟的人相见时,互相自报姓名,最讨厌“猜猜我是谁”之类的话,所以对陈景德的第一印象很好。
也因此我和他可以作详细的谈话。
和陈景德的详谈,有很多出乎意料之处,而且对整件已经陷入困境的事情,也颇有柳暗花明之妙。
首先我没有想到 连听到了之后也感到十分意外的是,他们之中,一个成了应徵者,有特殊的目的。
事情当然还是从那个徵求启事开始。
从第一天起,他们就注意到了那个启事。
商人直觉告诉他们,不会有人花那样大的本钱去开玩笑,所以当陶启泉和大亨以及一些豪富,在一个俱乐部中,提到了这件事,表示大有兴趣,并且想像著用金钱可以购买生命的乐趣。
当时陈氏兄弟也在其中。
这些人有一个共通点 都有用不完的金钱,可是也都有很快就会用完的生命配额!
所以对他们来说,用钱买命,是头等大事,单是想想,也足以令他们兴奋莫名。当陶启泉说到在我这里,可能有进一步消息时,这批人就来找我 那次我和大亨就购买生命配额是否合道德一事发生了争论。
对于这次争论,后来白素对我说:“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争论的,各人的认识,根据各人自身的立场而产生,立场又根据各人的切身利益而来,人人不同,再争也不会有结果。”
我不以为然:“照你这样说,世上就没有真理了?”
白素淡然道:“我以为你已经到了知道所谓真理,也是各有各的说法的年龄了,谁知不然!”
我不禁无词以对 白素说得有理,岂止虚无飘渺的真理,难以有统一的标准,连具体之至的人权,也有一干强权统治者提出了“吃饱就是人权”的口号,如何和他们去争论?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在语言上不能沟通,而是在思想上南辕北辙,不但完全没有相同之处,而且完全相反,所以根本无法沟通。
尝试和思想方法完全不同的人沟通,还不如找一只蜘蛛去互相瞭解的好。
出乎意料之外,陈景德这次来找我,对谈开始没有多久,他就表示在那次争论中,他比较倾向我的看法。
我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 以为他来找我,必然是有求于我,自然要投我所好。
不过他说下去,却令我感到意外。
原来他们从我这里离去之后,商量了好几次,都真的感到我所说的有点道理。虽然他们也觉得如果有人愿意出让,他们出钱承受,这是理所当然的商业行为奇*|*书^|^网,可是事情涉及人的生命,他们就不像大亨那样理直气壮,多少有一点受到固有的道德观念的规范。
不过他们商量下来,却觉得他们的情形,与众不同。
当陈景德说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用一种很是诚恳的目光望著我,显然是想我同意他们的看法。
我问道:“你们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陈景德回答:“我们是双生子 同卵子变生,这是生命中一种变异。”
我点了点头,承认他这一说法。
他变得十分兴奋,双手挥动:“实际上,我们两人,其实只是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偶然的因素,所以才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人。可以说是一个人,有两个身体。”
对于双生子,尤其是同卵子变生,我极有兴趣,也认为那是人类生命中最奇怪的现象,所以一有机会,我就不会放过研究和观察的机会。
熟悉我记述的故事的朋友,当可知道,在故事中出现的双生子甚多,也就是这个缘故。
可是我听了陈景德“一个人两个身体”的说法,也不禁有点骇然。
我认真想了一会,才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认为。”
陈景德大摇其头:“在任何程度上,都可以这样认为。”
我没有和他争下去,因为他是双生子,我不是。他自然有他的感受,不是我所能理解。
所以我摊了摊手,表示勉强同意。
陈景德继续道:“最重要的是,我们不单有两个身体,也有两份生命配额。”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不禁霍然起立,伸手指著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刹那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他的意思,又是我以前未曾想到过的,而且内容又极其骇人,所以才令我吃惊。
陈景德看到我这样的反应,他立即道:“你也知道我们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