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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他平静的眸光中便也微微透出了些许柔和,“若是怕了,便不要再看。”话音落地,那修长五指便合拢起来,轻轻盖住了她的双眼,将她视野中的天地万物都一并遮去,只留下一片平和的黑暗。
他的手指覆上肌肤的瞬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从寒潭中取出的冷玉,令她下意识地便是微微一缩。反应过来之后,她也意识到他刚才是误解了,倒也不去解释,安静地维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后便回过了头去。
傅 轻寒随之放下手,以为她这是有些抵触两人的接触,但这个念头刚刚浮起,身前的女子便就着他之前的提议,阖上双眸往他怀里靠了靠,还顺带挪动了一□体,丝毫 不客气地在他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从那压过来的重量来看,完全不像是大门闺秀的那种将分寸感十足的、矜持而娇软的依偎,而真的是自己丝毫不用力气地靠 在他怀中休息。
鬼城之主愣了愣,目光缓缓落到她的发顶,带着几分晦暗的复杂之意。之前那一番直白的发问,叫他以为这个女人会因惜命而对自己的接近百般拒绝,但从她现在这副半点儿不见外的模样来看,似乎又对自己不带半分抵触和戒备……委实是令人难以琢磨。
他盯着她的发顶思索了片刻,略略移开目光,看向数十丈之远的前方,那隐在浓雾之中的、绵延盘桓的宫墙。
百年前碧瓦红墙、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虽大体保持了原状,却仍隐隐有一种破败之象,不过到底也比语琪所预料的残桓破瓦好得多了,一路进去倒也是亭台楼阁、假山池沼具备,景物也错落有致、安排得当。
但是这一场婚礼实在是毫不严谨,它的全部意义似乎只体现在了两人的喜服上,除此之外的拜天地、喝合卺酒之类的仪式则完全被省略而过,虽然知道这或许是考虑到嫁来的新娘不会配合才这样安排的,但还是给人一种十分潦草的感觉。
这种‘潦草’的态度在之后体现得更为明显——傅轻寒只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便神色沉肃地令她快些睡下,没有半丝要同她‘洞房花烛夜’的意思,只转过身去长袖一挥,便带灭了正燃着的一对红烛。
他这番反常的动作,似乎预示着之后会有什么不寻常之事发生似的,语琪稍稍思索之下,便也留了个心合衣而卧,若是夜里真的发生些什么,也无需手忙脚乱地重新穿戴整齐。
这样一日折腾下来到底是有些疲惫的,她就算心中一直在暗自戒备着,也在小半个时辰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只 是这一夜似乎注定了无法平静度过,不知何时开始,整个鬼城内平地刮起一股阴风,鹅毛大雪似的灰烬自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不一会儿便在空荡无人的大街小巷积 起了厚厚一层。而冷风呼啸、灰烬漫天之下,那原本弥漫于城内各个角落的浓重黑雾也似乎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缓缓流动起来,渐渐地朝城中央汇聚而去,在宫墙 之外逐渐凝成了一片浓黑雾海。
而那重重宫殿之内,傅轻寒则猛地掀开了眼帘,修长的五指痛苦地攥住了身下的床褥。
☆、第94章 攻略鬼城之主3
即使是在睡梦之中,语琪也感觉到了一种逐渐归聚而来的、冻彻骨髓的阴寒;她下意识地拥紧了盖在身上的锦被;却仍是被冻得哆嗦了一下;继而完全清醒了过来。
两 扇雕花木窗已不知何时被风吹了开来;冷风呼啸着灌入;带来一股阴冷气息的同时将室内积攒的暖意全部裹挟而去。语琪慢慢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去将窗户合上;却 发现拂面而来的冷风之中竟然掺杂着细细碎碎的灰色纸屑;她摸了摸锦被;手指所过之处;那覆着的薄薄一层灰色纸屑便化为了粉末状。
她盯着指尖的灰烬看了片刻;又偏过头去看身侧的傅轻寒。他此刻背朝着她侧躺着,没法看到他的脸,只能看到那墨黑的长发如上等绸缎般雍容地铺撒在枕上,衬得那一截露出锦被外的脖颈愈发苍白。
虽然他看上去像是熟睡着,但是不知为何语琪就是有一种他此刻是清醒的的直觉。
不过,她只想去将窗户合上,也没什么想要谋害他的想法,所以他是醒是睡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语琪掀开被角,动作轻缓地越过他而下到了地上,正想往窗边走去却又停顿了一下。
若是睡着了也就罢了,但要是他此刻真是清醒的话,那么不如趁此机会拉近一下关系——蒙中了算是她幸运,蒙错了也只当是随手做了件好事。
这么想着,语琪便抬手帮他将被子拉到了下颌处,又随手替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去关窗,只是还未迈开步子,手腕便被猛地攥住,带着凉意的指腹死死扣在她柔软温暖的皮肤上,像是冰冷坚硬的钳子——
傅 轻寒只觉得无尽的怨气、恨意、不甘与阴冷从城中各处汇集而来,绕着他旋转、缠绕,又从眉心的印堂穴和两侧的太阳穴急速钻入,像是有无数细小尖锐的冰锥齐齐 往脑仁里扎去。他按捺下痛楚,紧着喉咙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语调,“子时过后,若是不想丧命,便不要随意出门。”依旧是那把清润的嗓音,却失了之前悠然淡漠的 韵味,在这样阴风阵阵的氛围中听来,不免显得有几分诡谲森冷。
语琪低下头,定定地盯着他似乎愈发沉黑的指甲看了一会儿,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轻描淡写道,“我没想出去,只是窗被风吹开了,有些冷。”
傅轻寒正头疼欲裂,与脑内阴寒之气艰难地对抗着,此刻勉强分出几缕思绪来应付她,原本静如止水的语气中终于免不了地透出了几丝不耐与冷酷来,“上床,其他事无须你操心。”说罢带了几分迁怒的意味猛地挥了下宽大的袖摆,带起的劲风“砰”的一声将两扇木窗死死合上。
凄风寒灰于窗户合上的瞬间被关在了屋外,整个室内重新归于死寂。
其 实,语琪早已看出这位鬼城之主的异样——刚才她给他掖被子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绷得僵直,起初她以为那是他不喜与人身体接触,但等她收回手时,又 在无意间擦过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湿凉的触感透过指尖隐隐传来——在这样阴冷的寒夜中,他自然不可能是热得出汗,那么大概就是身体不适的缘故。
只是他这不适来得并不凑巧,此时两人之间不过是初识,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自然也没有多少感情基础。若是她巴巴地凑上去嘘寒问暖未免显得有几分假,或许还会让此人生出猜疑之心……她不免有些犹豫。
但若让她明明发觉了却装作不知,她也确实有些不甘心——
语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试探,“夫君,你的手似乎……有些冷。”这话她说得倒是真的,相比于他之前将手盖在她眼上的时候,此刻他的手的确更冰了。
脑内的痛楚似乎将他的思考能力削弱了几个档次,傅轻寒下意识地便松开了钳住她的手,还刻意得将声音调整回了清润低沉的状态,平静道,“你想多了,上床吧。”
这 样明显的掩饰让语琪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并没有回到床上,反而微微俯□,定定地看着他凤眸紧阖的面容看了一会儿,看得傅轻寒忍不住想睁开眼时,她却突 然抬起了手,拨了拨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发,语气无比镇定地发问,“……感觉很难受?”像是对他刚才的否认置若罔闻一般。
傅轻寒不否认也不反驳,只沉默以对——这事本来也不算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不想示弱于人罢了。但既然被她看出,他也懒得再掩饰,翻了个身面朝床内,背对着她疲惫道,“时机未到,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语琪估计他的意思是在自己还未喜欢上他的时候,就算挖了她的心吃掉也没用……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她不必担心,但是她的直觉却更倾向于将这话后的深意理解为‘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只 是任务在身,既然话已经挑开了,那么她就算不想管这闲事,也不得不管——若是这次不管,也就等于断了之后嘘寒问暖的机会……不然这也太奇怪了,第一次你看 出有问题了,却还跟没事人似的睡你的觉去了,第三第四第五次你又为什么要来关心慰问?你假不假?你到底有何居心?
语琪心中暗叹一口气,却只能硬着头皮在床沿侧身坐了下来,从袖中取出贴身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还想再往下移去帮他擦拭一下脖颈,却被他再次握住了手腕制止了。
谁在身体不适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傅轻寒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