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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保一呆:“为何待到天亮?”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海赤乌回眸望着床上的人儿,脸上神情复杂之极。
沉沉一梦,醒来的时候,她伸了个懒腰,徐徐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极熟悉的俊美脸庞,贴得很近,呼吸声相闻。
她吃了一惊,忙起身道:“海哥哥,你怎么在我房里?”
“你醒了。”海赤乌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喝醉之后,都会口渴,你先喝点水。”
“谢谢。”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见海赤乌还在望着她,表情有些古怪,她旋即想起昨晚的事,暗暗吐了吐舌头道:“海哥哥,你的事办完了吗?”
海赤乌收起目光,轻声道:“都办好了。我打算今天离开邺城。”
“哦。”她哦了一声,笑道:“这么说,我应该送你一程。”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海赤乌抬眼注视着她,神情复杂。
她摆摆手笑道:“我?鲜卑那地方的水土,我不习惯的,我还是呆在邺城好了,可以喝喝酒,逛逛街,逍遥自在得很。”
海赤乌目光黯然:“你不想跟我走?”
她上前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笑道:“别难过,山高水长,总有相逢之时,欢迎你回来找我。”
“对我,你就没有半点留恋?”海赤乌低低道,心中一阵难言的失落,小连对他没有一丝不舍吗?
这口气怎么这么怪啊,他不会已经发现什么了吧。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嘴上仍道:“谁说的,我很留恋你啊,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我就留恋不已,可惜你是鲜卑人,我是汉人,你不会为我留在邺城,我也不能为你离开邺城,只好忍痛送别了。”
海赤乌突然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沉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经决定……。”
话未说完,门开了,小二站在门外,施礼道:“请问哪位是连城连公子?”
海赤乌松开手,她迎上去笑道:“我就是连城,有什么事?”
“有位高公子请你下去,他在客栈外等候。”
“高公子?”她立刻奔到窗前,只见客栈台阶下停着那辆装饰着雕花的马车,高月楼立在车旁,仰着头往上看。
她兴奋地探出头冲他挥手道:“高公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高月楼喜道:“小连,快下来,我有事找你。”
“你等着,我马上下来。”她匆匆到镜前照了一下,拢了拢乱发,整整衣服,跑到门口,方想起来回头道:“海哥哥,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海赤乌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她一溜烟跑出去,脸色阴沉得可怕。
客栈外,高月楼迎上小连,拉着她的手坐上马车,车夫很快驾着马扬长而去。
海赤乌从窗前收回目光,乌保走了进来:“小王爷,属下探得,京兆尹高月寒已经开始调查此案,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海赤乌突然发作:“让他调查,武家的人都死光了,我就不信,他能查清这桩无头案。”
乌保小心道:“小王爷,话虽如此说,但是我们这几日找了仵作,又去了药铺,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他若一路追查下去,只怕……。”
海赤乌狠狠地打断他道:“本王说过,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可是,这里毕竟是邺城,人杀得太多,只怕……。”乌保迟疑道。
“照我说的做,出去。”海赤乌拍桌怒道。
乌保还想再劝,见此情景,无奈,只得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海赤乌转过身,心中怒气难消,一拳擂在墙上,咬牙道:“高月寒,高月楼,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
“高公子,你带我去哪里啊?”她坐在马车里,看着高月楼问道。
“雪容今日回去,我在十里长亭摆了一个饯别宴,送他一程。”高月楼语气忧伤。
她哦了一声,忍不住悄悄扭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客栈。心道:对不起,海哥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其实我也很舍不得你。可惜,你是鲜卑人,我是汉人,我不想去鲜卑,鲜卑的饭菜我吃不惯,鲜卑语言我也听不懂,我宁愿和高公子待在一起。
她这里想着想着,便不禁难过起来。海赤乌,你怎么偏偏是鲜卑人呢,你若不是鲜卑人该多好,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连个亲人都没有,你就不能为我留下来吗?
“小连,你在想什么?”高月楼疑惑道。
“我……我想到雪容要走,心里好难过。”她忙道。
“别难过,等会见了雪容,你千万别哭,她这人从来只是把痛埋在心里,哭不出来,见你哭了,她便更要心痛了。”高月楼叹着气,轻拍她的肩,自己也不免伤感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几杯薄酒,十样小菜,三个人对面而坐,离愁别绪,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她默默望着雪容,心中感慨万千,站起身提起酒壶给雪容满倒了一杯,举到她眼前,轻声道:“姐姐,请满饮此杯,你长得这么美,这么迷人,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让那些不懂珍惜你的男人后悔死。”
雪容闻言一笑,接过酒一饮而尽。
高月楼举杯敬道:“还是小连会说话,将来若是在北方呆得腻了,只管来找在下,在下定当尽地主之谊,让姑娘宝琴相伴,美酒作陪,乐得逍遥。”
雪容听了,饮尽杯中酒,叹息道:“高月楼,小连,雪容此生能和你们相识,已经此生无憾。”
高月楼朗声道:“听说江北美景如画,最不缺的就是美酒佳人,我下次有闲,要去江北走走,姑娘当以美酒佳人侍奉在下。”
雪容听了,笑道:“你真敢去,我怕你去了,醉倒温柔乡里,舍不得回来。小连,你说是也不是?”
她听了,也不禁破涕为笑:“高公子,原来你也是个贪杯好色之人。”
雪容嫣然一笑:“小连,这世上有很多贪杯好色之人,他们从不敢承认自己贪杯好色,高公子至少敢承认,此乃性情中人。雪容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性情中人,这一杯,雪容敬高公子。”说罢一饮而尽。
她急忙为高月楼倒了一杯,笑道:“你们喝,我来倒酒。”
高月楼举杯,与雪容对视,不禁笑道:“好,说得好,这一杯,在下谢雪容姑娘知我之意,干。”
雪容又转向她,含笑道:“小连,我们有缘相遇,虽然认识不过区区两日,却一见如故,实属难得。高公子身份所限,受了诸多束缚,不能尽性而为,小连,你与他不同,你若是想来魏国,只管来便是,雪容随时恭候。这杯酒,以为相约之信。如何?”
她忙接过酒,一口喝干,以空杯示之,诚恳道:“好,雪容姐姐盛情相邀,小连怎敢不从,其实小连早有此意,姐姐这话正中下怀。谢姐姐。”
雪容听了,满脸笑容,无比动人。
三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只恨太阳走得太快,不觉时光飞逝,离别之时迫在眼前。
雪容道:“高公子,时辰已晚,你若再不回去,只怕高大人怪责。”
高月楼叹了口气道:“本来说好二哥也来相送,奈何他临时有事,命小弟奉上一箱礼物,以为请罪之意,请姑娘笑纳。”
雪容脸色大变,双手微微颤抖,竟似握不住酒杯,酒水直往外洒。
连城心中一惊,暗道:高月楼的二哥莫不就是京兆尹高月寒,难道他就是雪容的意中人。
雪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高大人身为京兆尹,公务缠身,小女子怎敢受他的礼,这箱东西,你带回去吧。”
高月楼听了,叹口气,不再相强。
马车催发,送行之人依依不舍,离去之人迟迟难行。
雪容自腰上取下一块玉佩,不给高月楼,却给了连城:“这是我心爱之物,你拿着,算是见面礼吧。”
连城笑着接了:“谢姐姐。”她一转身跑到凉亭上,就着阳光仔细看起来,只见玉佩上刻着一树洁白的梅花。
雪容嫣然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小女子要走了,告辞。”
连城和高月楼并排而立,目送车马渐渐远去,漫漫官道,芳草萋萋,满目萧瑟。
车轮辘辘,雪容落寞低语:“你为什么不来送我,为什么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我等了你这么久,邺城一住就是大半年,却等不到你一面,你的心是铁石做的么,是么……。”
她叹了口气,扭头望向高月楼,只见高月楼目光忧郁,喃喃轻道:“雪容,你心中有恨吗?”
她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高公子,别担心,容姐姐是个聪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