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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她累了,不想争了。她跟我一样,羡慕你,却又没有丝毫妒忌你。”她嘴角微勾,眼神迷离而幻灭。“她得不到幸福了,可是你却很幸福啊,难得皇上能对小姐你一心一意。冷云裳啊,呵呵,有时候她还真是愚蠢又敦厚。看到你跟皇上闹矛盾,她不想看到你跟皇上那么恩爱的夫妻从此决裂,她想帮你守住你的幸福啊。”王妃说着说着,眼泪不期然的滑落而下。
皇后却是身心大震,愣愣的看着王妃。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低着头沉默的忠义王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连连。
王妃又看向忠义王,“你们两个,真的很像呢,王爷!”
忠义王一震,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结发妻子,目光苍凉而复杂。夫妻多年,他自然知道妻子心机深重,可是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当年她发现我给她下毒后,并没有揭穿我。”王妃眼神悠远,似乎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狂风暴雨的晚上。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很是骇人。她听闻冷云裳感染了风寒,便只身前往探病。
云梦居,乃是整个王府最为华丽的楼阁,比之她的清心阁不知精致多少倍。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以及一片梅花林。每年冬末,经受了风雪严寒的考验,梅花含苞待放,到了早春二月,大地尚未完全复苏,群梅却已冲寒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冷香扑鼻,沁人心脾。在梅树间,一条铺以信白石的花jing蜿蜒通向楼前,小楼是以白石砌造的,从二楼阳台上垂下翠绿攀藤爬伏,底层的曲廊围栏伴著海棠碧桃,冰花格子窗的窗槛上漆著浅浅的蓝,糊窗的棉纸则如雪花般白,远远望去,犹如仙境般优雅。
内室更是清雅富丽,那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不落富丽俗套。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细腻的笔法,似乎在宣示着闺阁的主人也是多愁善感。竹窗上所挂着的是紫色薄纱,随窗外徐徐吹过的风儿而飘动。
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后,回纹云锦华帐在风中摇曳垂地,檀香木雕花滴水上坐躺着一个曼妙婉约的女子。她容颜清丽而绝美,只穿着白绸竹叶立领中衣,发丝低垂在云丝绵被上,显得有些落寞。她脸色微微发白,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更添了一种柔弱的病态美,让人望之生怜。
她就站在门口,隔着珠帘望着那个呆呆坐在床榻上的女子。而后,慢慢的走了进去。
女子似听到了声音,淡淡的抬眸。
“你还是来了。”语气很平淡,仿若料定她会在这个时候来一样。
王妃微微讶异,淡定的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端起案几上的青花瓷药碗,用汤匙将药汁搅拌冷却。
“妹妹,药冷了,可以喝了。”她看着床榻上的冷云裳,一脸和善的微笑。
冷云裳静静的看着她,忽而一笑。
“这是最后一剂毒药了吧。”
王妃瞳孔一缩,脸色不变。
“妹妹这是在说什么?姐姐我听不懂。莫非有人在妹妹汤药里下毒不成?”
冷云裳敛了笑容,眼神却有些怜悯的看着眼前的王妃。银线滚边绣对称忍冬图案淡水红色对襟织锦裳,绣碧霞云纹西番莲连珠孔雀纹锦鲜红长裙,微开的领口映出里面的粉红立领中衣。头上梳着大盘髻,发髻斜插和田玉雕琢成的玉兰飞蝶步摇,碧玉镶嵌珍珠的如意钗。鬓角点缀着缀着赤红宝石的金菊花钿。面容娇美动人,神态端庄大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着雍容华贵的美丽。
她轻叹一声,“我的丫鬟都被你支走了,王妃不用在我面前演戏。我知道,你在我的饮食里下了毒,加之我近日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一病不起。”她眼神透彻而平淡,甚至还含着丝丝的笑意。“王妃不用急着否认,冷云裳闯荡江湖多年,你虽然做的隐秘,但是我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早就已经察觉到我已经毒入膏肓了。”
王妃此刻也不再隐瞒了,淡定平和的容颜上染上了清冷之色,双目睿智而深沉。
“妹妹,你很聪明。”她握着毒簪的手指微微一紧,皇后已经从凤栖宫出来,她必须尽快下手,才能永绝后患。
冷云裳忽而轻轻笑起来,“王妃不必紧张,我早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异,却仍旧按照你的心意喝下毒药,那么此时此刻,我也不会告发你。无论是王爷,还是皇后,都不会知道的。”
王妃眼眸微闪,握在手心里的毒簪悄悄收起来,眼神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为什么?”她淡淡的端起白玉茶杯,轻呷了一口茶。
“为什么?”冷云裳靠在姜黄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眼神染上了迷茫之色。“因为我累了,爱得累了。”
王妃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眼眸一霎那的痛色蔓延眼底。
“我知道,王妃同我一样,一样爱着那个永远心里住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男人。”她幽幽回头,望向王妃,怅然一叹。
“其实王妃不必这样做的,我对你根本就没有威胁。不,应该是说,王府里所有女人都对你没有丝毫的威胁。他的心不在我们身上,也不再这王府里任何女人的身上。你这样费尽心机的除去我,实在是自寻苦恼。”她苦笑一声,眼神越发的怜悯。
王妃神色骤然转冷,讥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嫁给他?”
“这个问题,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不是吗?”冷云裳目光清明,含笑的看着一脸阴沉冷漠的王妃,语气平淡。
王妃心中一痛,“对,你是对我没有威胁,可是你却得到了他的信任跟怜惜。”
冷云裳眼神一暗,“同是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爱,只得到信任和怜惜,也值得你妒忌吗?”她自嘲的笑起来,“罢了,我既然已命不久矣,也不会连累你受罚的。我也知道,我活不久了,无论是信任也好,怜惜也罢,都将随风而散了。”这个时候的冷云裳,仿佛放下了一切的爱与恨,神色淡然平静,眼神含笑自若。
王妃眼神微微缓和,“你不恨他吗?”
“恨?呵呵…那你呢?恨吗?”冷云裳反问。
王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冷云裳幽幽叹了口气,“咱们女人就是这样,有了爱便再也装不下恨了,不是吗?”
“或许吧。”王妃回答得模棱两可,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她心中感觉复杂,却再也没有了嫉恨。
“所以啊,不要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谓的仇恨上。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
王妃嘴角含笑,“妹妹这番感悟,倒是有点出尘仙子的味道。”
冷云裳怅然而笑,“王妃可知,我为何不揭穿你?”
王妃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太孤独了”冷云裳幽幽叹息,眼神噙着一缕怜惜和不舍。“这王府里花团锦簇,可是有谁才是他心尖上的那朵解语花呢?不是,都不是。所以他太累了,我们都爱得太疲惫了。我要留下你,留下你来继续爱他,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
王妃说到这儿,已经流下了眼泪。想必那个时候的她,听了冷云裳的话也是感动的吧。忠义王却是浑身一震,猛然抬眸,怔怔的看着王妃,皇后也是一脸的震惊。
凌汐涵垂眸,或许因为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所以听到这番话后没有多大的触动。只不过她母亲对于父王的一番痴情倒是让她有些动容,但也仅仅只是那么片刻而已。她不是古人,她的爱情观很简单,那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做不到,她宁可潇洒离去。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她对于她母亲的执迷不悟也是不赞同的,是嗤笑的。
“没想到吧?”王妃幽幽的望着一脸震惊沉痛的忠义王,嘴角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