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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骑射课上的格外顺利,几个小的都眉开眼笑,却是近日来难得的开心,就连马全和蓝云都被他们感染了。蓝云到了马全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周,你将他们先送回去,出来后给嫂子请个假,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马全眯眼,“还去那个正味楼?”蓝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另一个地方,就连我家老爷子都不知道。”
南京城酉时,在一日中最显繁华热闹,晚鼓一鸣,官员们也已散值,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茶坊酒肆,客栈酒楼这个时候最是生意兴隆、客源不断,因此都卯足了劲,招揽生意。一时间幡幌飞舞,灯笼高悬,舞榭亭台,灯红酒绿,端的是一派盛世景象。
中正街位于南京城偏南的繁华闹市,东边紧邻通济门,南边隔一条街就是那艳名远播的秦淮河。虽是只一街之隔,但因中正街居住的都是些正正经经的外来商家富户,倒也未沾染到丝毫的脂粉气。马全下了马车,跟着蓝云东穿西拐,方到了一处不大的宅子前,灰墙黑瓦,没有一丝打眼之处。
两人刚进门,就有两个十来岁的小丫鬟迎了出来,帮着二人脱下外面的斗篷。此时,只见一妙龄女子走了出来,马全扫了她一眼,只见其容貌中上,就是皇后身边的普通宫女尚且不如,却是身段婀娜,莲步轻迈如杨柳扶风,举手投足间自是一股风流之态。“二爷来了,杨爷已在屋里等候多时。”声音娇柔,如莺啼婉转。
蓝云眉毛一挑,眼含春色,伸手一揽,将那女子半抱入怀,笑着用手捻了捻她耳垂,“多日未见,可曾想我?”。女子却未说话,面色绯红,羞涩之色状若处子,引得蓝云眼笑眉飞,方才转过头来指了指马全道,“这是马家六爷。”“这是柳依。”却没介绍女子身份。柳依上前行了个礼,马全颌首,淡淡一笑。
待进到屋内,只见那杨时正端坐在那椅子上,姿态优雅的吃着茶,见马全进来,方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打了个千儿,怪声怪气的说“二位爷,你们可总算来了,小的可是等得肚子都饿了。”逗得马全二人直笑,齐齐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那柳依指挥着几个侍女端上热水、手帕,伺候着三人净了脸,上了茶果,又亲自为几人捧茶捧果,方才退了下去安排晚饭。杨时看了看柳依的背影,转头对蓝云调笑道,“你还真是出人意料啊。上回郑国公邀你去那醉花楼,你还义正言辞,一本正经的不得了,怎么?现在又开始喜欢上了?”
蓝云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懂什么,我表哥没挂职,又有圣上惯着他,宿妓嫖娼,自没那御史来参他。我们这些人可不一样,只要进了那儿宿一晚上,第二日参折就上去了,再过两日准保被发到哪里去充军效力了。你倒是去试试?”拂了拂袖子,又淡淡道,“再说,我嫌那地儿的人脏。”
马全素来知这两人喜欢调笑,也不理会,只是低声问道,“哪弄来的?可靠吗?”杨时也敛了笑容,盯着他看。蓝云捻了个果子,点了点头,“放心,柳依跟了我两年。前年跟我大哥出去练兵时,在回京的路上救了她,当时也才十五岁。大哥派人详查过她的身世,没发现可疑的。”
马全遂放下了心,眉头松开,又恢复了素日模样,对着杨时挤眉弄眼,吊儿郎当的说道,“那眉眼清淡的,看来子龙品味也不咋样?”蓝云却是白了二人一眼,笑道,“我就好这口,如那陈年老酒,入口极淡,久品却是沁人心脾。”说完对着两人暧昧一笑,“不信?你俩也可以试试,兄弟我帮你们找人找宅子,保准不让嫂夫人知道。”
杨时连连摆手笑道,“我是敬谢不敏了,家里那几个都还顾不过来呢。你这份好意,就送给进周兄吧。”马全倒是淡定,“我也想啊,可我没那功夫,又要教书,又要读书,在姑母那儿还得随传随到,现在每天忙得连我儿子都见不着,哪有那功夫?再说了,我家那小丫头比狐狸还……”蓝云愣了愣,突然大笑,“我说,你不是怕嫂夫人,是怕你家闺女吧?”马全自知失了言,脸色微赧,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今日将我俩弄到这儿来,可是郑国公那有什么变化?”
“我那表兄,可真是个搅祸头子。”蓝云敛了笑容,眼中寒光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1)网巾:明代以前,网巾并不流行。到了明代初年,经朱元璋以朝廷命令全国成年男子都戴网巾,才蔚为一种特殊的服饰。这全是因为这位皇帝的“语言拜物”,而玩出的把戏,在男子头上风光了三百多年。传说网巾的由来是明太祖朱元璋在微服出巡时看见一位道士头上裹着网巾,便问这是何物,道士回答了网巾的作用以及含义:“此曰网巾。裹以头,则万发俱齐。”。朱元璋出于对天下一统含义的满意,回宫后下令全国不分职业贵贱,成年男子必须着网巾,不得违令。明代小孩的装束,资料很少,从有些留存下来的画里来看,什么发型都有,扎两冲天辫的,中间留一缕的,戴网巾的。。。。。。
(2)东察合台汗国:4世纪中叶至16世纪初中国新疆地区封建游牧政权。明代政权对新疆是收缩战略,洪武二十四年东察合台汗国才首次遣使与明朝修好。
明代女子的地位,也是颇有争议的,明代出过很多家族式的才女,但多为吟诗绘画,闺阁之叹。总体来说自由度比较低,与唐代没法相提并论,但是还是有少数女子善骑射,出过秦良玉、沈云英这样的英雄式的女子。窃以为,还是和女子的家庭有关。
明代自明太祖朱元璋起,对官员私生活就要求严苛,比如革官妓、禁宿娼。
☆、护婉儿允炆发怒
在错综复杂的朝局中,即使同为铁杆的皇后和太子党,其中也有非常大的区别。
严格意义上来说,马全和杨时是实打实的皇后党,马全的身份自不用说,杨时的身世就有些复杂。杨时的父亲杨宪(1)也是个开国功臣,曾官至中书左丞,因与胡惟庸有隙,于洪武三年被其陷害致死。杨家被抄家时,杨时方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马皇后怜其年幼,竭力说服洪武帝,将他救了出来,在他稍长时又将其送入宣武卫做了名侍卫,最后又调入锦衣卫。他由一名罪臣之子变为锦衣卫千户,手握重权,而未来前途更是无可限量。对于杨时来说,马皇后于他恩同再造,情同母子。他与马全二人必然是唯皇后马首是瞻。
而太子东宫的情况就比较复杂。在太子朱标的儿子中,除了去世的朱雄英,太子元妃常氏还有个儿子,就是比朱允炆仅仅只小一岁的朱允熥。朱允熥虽只有五岁,明眼人也看出了端倪,允熥资质平庸,为人木讷,不堪大用,素来为洪武帝和马皇后不喜。
而朱允炆则不然,吕妃生下朱允炆后不久,皇后就亲自教养,多年来承欢膝下,感情颇深。即使是洪武帝朱元璋也对其抱有极大的期望,对其不像对朱雄英那般疼爱有加,相反却对他要求极为严格,俨然是在培养合格的皇三代。无论从感情上,情理上,帝后夫妇都是倾向于朱允炆的。
可相对于朱允炆,允熥的身世实在显赫,外祖父是开平王常遇春,虽已逝去,可在朝中声望犹在;舅舅是郑国公常茂;舅公是永昌侯蓝玉,正是手握兵权。因此,尽管大家对帝后的立场已经心知肚明,在东宫属臣和朝廷大员中,还是隐隐分出了两派,“朱允炆派”和“朱允熥派”,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吕妃派”和“常妃派”。
在这种情形下,凡是以国家利益为重,或是完全遵从洪武帝后的官员们都是“吕妃派”,譬如詹事府赞善大夫王仪等大多数东宫属官。而“常妃派”却是那些有个人利益在内,或是想要投机的政客们。而郑国公常茂素来姐弟情深,自然是不遑多让的“常妃派”。
在这种情况下,常茂的舅舅永昌侯蓝玉,以及整个蓝家的立场却是极为尴尬。更别提与自己儿子意见相左的郑国公府老太君蓝氏。
蓝云想起自己那个表兄,就极为烦闷“我那表兄就是个搅祸头子,尽出妖蛾子。”言语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厌恶。马全和杨时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蓝云看也没看他俩,继续说道,“他准备联络姑父的旧部,一同上折子,请求册立三皇孙殿下朱允熥为皇太孙。”
这一席话说得马全二人脸色一变,屋内一阵沉寂,这个常茂,自己找死还要带累一大帮人。马全吃了口茶稳了稳心神,一如既往在脑子里先行捋了捋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