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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人也跟着前去。”
半个时辰后,当锦衣卫鱼贯而至,将兵器盔甲捧至广场中央时,整个武场的秩序已是再也无法维持,文武官员,将领军士已是哄然大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王宁眼中闪过丝得意,满脸都是得势后的志得意满。定远侯王弼等人双目圆瞪,难以置信的看着蓝玉,指着堆积如山的兵甲结结巴巴道:“瑞信(蓝玉字),你,你……”
蓝玉却仍是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他跪地连连叩首,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的自辩道:“皇上,皇上,臣是冤枉的,臣与臣的亲卫都是冤枉的。这些兵甲是有人偷放入亲卫营中的,他们的阴谋早已被臣识破,臣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此为诬陷。”洪武帝见他毫无惊惶之色,心中原有的猜疑微微有些动摇。
就在武场众人各怀心思之时,竟是没人注意到站在兵甲旁的皇太孙朱允炆。他皱着眉头蹲下身子,翻捡着散落一地的兵器盔甲,一件件铺开,上下左右仔细查看。他手上突然顿住,“咦?”了一声,已是眉头紧皱。
朱允炆手上拿着一支长矛,一把铁钩枪走到洪武帝面前,“祖父,这些兵器好像有些问题。”洪武帝狐疑的看了看他,不管不顾的,亲自从他手上夺过那长矛和铁钩枪,细细察看起来。看着看着,洪武帝先是一愣,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朱允炆凑到他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将来龙去脉与自己的计划全盘托了出来。洪武帝过了半饷才反应过来,他身子一震,竟是有些微微颤抖。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连声喊冤枉的蓝玉,又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王宁,微微迟疑了片刻,冲朱允炆点了点头。
朱允炆看向王宁,对他身后的锦衣卫道:“王宁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将他速速拿下。”王宁大吃一惊,惊慌失色的看向洪武帝。那群锦衣卫只犹疑了须臾,见洪武帝并未制止,上前将片刻前还是他们统领的王宁拿下了。这般惊天大逆转让众人一片愕然。
朱允炆拍了拍手,只见头戴圆帽,脚蹬皂靴,身着褐衫的厂卫宦官走上前来,押着十几名身穿胄甲的士兵。这又是唱得哪出?场中众人已是看的满头雾水。王宁在见到那群人的瞬间,面色徒地大变,“东窗事发”四个字从脑中蹦了出来,他脑中不停的转着念头,思索着对策。
朱允炆意味深长的瞟了眼王宁,对那打头的几人厉声喝道:“尔等是如何受人指使,将兵甲放入亲卫营中,栽赃陷害凉国公的?还不如实招来!”这群士兵在大刑下,早已招供。那为首之人偷偷看了几眼王宁,已是跪地痛哭流涕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王指挥使胁迫了我们家人,让我们将这些兵甲伺机放入凉国公的亲卫营。”
洪武帝面上忽青忽白,眼眸微缩,杀意腾腾,他习惯的想拾起手边的东西向王宁砸去,却是发现这里不是他在乾清宫的龙案,既无笔墨纸砚,也无茶杯器皿。他一时不知如何发泄怒气,竟是亲自上前,飞起一脚将王宁踢翻在地。
王宁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已是涕泪横流,膝行而至洪武帝跟前,抱着他腿哭道:“皇上,皇上,父皇,父皇,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他尘土满面,狼狈不堪,哪里还有驸马爷和锦衣卫指挥使的翩翩气度和风采。
朱允炆手中摩挲着那长矛,突然勾了勾唇笑道:“姑父,您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还不速速招来。您看,这些兵器盔甲上都刻有‘燕’字,足以证明它们都出自燕王府。您还是别替四叔隐瞒了,这可是欺君之罪,您一个人可是兜不住的。”
正伏在洪武帝脚下的王宁猛地一抬头,已是气急攻心,他指着朱允炆口不择言道:“你……你栽赃陷害!是你,你将这些兵甲全部换了!燕王府的兵器盔甲上怎会带有‘燕’字,分明与京中的兵甲一模一样。”话音刚落,整个武场寂静的可怕,众人看着王宁的眼神犹如见到鬼魅般。
王宁话出口的瞬间,已是知道陷入了圈套,他有些绝望的看着洪武帝,连连摇头道,“不!不!”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武场中的文武官员们默契的垂下头,大气儿也不敢出,恨不得自己如空气般透明,只觉得倒霉透顶才会跟着皇帝前来。
洪武帝瞪着王宁,目眦尽裂,他浑身剧烈的抖动着,口中叫着:“朱棣,好,好……”气急攻心,竟是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难写,太难写了,写了很多遍,删了写,写了删。。。。。。
呃,老朱和大朱彻底掰了,小朱很高兴,大朱会怎么办呢?
接下来的文,好怕朱元璋会从地底下爬起来找我算账,怕怕。。。。。。
☆、人生长恨水长东
北平的初秋是最为舒适的时节,风轻云淡,天高气阔,既无南下的寒风,亦无东进的扬尘,只有这时的北平,些许有几分江南韵致。太液池旁的燕王府此时却是剑拔弩张,阴冷的气氛挥之不去,就连煦暖的阳光似乎也被遮挡在了厚厚的朱墙之外。
朱棣如泥菩萨般端坐在书堂的正座上,面色与燕王府顶的青色琉璃瓦相差无几,这样的沉默端凝已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书堂里或坐或立,挤满了他的心腹和幕僚,这些人的伶牙俐齿在今日彰显无疑,叽叽喳喳如同集市上卖菜的阿婆,试图让喋喋不休压住心中的恐惧和焦躁。
日头渐落,宝贵的一天又将逝去,屋内的气氛愈发烦躁,一个心照不宣的想法在众人心头萦绕,却是无人敢公诸于口。杀父弑君,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大逆不道,几乎违背了所有人的德行底线,但在权势的驱使下却又如罂粟般魅惑诱人。他们一世的荣华抱负均已压于燕王一身。
道衍眼睑低垂,眼睛微闭,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念珠,直至屋内气氛压抑得就快让所有人都崩溃时,他方才抬起了头,似乎已打定了主意。燕山左护卫张玉,以谋略和骁勇深得朱棣信任,道衍的反应落入他的眼中,他眼珠转了转,笑道:“道衍兄,您岁数资历皆长,对如今的局势可有何见解?”
道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又环顾四周的文武谋臣,唇角微微露出丝讽意。他侧头注视着燕王,正容道:“按照当今皇上的心性,下一个到达北平的旨意,就将是削藩。北平的使臣将会如晋王、秦王般被押送回京师,等待殿下的将是圈禁和夺爵。”
朱棣身子一震,猛地抬头看了看他最信任的谋臣,眼底闪过隐隐的期待。道衍与他四目而视,长叹了口气,这般罪名,燕王如何肯担?罢了,罢了,他心底突然升起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荒谬感。
道衍继续道:“皇上的削藩令一出,名分已正,就再无转圜之地。纵使皇上百年之后,皇太孙殿下是个堪比桀纣的暴君,殿下也无丝毫理由去讨伐他。更何况,以当今皇上的手段,他真要疑了你,自会有手段制的你永世翻不了身。”
弯弯绕绕说到这里,言下之意已是昭然若揭,朱棣眉头紧锁,与屋内众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道衍。道衍不慌不忙的将手中念珠往脖子上一挂,轻描淡写道:“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也只有先委屈皇上了。”话一出口,屋里竟是一片寂静,只余下此起彼伏激动的呼吸声。
朱棣沉默良久,沉声道:“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却是没人能够给出一个更圆满的回答,室内鸦雀无声,气氛压抑。燕王心情显得更为沉重,他抬起头,似乎是求救般看向众人,道:“众卿?!”
道衍将眼神投向坐在燕王身旁的燕王妃,徐氏站起身来,亲自替朱棣斟上一杯茶,笑道:“殿下,父皇待你原本就信任有加,只是他一日日年迈,才听信了身边小人谗言。俗语说国赖长君,殿下若为江山社稷计,就必须得承担起这个责任。此番心意如昭昭日月,上对得起天地日月,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朱棣听罢无语,身子却是比先前坐直了几分,众人皆知燕王心意,连忙七嘴八舌纷纷建言,表示道衍与燕王妃所言有理,还请燕王为天下臣民当机立断。朱棣这才顺水推舟,应了下来:“如今看来,也只得如此,愿上天能知道孤王内心的苦意。”言语间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状。
太阳渐渐收敛起夺目的光芒,如红色的圆盘般斜悬在空中,似乎随时就要坠落下去。北平的上空万里无云,如同明净清透,波澜不惊的湖水,西山的峰峦被夕阳染上了一层艳丽的余晖。在这番平和静好中,谁也没注意到燕王府飞骑悄悄的出了永定门,奔驰在南下的官道上。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