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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静静的站立一旁,面色复杂的看着关系甚为亲近的两位重臣。他为人耿介,终还是不忍,临走时上前向马全拱了拱手,长叹一声道:“进周,我们是同科同年,我向来敬重你才华与为人,马家如今已如烈火烹油,你好自为之。”说完也不多解释,与汤和携手离开了马府。
汤和的示警,黄子澄的话里有话,让马全已是极为不安,面上却是不露半分,强打着精神应付着后面的仪礼。洪武廿六年四月初一,行皇太孙纳徵告期册封礼,上遣曹国公李景隆为正使,少傅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王仪为副使,持节行礼如仪,将包括太孙妃的冠服首饰、仪仗在内的礼仪送到了马府。
在正副使抵达马府后,婉儿换上华丽的翟衣,在宫中女官和宫人的簇拥搀扶下,出了闺房,盈盈拜下听宣。只听李景隆念道:“朕长孙皇太孙允炆,天赋纯资,学全睿德,宜谐室家。尔马氏兵部侍郎马全之女,夙蕴闺闱之秀,克遵姆傅之箴,时及于归,天作之合。”
李景隆自海棠宴欲行不轨,被永嘉公主一棍子打晕后,就对马氏婉儿耿耿于怀。他宣完册封旨意,直勾勾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几年不见,小姑娘又长开了不少,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眉眼神态间媚色天成,一时之间心猿意马,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忘记叫起。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候立一旁的马全见曹国公举止轻浮,心生不喜,眉头紧皱。王仪见势不好,清咳了两声,李景隆方才回过神来,让两旁宫人将婉儿扶起,这才礼毕。
王仪与婉儿曾有过短暂的师徒之谊,他边笑边寒暄道:“一晃十来年未见,当年的小丫头竟已长成了大姑娘。”婉儿虽知王仪与燕王之间有些瓜葛,却也不会当众给他没脸,温婉笑着应付道:“我时刻没忘过先生当年的教诲。”
洪武廿六年五月初六,皇太孙朱允炆前往城南马府亲迎。南京城举城轰动,酒楼茶肆,集市商铺俱是张灯结彩,百姓无论男女,不分老少纷纷涌至街头,尤以城南为甚。京卫四十八卫全城戒备,亲军上十二卫,应天府衙役几乎倾巢而出,散落在南京城大街小巷维护秩序。
婉儿如同扯线人偶般,在女官、女执事和内官们的指引下完成了亲迎礼。当她坐在春和殿中时,仍是恍恍惚惚,如庄生晓梦般极不真实。随后又稀里糊涂的被人牵着与允炆行了合卺礼,直到两人在春和殿内殿单独相对时,方才清醒过来。在那一刻,她方才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个相识十多年的少年,已成了她这世的夫君。
或许是想着来日方长,或许是因第二日日程排的太满,朱允炆在两人的新婚之夜极为克制,行了一回就已强忍住。
两人次日清晨朝见,朱允炆着冕服,婉儿着翟衣,由女官赞引启请出宫,至乾清宫上位宫前伺。洪武帝具常服升座,赞引引皇太孙及太孙妃自左门入,诣上位前进枣栗盘,两人依制皆四拜行礼。
洪武帝看着面前的佳儿佳媳,只觉一阵恍神,盛装的马婉儿与几十年前的马氏秀英重叠在一起,勾起了他阵阵回忆,在赵明的提醒下方才回过神来。或许是年迈的缘故,洪武帝只觉自己愈发怀旧,他想了又想,终是弃了那冠冕堂皇的套话,对两人感慨道:“夫妻缘分得来不易,你们要好好相处,彼此信任。”
就在皇太孙大婚之时,带着大军撤回大宁戍边的凉国公蓝玉却迎来了皇太孙的使者。蓝玉遣走身边的人,独自看完手中的信,仍是难以置信,他皱着眉头在房间中来回踱了一盏茶功夫,方才看了看蒋瓛,有些狐疑道:“这……真的是殿下的意思?”
蒋瓛眉头扬了扬,哑然失笑道:“莫非凉国公以为在下敢仿冒殿下的笔迹,捏造这样的信?”蓝玉拿起那信又看了半饷,的的确确是皇太孙的笔迹,与往日奏章中的笔迹完全相符,已是信了多半。
蒋瓛见蓝玉眼中放光,似有意动,趁热打铁道:“太孙次妃,太孙嫔皆是空悬,只待太孙妃诞下嫡子,就可择女入宫。凉国公,此等良机可一而不可再,稍纵即逝。”
蓝玉心中暗暗叹息,太孙已是羽翼渐丰,他踌躇了片刻问道:“可需要老夫作何事?”这便已是应下了。蒋瓛心下一松,笑道:“也不需凉国公刻意多做什么,您与马侍郎可都是殿下的肱骨之臣。太孙只需您记住一件事儿,朝堂上下能抬举蓝家的,惟有他一人而已。”
夜幕降临,紫禁城春和殿的厢房内满室春…色,娇喘呻…吟声此起彼伏。“婉婉,婉婉,永远不准离开我,不准离开我……”沉闷的更声敲响,穿透深深的宫墙,传入深宫内殿,一群乌鸦扑扇着翅膀掠起,凄厉的哀鸣声划破了夜色长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卷终于结束了,本甄不太能想象柏拉图之恋,无性的男女之爱都是扯淡,男女之情必须要在结合的瞬间,才能达到升华。若是不想与之肌肤相亲,哪里还能称得上爱。
本甄知道这卷结尾,小朱将会引起巨大的争议。本文两人的婚姻,与现实中的婚姻没有太大差别,两人的结合,是两个家族的结合,也意味着要承受家族和家庭成员的摩擦与冲突。小朱和马全这对翁婿之间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婚姻的维系和长久圆满,要靠双方的努力和不断成长,若是这种成长不成比例,那就必将破裂。所幸的是,本文是个Happy Ending。
男女双方在婚姻中的地位,很大程度取决于对对方的依赖感,谁离得开谁,谁离不开谁,依赖性更强的那方必将是弱势。而小朱和婉婉,谁离不开谁已是显而易见。所以下一卷,小朱同学会被虐的有些狠。
什么留言啊评论啊,虽难免介怀,本甄却也不多求了,此文能为大家带来乐趣,又能有些思考,就已达到作者的目的了。
最后,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中秋宴传言纷扰
皇太孙大婚后不久,洪武帝又病了,这一场病来势汹汹,缠绵反复,直拖了两月方才痊愈。明宫中自马皇后薨逝后再未举行过大型宫宴,或许是畏惧老年迟暮,或许是大明外敌尽肃,洪武廿六年的中秋,洪武帝一反常态,大悖其清俭作风,下令中秋设宴,遍邀四品以上的群臣和外命妇进宫赏月。
八月十四日起,宫内宫外,公侯驸马伯,京中文武,各地在京长吏,各国使臣就陆续收到了宫中颁赐的瓜果月饼。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宫中赐下的月饼是太孙妃亲自和面,亲守在御厨督制而成的,上下皆赞太孙妃贤德。而到得十四十五两日,紫禁城内外已是一派吉祥如意、喜庆祥和。
素来勤政,一年仅歇息三日的洪武帝更是破天荒的下旨,在八月半那天休沐庆贺,并选派武大臣在宫中赏月宴后,于人定时分(晚九点至十一点)代天子亲自前往南京城西城门外的月坛迎月出,并以天子车驾亲祭。
缀有无数织金云凤的深青色翟衣,厚重的纹九翚四凤冠,描金云凤纹的玉革带,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一身庄重的皇太孙妃冠服上身,婉儿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去。而一想着今晚的宴席,她更是几近窒息,不由自主将衣领往下拉了拉。这是她大婚后第一次以主人身份主持宫宴。
张嬷嬷替婉儿在腰间挂上凤纹玉佩,绕着她上下里外打量了番,直到没有丝毫纰漏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出门,却被婉儿一把拉住:“嬷嬷,你要去哪儿?”张嬷嬷只觉她手心已是隐隐冒汗,有些微的颤抖,她满脸依赖的看着自己,茫然中带着丝惶恐,似是又变成了多年前初见时那个小女孩。
张嬷嬷拍了拍婉儿的肩膀,紧紧握着她的手正容道:“殿下,你是紫禁城的女主人,现在是,将来也是。不久的将来,你还会成为大明帝国最尊贵的女子。拿出你的气势来。嬷嬷会陪在你身边的。”婉儿看了看眼前这个在宫中侍奉了几十年的忠心耿耿的老仆,心中一暖,她握了握拳头,深吸了几口气,已是渐渐放松了下来。
往日的宫宴大多都设在紫禁城西北角的内花园,而今年的宫宴因扩大了规模,却挪到了东北角的飞龙殿举办,飞龙殿以乾清宫、坤宁宫为中轴线与内花园遥遥相对。飞龙殿前有一个大大的庭院,被望江楼分成南北两苑,八月十五的宫宴就在这个庭院举行。北苑由洪武帝带着皇太孙设宴,款待勋贵外戚,文武众臣;而郭惠妃与皇太孙妃则在南苑设宴,款待京中命妇。
到了八月十五这天,南北两苑内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