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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耸肩,“沈公子,想开点吧。大燕的民风本就开放啊,就是他们想婚前如何如何,大家也只会小声议论而已。”她笑一声,颇为讽刺,看看沈君离,再看看阿妤,“不过阿妤和玉台真的很配呀,年龄相近,比起沈公子,更有共同话题吧?”
是呀,阳光下,少女被逗得笑起来,生动活泼。可是在沈君离的认识中,阿妤不哭不笑,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她是一块璞玉,早按着想要的方向雕琢好自己,等着沈君离欣赏,带她离开。可是现在,沈君离发觉,在璞玉未雕琢成功前,一切都是变数。
她突然就不想做稳重成熟的姑娘了!
她突然就想大笑大闹,就想和谢玉台疯玩,就是不愿让自己沉闷一辈子!那个谢玉台,真好啊!青春年少,无忧无虑,得到阿妤的喜欢。而阿妤,明明是他沈君离定好的小妻子啊——虽然被江南打乱了计划。
原来,璞玉在真正成型前,一切变数都会发生……人会变化,一切变数都是赌注。
“阿妤!”沈公子捏紧手中拳头,无视江南的挑拨,努力压制心底的嫉妒羡慕,冲着远处的阿妤,温柔喊。
却是江妤抬头,看到了那两人,笑容僵住。她拉过谢玉台,小声,“玉台,跟我跳水。”她有了谢玉台了,不想再跟沈君离扯上关系。此时她庆幸,幸好那次落水后,教会了玉台游泳,不然这会子,又要面对阴阳怪气的江南和沈君离了。
君离哥哥变得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了——他总是用凶狠的目光瞪玉台,即使那目光并没重量,阿妤也舍不得玉台承受无妄之灾。
谢玉台很听江妤的话,即使没有回头看到什么,但少女一下令,他本能地就点头。两人喊着“一二三”,跳下了水去,溅起水花。
“阿妤!阿妤!”沈君离气得脸青白一片,面容微微扭曲,没想到阿妤会这么对待他!他转目光到同样惊讶的江南身上,冷声,“江姑娘,这下你高兴了吧?阿妤彻底离开我了!哼,你不是自毁名声,也要嫁给我吗?那我明日就来你们家提亲吧。”
“且慢且慢!”江南赶紧拉住他,露出讨好的笑,“沈公子是大家公子,不要跟小女子计较。沈公子当日同意娶我,不也是舍不得阿妤当主母,受闷气吗?我自说过,即使嫁给沈公子,也会同意沈公子娶阿妤过门,当然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可事情成了这样!”
“我请阿妤去沈家做客,公子要怎么逼阿妤嫁与你,就看你的手段了。”
☆、1010
沈君离从来没怀疑过,有那么一日,阿妤再不是他的了。他从年少,想的就是娶她为妻。沈家不愿意,江家也不同意,可他一直没放弃过。他顶着那么多压力,与阿妤定亲。自己跪在祠堂里,被祖母的拐杖敲着打,“就是江阿妤进了我沈家大门,也别想得到我的承认!”
这时候,是江南站出来,愿意帮他。江南愿意顶着主母的名号,让他娶阿妤过门,不打任何人的脸面。而江南的唯一条件,不过是,日后江南无法成功嫁人,再回来嫁给他做正妻。沈君离无所谓,他从没把江南放在眼中。
他和江南安排好一切,等着挑好时间,跟阿妤好好解释。他万万想不到,阿妤不要他了,一点儿机会都不肯给他。
从夏入秋,江家人都遗忘了他和阿妤的情谊,现在啊,云氏经常的旁敲侧击,说的也是阿妤和谢玉台的婚事。沈君离真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是个笨蛋,被江南狠狠玩了一招——他不甘心啊,阿妤明明是他的!他等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她长大呀。
秋雨连绵的日子里,大魏的定平郡主来云州作客。胥丽华是皇帝的姑姑,早年就有了封地利州,因丈夫早逝,独居利州,行事一直很低调。此次心情烦闷,来云州,由望族沈家招待。
在云氏又一次隐晦地提及他的婚事,沈君离坐不住了。他家中正忙着招待郡主,顾不上他。此段时间,正是让阿妤回心转意的好机会。江南得他示意,请示母亲,姊妹几个去沈家玩,并保证她们只呆在别院里,绝不打搅那位郡主。云氏拗不过女儿,只好无奈答应,为她们收拾好东西,上马车。
江南劝说阿妤同去,说的唾沫横飞,阿妤也摇头不答应。江月在一边嗑瓜子,“江南真好笑,去未婚夫家里玩,还要带着前情敌。不过要阿妤去也简单啊,玉台小公子跟着一起去玩,不就好了。”
此时沈君离也在场,本是一脸愁苦地看着低头不语的阿妤,闻这话,面色微青,忍不住瞪了江月一眼。江月扭头哼笑,满不在乎。这位大小姐,不仅瞧不起江南,也不喜欢沈君离。沈君离苦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江月。
他强笑,“我家有很多绝世戏本,谢小公子去我家,也很好。”他眼睁睁看着阿妤考虑一下,就点头同意了。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打飞谢玉台啊!自己想见阿妤,居然还要多带一个人!
几个女孩儿住进了沈家别院,逛了两天,就各玩各的了。天一直下着雨,阴沉沉的空气,再加上缠绵的雨滴声音,让人心头无端烦躁。阿妤和谢玉台坐在凉亭里,边赏雨,边玩猜谜游戏。
阿妤输了,就作一首诗出来玩。玉台输了,就唱一小段戏。
谢玉台一直输啊输,他也浑不在意,阿妤让他唱他就唱,让他喝酒就喝酒。两个人在一起,笑嘻嘻的,连秋雨的阴影都盖了过去。沈君离撑伞而来,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个说笑的样子,嫉妒又羡慕。
“阿妤,去年你来这里玩的时候,丢了一张帕子在我房中。不如今天,跟我去取回来吧,要谢小公子误会就不好了。”沈君离边收伞,边看着外面烟雨濛濛的景象,随声。
“……不用了。”阿妤看看玉台,有外人来了,他就托着下巴不说话了,漆黑明亮的眼珠子到处乱转,就是不看沈君离。那副样子,哪里有误会的意思呢?
“若要南姑娘误会,也极不好。”沈君离温柔地看着她,不顾衣角被雨淋湿一片。
“……南姐姐不会误会吧?”
“我有些话,想同阿妤单独说一说。”江妤的目光一直落在谢玉台身上,沈君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先前还有迟疑不忍心,但这时,就想让阿妤嫁给他,别的,他再顾不上了。
“好吧,”不忍看沈君离祈求的目光,阿妤站了起来,吩咐谢玉台,“玉台,你自己玩吧。半时辰我还不回来的话,肯定是有事耽误了,”她瞅一脸平静的沈君离一眼,仍是说了下去,“到时候你来沈公子院子里找我,好不好?”
“阿妤真是伤人心,说的好像我会欺负你一样。”沈君离目光黯然,失笑。
“嗯,我知道了。”谢玉台点头,跟他们道别。他看着沈君离重新撑伞,和阿妤一起走进了雨帘中,微微出神。少年心不在焉地倚在石桌旁,边数着时间,边看那雨。斜风细雨吹进来,溅在他冰凉雪白的面颊上。他的脸上神情,天真而茫然,到骨子里,还有那么一份漠然。
暖和的屋中,熏香小鸭燃着暖香,与外面的寒冷全然不同。阿妤整理下自己的服饰,接过沈君离一杯茶水,问,“帕子呢?”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就这样急着走。”他提着茶壶,摇头失笑,“阿妤,纵然我知你性子冷。这样,也太绝情了吧。你明知道,我要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话。”
烟雾茫茫,阿妤看着茶盅水雾升腾,后面的青年面容模糊。低头淡声,“你不就想要我回心转意吗,不可能。君离哥哥,你听我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和南姐姐定亲,是为了周全我。我是庶女,身份不能得到你们家的认同。可君离哥哥你太伤我的心,我没法原谅。”
“……不是南姑娘,也会是其他人。阿妤你嫁过来,也要看着我纳妾。这有什么区别呢?”
“对呀,没区别。可是一有比较,你就显得很差劲啊,”江妤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指,“小时候,南姐姐稳重,月姐姐调皮。我更长时间,被月姐姐拉着玩这个看那个。月姐姐总跟我说,她想嫁的人,只能娶她一个,不许再有别的女人。很可笑啊,她怎么能有那么荒唐的想法?”
“成亲嫁人,不就是从一个牢狱跳出,到另一个牢狱吗?同样要关着我,那什么三妻四妾,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君离哥哥你太过分——我再没人嫁了,就要给你做妾吗?!凭什么我明明和你相爱最早,却要做妾。真不公平。”
她说着,声音慢慢软了下去,眼前沈君离的脸更加模糊,神智也变得迟钝。她伸手,有一点儿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