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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糟糕,烈皇叔来了!”溪月公主瞧见门外耶律烈杀气凛冽的样子,心里着急不已。
“杨勋,你赶快逃吧,能逃多远逃多远。”溪月焦急地催促他,见他始终无动于衷,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求求你!被我烈皇叔抓到你会死的!你赶紧离开吧?”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大门便砰一声被踢开!
夜晚的风轻轻吹进来,院子里的树叶飘落几片,几片飞舞着飘了进来,在杨勋清远宁静的脸上拂过。
他缓缓的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耶律烈黑衣微微翻动,他背着手站在门口,嘴角带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杨四郎,想不到你命这么大,到现在还没死?”
“烈皇叔,我求求你放过他吧!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他……”溪月跪了下来,哀求地拉着耶律烈的衣角。
杨勋看了一眼为他下跪的溪月,眼里闪过一丝隐忍:“公主……”
“烈皇叔,烈皇叔,我给你下跪还不行吗?杨四郎已经不能威胁你了,他受了重伤,武功大减,现在他连我都打不过,你就放过他吧!”溪月哭着跪下来,恳求道。
她不懂什么大辽大宋之别,只知道杨家军是忠君爱国,跟他们是各为其主而已。
杨勋没有错啊,何况经此一战,他的武功已经全废了,他伤得太重,对耶律烈根本构不成威胁,他就不能饶过他一命吗?
耶律烈眯起眼睛:“功力大减?”
随即他又冰冷地笑起来,就算他是一个废人,她都不会嫌弃他!
杨勋站起来,与耶律烈平视,不卑也不亢:“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不!杨勋,烈皇叔。”溪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杀你?”耶律烈突然苦笑了一声,然后眼中的光芒突然如针芒般犀利无比,“本王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这恨,是赵如烟给他的!
她越是爱他,他就越恨他,只有杨勋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才有机会能得到她。
杨勋捂住胸口,猛烈地咳了几声,嘴唇有些微红:“那就请阁下快动手吧。”
耶律烈轻哼一声,命令道:“带走!”
“烈皇叔,不要!”溪月声嘶力竭地大喊,怎么办?怎么办?
杨勋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杨四郎会永记公主的恩情,无以回报。”他取下腰间挂着的一个小铜铃,递给她。
溪月呆呆地接过,眼眶红肿:“我不让你死,绝不!”她冲出去,他不会死的!不会!
天边泛起白光。
窗檐下一滴滴的水珠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亮汪汪的一滩,大雨冲刷后,树叶绿得发亮,院子里花草垂下了脑袋,然而馥郁的芳香依旧不散,伴随着阵阵泥土的清香充斥在微凉的空气中。
昔悌将灯笼中的火吹灭,撤走了流了一桌烛泪的蜡烛,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赵如烟。
她盯着头顶摇晃轻鸣的水晶泪坠,左手紧紧揪着胸口,耶律烈走后,就整夜的失眠。
满室明灯,已照不亮她心底的黑凄冰凉。
昔悌为她更衣,来到梳妆台前,轻轻梳过赵如烟满头的青丝,赫然发现里面参了一根白发。
镜中的人,形容枯槁,消瘦的面容上,一双大眼空洞无神。
昔悌眼眶立即变得又酸又涩,双膝一颤,跪落在地:“公主,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赵如烟面无表情的,浑然未觉。
耶律烈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她逃过了一次,不代表第二次也会这么幸运,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打消他对她的企念想呢?
“公主,对不起,都是昔悌不好。我一直以为,只有大王才配得上公主……才将公主每日的行程跟喜好都告诉了大王,是昔悌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赵如烟看着昔悌,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昔悌,你要记住,耶律烈是辽人,我们宋人跟辽人势不两立,即使他对我们再好,也是我们的仇人!”
“是,奴婢谨记公主教诲,以后公主说什么奴婢都听了,只求……公主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您……您今年才十六岁啊,怎么……怎么可以有……白发……”
“您不为自己,也要替杨勋将军想想。他那么爱您,怎么会舍得你这样折磨自己……”
烟儿,我怎么舍得你这样折磨自己……他吮过她掌心血球,温柔的桃花眼中都是自责。
赵如烟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抚上千枯的面颊,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昔悌,我真的变丑了吗?杨勋看到我这样,会不会讨厌我?以前他最喜欢看我笑的。啊……我的嘴……”
上面布满了伤痕,是那个人每一次狂暴凌辱她时留下的,也是她自己招来的。
“不不,公主不丑,公主依然是最美的人儿。杨四郎他绝不舍讨厌公主。公主,您不要再喝了汤药,又偷偷挖喉将它们都吐出来。只要您想,昔悌一定帮您调理好,不出半月就和以前一样。杨勋将军见了,一定会很高兴。好吗?”
昔悌诚挚的眼望着她,却透不到心底。
赵如烟扯动嘴角,轻轻应了一声好。
镜中的人,空洞的大眼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衬得那双眸子更加寂寥无助。
侥是如此,依然美得令人心疼。
“公主,大王来了!”门口的侍女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禀报。
昔悌赶忙为赵如烟整理衣衫,抬头看见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全身湿透了,衣服紧紧黏在他健硕的身体上,却显得更加桀骜,有一种撼动人心的魅力。
耶律烈大步走到赵如烟的面前,抬手轻轻擦拭她脸上有些滑稽的泪痕,动作轻柔无比。
赵如烟缩了缩脑袋,避开他。
他却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向外走去。
赵如烟甩开他,愤恨地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耶律烈冷冷地笑:“想再看到杨四郎就别惹我生气。”
赵如烟怔怔的看着他,难道他肯让她见杨勋?
耶律烈眸色深沉,重新拉起她,走出院子。
在花园里的圆形拱门前,耶律烈停住脚步。
“带进来!”他注视着身旁的赵如烟,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赵如烟突然觉得心跳不能负荷,手心里渗满了冷汗,抬眼向前方望去。
阳光突然很刺眼,很刺眼……千万道金光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利剑。
一袭青衣闪动……
满院的百花争艳突然失去了颜色……
他青衣飘扬,乌发如漆。
消瘦的身影,目光清远如山,下一秒,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烟儿……”杨勋的声音沙哑得听不见。
那一片桃花怒放处,绿叶葱茏,花朵争艳,她站在那里,素白的衣裙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杨勋。”赵如烟的泪水忍不住滚滚落下,这不是梦!不是梦!
空气中清新的花香一阵一阵袭来,她泪眼婆娑,竟忘了移动步子,她只知道……他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杨勋推开了身边的人,迫不及待地向赵如烟奔来。
她是真实的!不是日日夜夜撕裂他的梦境,多少次……她崩溃在他的梦境中……
赵如烟终于找回意识,朦胧的泪眼中,杨勋向她跑来的身影却是那么清晰,她提起长长的裙摆,已经等不及要奔向他。
身后,却有一双大手牢牢的抓住她。
“烟儿……”耶律烈紧紧握住她的手臂,低哑地喊她,那口气中,带着对她的哀求,只求她……别走……
然而赵如烟疯狂地挣扎,拼了命想从他身边逃走。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那双澄澈得没有一丝杂尘的双眸中,此时此刻,只容得下一个人!
“杨勋!杨勋!”赵如烟大声地哭喊着,狂乱地挣脱耶律烈的手。
耶律烈手上凝固的伤口,重新流出血来,染红了她的手心,他的手背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她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阳光灿烂,桃花盛开得更加热烈,大朵大朵,轻轻摇摆着身姿。
耶律烈自嘲地牵了牵唇角,手指一根一根松开,赵如烟的手臂一寸一寸滑出他的掌心,他被鲜血浸满的掌心。
她头也不回地跑去,雪白的纱裙纷飞如蝴蝶,仿佛……随时都会张开双翅飞离,裙角的桃花瓣恍惚间绽放了!
这一刻,天地之间,一切都变得黑白,惟一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