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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凝,这辈子总归是我对不住你良多,如今…咳咳。”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如今,还是要麻烦你了,耀儿有时候脾气还是随你多一些,你多多提醒他…”
我点头:“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这江山我定会好好地交到他手中。”忽然哽咽,我伏在他的耳边,闷声道:“只是有一点,你必须等我,不准一个人先飞天。”
自古明君多得道,我现在竟是在害怕,死后寻不到他。
“好,我等。”苏珩枯槁的手握上我的手骨,道:“阿凝,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走完这一程才可以来,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我实在忍受不住,伏在他身边大哭起来:“我保证,我保证好好地走完全程才来寻你,你不要等的急了便不等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嗓子沙哑,眼睑慢慢垂下。
“我等你…”他低低地说了三个字。
眼泪夺眶而出,我泣不成声:“你一定要说话算话,不准食言,一定要等…哪怕几万年也要等…”
我哭得凄婉,底下更是呜咽声一片。半晌,有个微弱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阿珩…等。后会有…期…”
耳畔的气息忽然断了,我紧紧搂住他,不敢动分毫。
太医令诚惶诚恐,脸色煞白,上前探息诊脉,最终亦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内江勤忍痛高呼一声:皇帝驾崩——
“皇帝驾崩——”
响亮的声音次第传出殿外,一下一下地扣在我的心间。
我低头在他的额间一吻,轻声道:“你放心,这江山我一定好好地交给耀儿,记得等我。”
冬腊月初八,苏皇病逝于雒阳未央殿。
同月二十二,太子苏耀即位,改元承德,长跪祖庙三日,告慰已故父皇的在天之灵,世人皆谓:太子至孝。
……
苏国延兴四年,楠娅不顾礼节直接闯进来,礼都来不及行,便递给我一方素白绢布。
我展开在面前,入目只有一行字。
速归,景黎病危。
匆忙临行时,难得我还能有脑子吩咐楠娅留下,主持宫中事宜,带了泽兰,只两骑便往高丽奔去。
我策马狂奔,脑后束起的黑发随风飘扬。二月的风仍旧冷冽,好似刀子般刮得我的脸生疼。我手握缰绳,又狠狠地甩了下鞭子,只希望快些,再快些,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即飞回高丽去。
日夜策马又过了三日,终于进了城。
“什么人?”朱漆宫门口前的一名守将拦下了我的马,厉声问道。
泽兰从身上摸出块牌子扔给守将,守将看清了牌子后立即亲自去开了宫门。
当下我也顾不得礼仪宫规,直接策马奔进宫去。
一路上,女侍纷纷避让,有胆大的好奇地偷偷抬头瞧是哪位尊贵的主儿竟敢在宫中策马。
我一脚踏入殿中,只觉得乌压压一片,嘤嘤的哭泣声不绝于耳,听得直叫人心烦,当下竟什么也不顾,向她们吼道:“哭什么!人还活着呢,哭什么丧!都滚出去!”
“小姑…”大嫂瓜尔佳氏迎过来欲说什么。
我转眼看过去,却见韶敏一脸欣慰的看着我,双眼有些红肿,显然已经是哭过了,可当下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阿凝!快些进去吧…”大哥走过来用宽厚的手掌轻拍了拍我的肩,道:“他在等你…”
我点点头不再罗嗦,朝内间走去。
呼啦——
一拉开门,浓浓的中药味迎面扑来,我皱了皱眉朝里走去。然而当我看清屋内景象时,我还是没能抑制住情绪,胸腔内的悲伤仿佛已将我淹没。
我双手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禁不住哭出来,浓烈的伤感快让我窒息。
此时他正躺在被子里,苍白的唇无半分血色,哪里还有初见时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半分神韵,好似年少春衫薄的日子谁也留不住,连这个曾如谪仙般的男子也要逝去了吗?
我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泪水却无法控制的流个不停。
或许是我的抽泣声惊醒了他,他缓缓睁开眼睛,仍旧是那双深棕的眸子。
“阿凝…咳咳,赶路累了吧…”他咳个不停,略略喘口气,又道:“这么远的路,以后还是少回来吧,高丽的事有大哥在不用你费心…”
听着他费力地嘱咐我,我不忍打断他,只能用力点头,口里却呜咽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咳咳…”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温润笑道:“不准哭。高丽的女子是不能轻易掉泪的。小时候教你的难道都忘记了?”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
他笑了笑,说:“其实这样也好。”他转过头来安静地瞧着我,认真的一字一句道:“能在最后见你一面,这样也好…咳…看来上天还是眷顾着我呢。”
“不要胡说,会好的…”我摇头,“夏儿还说要让你教她弹琴,你不能…”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我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里如针刺般疼,从没有想过曾经那么…清雅的人也会有离开的一天。
“咳咳…莫哭,二哥这一生没什么可遗憾的。”他费力的抬起手,将我脸上纵横的泪擦去,眼眸里闪着柔光,道:“只一点,我总还是放心不下你…”
我将泪水从脸上抹去,举起右手,郑重起誓道:“我以冷佳氏晏灵纳扎伊的本名起誓,从今日起我必将尽我自己最大能力照顾好自己,如有违此誓,必将再不姓冷佳氏。”
他欣慰的笑了,一如许多年前我离开高丽那晚他笑得那样,清雅而不容亵渎。
“如此我…便放心了…咳咳”他的目光透过窗棂看向屋外,轻语:“当时,好像也是早春呢…”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似在回忆什么。
“二哥。”我不禁出声唤他,害怕他就这么…
“阿凝,要好好的活,你性子烈…”他转过头轻笑着对我说:“但千万别为难自己…”
“我,我明白…”此时我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战死…沙场…”他语气轻缓,眸光有些涣散。
“……”
我抬头,看见他苍白的嘴唇微动,呢喃着什么。待我正要细听时,却发现他已没了声息。
我无法克制地大声喊他,发狂似的晃他,势要将他弄醒。我不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我不相信!
侍女不知何时进来的,她们紧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挣脱。
那个曾满目哀伤的说要为母亲复仇的他;那个曾在听风谷带我看日出的他;那个曾在疆场上威风凛凛的他;那个曾笑的像风一样的他……那些记忆的碎片一股脑的在眼前回放,清晰如昨,却再也无法留他在这尘世间。
那个在我眼中如谪仙一样的男子,终究还是要回去他的地方了吗?
二哥,不要死…
不要离开…
不!
……
苏皇承德六年,距离冷景黎的逝去已经是六个年头,每每想起,心里仍旧是搅着劲的疼。
如今孤身一人在这世间,苏耀虽已经是一代帝王,却还能时不时地挤出时间来陪着我说说话。但每次看见他陪着我说话都止不住瞌睡的疲惫脸色时,我这个当妈的是实在的心疼。
楠娅走进院子的时候,我正在梨树下剪着梨树枝。
今年的梨树似乎是开得极好,满院子都是梨花香,风一吹,花瓣纷纷扰扰地落下来。
“又是有什么事情了么?”我头也不回地问。
一转眼孩子们大了,我也老了,韶敏的小女儿海澜几年前嫁过来,许配给了章钰那厮的长子,犹记得那时候,我还取笑章钰:“好在你的儿子看起来比你靠谱多了。”
那厮毫不示弱地还嘴:“好在你的侄女看起来比你文静多了。”
嘴贱的一如往昔,直叫我想揍他。
楠娅扑通一声,跪地:“王上…病故奉天。”
我手中的银剪倏然落地,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
“王上病故奉天。”楠娅忍痛又重复一遍。
大哥他…
我捂住嘴,眼泪决堤。楠娅从胸口拿出一方素白的绢帛,呈递给我。
颤抖着双手接过,展于面前,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可是我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主子,王上差人送来东西,特别嘱咐您亲收。”
待我回到东阁见到那所谓我必须“亲收”的匣子时,突然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那方质朴的木匣里躺着泛黄的铁箱,那个铁质的小箱,是我当年的那个药箱,里面的一些玻璃瓶里的药水甚至有的已经干了。
那是当年我来到这里之前,曾带在身边的药箱…
他,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