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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怀山微微觉得他话里不妥,但是不好驳了他面子,便当着他的面,将那锦盒打开。
余舒和纪星璇两人都看着纪怀山动作,只见他从那锦盒中取了一把折扇出来,慢慢拨开,露出扇背上的丹青图绘,青红彩绿十分漂亮。
然而纪怀山看着那把扇子,有一瞬竟像是见了鬼一样。
余舒这下是好奇死了,很想知道那扇子到底有什么,能让纪家这老东西变脸。
纪怀山脸色变换,须臾之后,他“唰”地一声合上扇面,放进盒中,抬头对薛睿,僵声道:
“薛公子这份礼太厚重,老夫恐怕受不起。”
薛睿气定神闲道:“有何受不起,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请右判大人多关照。”
“薛公子请讲。”
薛睿保持着一张笑脸,说:
“半年前我曾到南方去,因缘巧合识得一友,后来一别无话,谁想数月之前又在京城重逢,相谈十分投缘,便自以年长,认下了一个妹子。正待带回家中禀明长辈,却听她忽说,受邀到别府上小住一段时日,不能同我前往,只好将此事暂且按下,今天带她来,就是想请右判大人寻个方便,我这妹子将在府上叨扰,还望大人替我好生照看着,若她顽皮闯祸,不要责怪 才好。”
这一段,才是今日来意。
听了薛睿表述,知那半年前正指的是薛纪两家议婚时,
纪怀山冷眼看了正冲他咧嘴的余舒,忽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往家里招了个麻烦。
因气闷,他胸前猛地起伏了两下,方开口道:
“我当是什么要紧事,薛公子不必担心,老夫请了余姑娘来府上暂住,是为同我孙女交流学问,必当以客待她,不会怠慢。”
“有右判大人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薛睿一扭头,对着正咧着嘴逗纪怀山生气的余舒道:“阿舒,你可听见了,还不谢过纪大人关照。”
余舒立马听话地站起来,对着纪怀山行了个礼,口中戏谑:“多谢太老爷关照。”
她是看出来了,因那把不知哪儿来的扇子,纪怀山现在是吃花椒 大憋气,不敢吭,才会受薛睿软语威胁,好像她昨日一样。正憋屈着。
尽管不是自己出的气,但见这老东西吃瘪,余舒心中是舒坦了许多,脸上笑的不假。
“薛公子若无事,就请吧,老夫身体不适,不便相陪,星璇,你代我送一送薛公子。”
“是。”
纪怀山紧接着就下了逐客令,纪星璇担忧地看了他祖父一眼,起身送客。
薛睿却婉拒了:“不劳纪小姐,右判大人,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说着他看向余舒,后者会意地站起来,乖声道:“大哥,我送你出去。”
薛睿点点头,便同她两个人出了茶厅,纪星璇缓步走到门口,看他们身影消失在廊下,才转身走到纪怀山身边,满是不解地问道:
“祖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送的那把扇子有什么蹊跷吗?”
纪怀山沉着脸,从膝上锦盒里再摸了那把折扇出来,递与了纪星璇,她打开一看,正面是一幅丹青,再翻过去,看到那反面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满面愕然。
“这、这不是——”纪星璇面露了一丝慌色,低头对座椅上的纪怀山道:“祖父,这上头怎么会写有我今年易理一科的答题?”
纪怀山一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也想不通薛睿是通过什么渠道,一夜之间就抄了纪星璇的卷子出来,但是他知道,对方必是知了昨日之事,才会如此。
“祖父?”
“没事,他只是借此相挟,不敢真的如何,不然老夫就算舍了这张脸面也不会同他善罢甘休,”纪怀山冷声道。
纪星璇看着手中折扇,紧紧蹙起了眉头,只觉当日所感不错,那余舒,确实于她不善。
走在纪家园中,余舒猫爪挠心一般,不时地扭头看一眼薛睿,直到下了长廊,才忍不住凑到他身边,避开后面的管家,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啊,你快和我说说,纪怀山为何看了那扇子就变了一张脸?”
薛睿没有存心看她着急,平声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
余舒稍想一下,就解了意,惊讶道:“你说那扇子上是——嗯?”
中间省了几个字,她拿眼神询问薛睿,见他轻轻点头,她脸色一阵怪怪,一手掩了嘴,悄声问他:“你打哪儿弄来的?”
薛睿笑着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轻比了一下,示意她不可说。
余舒这下看他的眼神儿可变了,老实说她原先是将薛睿归成纨绔子弟一类,最多就是一个知道上进的纨绔,可今天见了他手段,方知道以前小瞧了他。
纪怀山身为司天监右判,能从密不透风的考场抄了她的卷子出来,她不奇怪,可是薛睿能在一夜之间让人抄了纪星璇的卷子,这又岂是一个纨绔能够做到的事情。
余舒想到了“深藏不露” 四个字,此时拿来形容薛睿,再贴切不过。
余舒没有在追问,将他送到了纪府门外,薛睿上了马车,撩开车窗,余舒见他朝自己招招手,便走过去,两旁无人,就听他轻声对她道:
“纪怀山能够凭借地方上小小一个世家,坐到今时位置,并不好惹,今日他能忍我,一半是那把扇子,一半是为了不伤和气,我暂且替你出一口气,你住在纪家这段时日,大可无虞,不必担心他为难你,但也不要故意去招惹他,知道吗?”
余舒如何不懂人情世故,那纪怀山忌的是薛睿,却不是她,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至于你要将奇术交给旁人,我不好插言,但劝你一句,”薛睿正色道:“那纪星璇确实是少见的奇才,又心计颇深,你同她来往,切记提防,当心着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余舒也知道纪星璇不简单,面对薛睿提醒,并未掉以轻心,同样点头记下。
薛睿这才放了心,看她这会儿模样乖巧,他说什么她应什么,只觉得不枉费他昨日劳神,又欠下人情。
“好了,我走了,你进去吧,明天下午记得去忘机楼。”
“嗯。”
余舒朝他摆摆手,退回到台阶上,看薛睿马车走远了,才转过身,看一眼头顶上“纪府”两个大字,装着一肚子的坏水,一身轻松地走了进去。
她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教”那纪星璇。
第254章 你得听我的
昨日纪怀山将安顿余舒的事宜交给了纪孝谷,本来是要她翠姨娘同住一起,但今晌午薛睿登门之后,纪怀山不得不让管家收拾一间单独的小院儿出来,让余舒入住,又指派了一个丫鬟服侍。
余舒先去看过翠姨娘,才被人领着去住处。
那小院儿就毗邻着花园,在东隅,前后一条过道,春草慢长,四周倒还清幽,门环无锁,院子里有三间屋,一株老槐栽在西北墙下,余舒进到院子,一眼看见那棵槐树,想了想,便冷笑,先不理它,在院子里又转了一圈,最后才进了朝南一间卧房,让跟来的粗仆把她行李放在客厅桌上。
走了两个下人,留了一个丫鬟下来,梳着螺子头,瓜子脸,十四五岁年纪,说是名唤“桑儿”,这桑儿拎了余舒的包袱要进屋去规整,却被余舒叫住了。
“这时辰该吃午饭,我饿了,你去弄些吃的来。”
桑儿道:“姑娘,还差一刻左右才开饭呢,管事的交待了,会有人送来。”
余舒道:“那去倒壶茶,这屋里连个水都没有。”
桑儿瞧瞧房里,确实茶壶茶杯都是空的,只好端了出去寻地方沏茶。
余舒将袖兜里的金宝放出来,随它在桌子上打滚,她打开包袱,摸了一只剪刀出来,在屋里转了转,瞅准了床上的帷帐,撕剪下来两条布,往里吐了两口唾沫,扭成一股,搬了个凳子到院子里,放在那棵老槐树下,寻了个隐蔽的枝头,踩高将那股绳子绑上去,打了个死结,跳下来。
因听薛睿说这右判府是出自旧年一位风水大师的手笔,她就特别留意了纪府格局外头统统都是好的,但这小院里一棵槐树,却是暗藏凶机,若要两棵槐树种在门口成二鬼把门之势,那倒好了,可摆在那个旮旯位置,院中又无井无灶,便成了藏鬼,在这里住的久了,不生病也要沾上霉腥。
好在她风水学的杂什么都知道一些,要破不难,老槐又作上吊树,本来就阴的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