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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和我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死是能还的吗?怎么还?”我说。
“我不管,反正要你陪我一个死。”
看来,这真是一个刁蛮的女子,但那刁蛮中透出一种可爱。“我不欠你的死,”我顺着她的话说,“是你自己从江里走上来的,我只不过顺手拉了你一把。”
“谁让你拉了?谁让你拉了!”女郎像是在故意找茬儿,“我请你了吗?”
简直是胡搅蛮缠,我也火了,“你想下去现在还可以,长江又没加盖子。”我借用了老人说的一句话。
“江水好冷,”女郎又可怜巴巴地说,双手抄在胸前瑟瑟打颤,朦胧中她仰着脸,好像在期盼什么。我动了恻隐之心,马上脱下身上的休闲西装披在她身上,她又呜呜地哭起来,“我本来是想死,来的时候下了好大的决心,没想到这里的江水这么浅,水又凉,呛了几口水,不知怎么便站住了,呜呜……”
“活着好好的,干什么要死呢?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我劝道,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愣住了,看了看身边的老人,依稀间感觉他冲我笑了笑。
“死也死不了,活着又没意思,我该怎么办啊?”女郎继续哭着,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伙子你给她拿个主意。”老人说。
我本来想劝她好好活着,老人这句话却叫我改变了主意:“我也不知道,死不了这好办,今天这时俟这法子死不了明天再换个法子,上吊、吃安眠药、拿刀片割动脉血管、找处高楼往下跳,跳的时候注意要头朝下就行了。活着没意思我可帮不了忙,怎么叫有意思?怎么叫没意思?老人家您说,活得有意思是个什么滋味儿?活得没意思又是个什么滋味儿?”
“你这话还真不好回答,”老人若有所思地说,“说不清,酸甜苦辣,生死爱恨,全是滋味儿,哪样叫有意思哪样叫没意思?说不清,我到古稀之年了还没搞清楚呢。你看这样行不行小伙子,你们俩现在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改个时间咱们再讨论一回,怎么样?”
“我看行,”我说,回头又问那女郎,“你说呢小姐?”手上暗暗一使劲,那女郎也顺从地站起来,随着我的牵引往坡上走。到了岸上我又迷惘了,回头对那老人说:“老人家您可坑了我,我现在还真不知道往哪儿去。”
“你只要想活着,自然有个去的地方。”老人说,老人的话语中充满了睿智的哲理。
“我真想不起来哪儿是我可以去的地方,”我懊丧地说,“还不如刚才死了一了百了。”
“原来你也是想自杀啊?”女郎突然叫起来,透过远处依稀射过来的路灯,可以看清她的脸上跳跃着一副幸灾乐祸的生动。
“我看你们俩都死不了啦。”老人说。
吴明问:“自杀就这么结束了?”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看来我的叙述吸引了他。
我说:“是的。”
深夜的街道旷寂无人。桔黄的路灯照着夜风中无声摇曳着枝条的绿色植物,斑马线、隔离栏默然地将我们这座现代都市分割得径渭分明,高矮参差的楼房在夜幕中静静地矗立。离开了江边便意味着远离了死亡,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意味着一个旧的结束和一个新的开始,但我确实感到了人生的迷惘和渺茫。
我们走到一处丁字路口,老人停下了,转身对我和女郎说:“我该回家了,不陪你们二位了,”老人的头发斑白,发丛中有许多银丝幽幽地映射着路灯的余光,“这地方经常有夜行的出租车,呆会儿你们搭上车就可以回家了。”说完这话他冲我笑了笑,我很清楚地看到他有一对很漂亮的长寿眉。他离开我们的时候步子很慢,像一匹识途的老马,直到他消失在远处的夜幕之中,我才记起忘记问起他的姓名。我怎么能忘记一个将我从死亡边缘拉回人间的老人的姓名呢?我冲着他消失的方向喊了几声,却没听到老人的回音。他好像消失在空气里,像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仙。
这天晚上的经历像一个不真实的梦,以至于面对刑警吴明的时候,我都没有自信让我相信我的叙述的真实性,我告诉他说:实际上,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在我大脑中留贮的信息也真的是像梦一样,即使是现在来回忆也让我迷乱得不知所措。
隐隐地记得,在老人离开不久,便有一辆亮着空载顶灯的红色夏利出租车驶过来,我身边的姑娘招手拦住,这中间有一个细节是清晰的:出租车司机是一个脸上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他从车窗中探出脑袋问那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这一身水淋淋的样子。”姑娘说:“不小心掉水里去了。”说着拉着我钻进车后座,小车内前后座之间设有一道安全防护网,“玩疯了吧?”司机又回头隔着安全防护网问了一问。“你管得着吗?”姑娘冲了他一句。“我是管不着,我干嘛要管呢?”司机说,“去哪儿?”
“往前走。”姑娘挥手说。小车开动之后,她却像虚脱了似的将一个湿透的身子完全倾进我的怀中,发际中散着一股令人醉迷的淡淡香味儿。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她。我相信那一刻出租车司机在倒视镜中看到的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缠绵的情景,他似乎还嘀咕了一句“疯一晚上还没疯够”,但人却装着一副全神贯注开车的模样。姑娘虽然躺在我的怀里却没忘记指挥司机不断地改变行驶方向,“往左”,“往右拐”,她的身子却在我怀中微微地颤抖,我知道她很冷,将她搂紧了些,湿发将我胸前的衬衣都浸透了,我低头看她时,发现她也在用一种冷幽幽的目光仰视着我,嘴唇在微微抖动,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我忍不住吻了她一下,但马上便感到自己的举止有些轻佻唐突,毕竟怀中只是一个刚刚被我救助的弱女子,她也许需要我这个陌生男人作依靠,但却不是需要我这带着性意味的吻,这个念头一闪现,我马上又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搂在她富有弹性的乳房上,我正要挪开,却被她用凉凉的小手捺住了,我们的嘴也像磁石一样粘合在一起……
我对吴明说,我很难用清晰的理性的语言向你解释清楚这天晚上与那陌生女郎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但我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很恰当的比方,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德国纳粹为了研究让冻僵的人复苏的方法,他们将俘虏来的苏联飞行员放在冰天雪地里冻僵,然后让一个裸体的女人和他睡在一起,后来他们发现这种方法比任何一种方法都更加行之有效。我不知道这个例子能不能说明我与那位我至今叫不上名字的陌生而美丽的女性之间所发生的事?
总之,从小车内的接吻与拥抱开始,我的意念又处在模糊混沌的状态,当吴明问我那女郎姓啥名谁时我竟无法回答,吴明冲我淡淡地莫测高深地一笑。这人的年龄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有一张瘦削、苍白、憔悴的脸,目光总是游移不定,让人很难揣摩他的心思,面对他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的命运处在不确定的状态,但我必须让他相信我的叙述。
我告诉吴明说,虽然我对生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我不能也不应该受到不明不白的冤枉。吴明说:“你用不着揣摸我的心思,你按事件的本身作真实的叙述就行了。”
小车后来停在一处铁栅门前,下车的时候我很尴尬地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一文不名,而那姑娘身上也没有钱,这引起了那个络腮胡子司机的强烈不满,说你们没有钱打什么“的”呢?这时姑娘很潇洒地从手腕上抹下一条金手链说师傅你看这够不够车费?这一下子轮到司机尴尬了说小姐你这是何必呢?姑娘说你记住了师傅,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以后别在人家不方便的时候损人就行了知道吗?说着便拉着我离开了马路,按响了铁栅门上的电子门铃。开门的是一个长相很帅气的穿藏青色制服的保安员,他看了看那姑娘什么话没说就让我们进去了,因此,我估计他是认识那姑娘的。
进了铁栅门之后,我才发现进入了一个豪华的别墅小区,嵌着方砖的小径像筋络一样地曲张伸展,月光下,许多外观造型一模一样的西式小洋楼散落在林荫花丛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独特香气,熏人欲醉,隐约可见路旁处处摆放着菊花盆景。说这里是人间仙境一点儿也不过分。我想不通在这里能找到住所的美丽的姑娘为什么要自杀,整个人茫然地机械地被她牵引到一幢小洋楼前,我在门口的台阶处脱皮鞋换拖鞋的时候她把门打开了。客厅的顶灯闪亮后,我为里面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