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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有人扶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心,掌下用着力,一下一下沿着他的颈后根刮下来。每刮一下,他就猛吐出一大口,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可吐的了,那人也就停了手,重新扶他靠墙坐好。
他软软瘫在墙上,没有半分力气,浑身上下像被掏空了一般;却又觉得百骸俱舒,有说不出的轻快。
这时,他看到一个人在他面前蹲下来,瞧了瞧他,忽然笑道:“嗯,你治好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神医。
乞力罕脱口喊道:“神医!”
那人倒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乞力罕激动地撑起身子向他跪拜下去,口中连连称道:“感谢神医救我!”
那人皱着眉头避开,嘟囔道:“你们这些人真没意思,动不动就跪啊拜的。一点都不好玩!”说着横他一眼,眼光流转,娇嗔里透着别样的妩媚。
乞力罕大吃一惊,这才看出来神医竟是个极美丽的少女,只是形容娇憨,显得涉世未深的样子。
少女见他大大意外,反而扑哧一笑。乞力罕不敢再看,五体投地虔诚告罪。
少女见他如此恭敬,反而不喜,道:“你起来说话。”
乞力罕伏地不起,口称不敢。
少女气得用力一跺脚,嗔道:“我说话你敢不听么!”
乞力罕只得起身,然而不敢直视,恭恭敬敬躬着身子。
少女瞧他一眼,顿足埋怨道:“你看你,这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变成个驼子了。真难看!”一扭头竟走了。
乞力罕只得毕恭毕敬跟着她。
没走两步,少女指着路边那一堆歪歪倒倒的病人混在死尸中,道:“你把里头捡活的都移出来,死人另搁到一处,挪远些。”
乞力罕应声而去。
少女跟在他后头,凉凉道:“这些人里头,我一眼看出你是最壮实的。所以头一个治好你,好让你也出把力。”
乞力罕苦笑道:“神医好眼力。”
少女看他虽是大病初愈,行动却还利落,满意地找了个干净位子坐下,舒舒服服看着乞力罕一个人累得气喘吁吁,笑嘻嘻道:“瞧你不出,倒真是把好手。珞瑜山上就缺你这么个勤快的帮手。”
乞力罕隔得有些远,又体虚受累,一时没有听见。
他拿着一小袋奇怪的药丸,按少女的吩咐,一一喂给还活着的那些病人。
果然不多久,他们也陆续醒来,跟着吐了一地;只是他们远不如乞力罕这么精神,吐过之后歇了好久方才爬去略为干净的地方,依旧躺着养息。那少女此时不知去了何处,偌大一个牲市,竟只有乞力罕一人见过她。
这时牲市之中充满了酸腐的臭气,又遍地呕吐物,满目狼藉。
到晚上乞力罕见神医交代给他的事都已办妥,这才独自走回先前他们相遇之处,环顾四方,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望,果然是那神秘的少女,不知从哪来又冒了出来。
乞力罕又是高兴又是纳闷,正要说话,突然腹中雷鸣,原来饥肠辘辘,饿得五脏庙里造起反来。给那少女听见,笑了老半天,才摸出一粒极小的丸子,叫乞力罕服下。
说也奇怪,不过绿豆大小一粒圆滚滚的褐色丸子,丢进口里就顺着喉咙滚下去了,乞力罕根本还未辨出味道,只闻见一股从未闻到过的奇异的清香。
吃下去居然很快感觉到暖暖的一团热在丹田生起,乞力罕竟连饿都不觉了,浑身舒坦,继而懒洋洋的,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日等他醒过来,居然看到那红衣少女也才匆匆赶到,对他交代一番行事,又急忙忙面北而去,瞬间就失去了踪迹。
此时乞力罕已深信她必定是神仙了,哪有人的脚程能快到这种程度?
这故事自然是乞力罕亲口说给我们听的,但请他开口,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我特地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裙装,向牲市中每个人都打听过神医的下落。他自然跟其他人一样回答,闻所未闻,更从未见过。
我和阿扎伊便跟着他们在牲市中同吃同睡,也不纠缠任何人,只每日都是双目红肿,等他偶尔瞧我一眼时正好要么是我背转着身,黯然拭泪;要么是我与阿扎伊说上两句,便背过身去默默饮泣。他却不知他一举一动尽皆落入我们眼中,只恨不能从早到晚跟在他左右监视,因我在牲市中厮混了几日,已经大致能确定,牲市中跟神医有关联的那人,定是乞力罕!
这一日我们早早便守在门口,远远望见乞力罕走过来,我赶紧对阿扎伊使个眼色。
两人故意背对着门口,抓起地上灰土擦得一脸污垢。我听见脚步近了,便对阿扎伊哀声说道:“二哥,都是我不好,不该将银子都给唐卡他们买了食物和新衣裳,一文钱都没留。如今已饿了两顿了,不如你先回去,阿姐还在家等咱们……”说到这里,我停下来,呜呜的哽咽。
阿扎伊按我先前教他的,道:“那怎行!我走了,你一个女子孤身在此……”
他毕竟不会演戏,这话说得极不耐,听来却意外的显得逼真,倒似他真给逼急了。
☆、第 30 章
我听见脚步声忽然放轻,继而慢慢靠近,最终停在了门口,他自以为做得隐秘,谁知被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心中暗笑,却拿捏好时机,大作哽咽之音,悲泣道:“你不必管我,明日一早就快回去吧。我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找到神医!否则我绝不离开!”
说到这里,回过头掩面抽泣,仿佛才看见乞力罕,赶紧掩口对他勉强换颜一笑,道:“啊……乞力罕大哥回来了。”
他这才继续走过去,同往常一样并不搭理我。
到了夜里,整座牲市在黑夜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鼾声,只我和阿扎伊按计划对坐着,轻声争论着天亮后他要不要启程赶回家。
忽然有人在屋外压低声音轻轻喊道:“阿扎伊,萧姑娘。”
我对阿扎伊一挤眼睛,假装惊慌地压低声音对阿扎伊道:“啊,这么晚了,会是谁?”
阿扎伊道:“且先看看。”便去开门,一边沉声应道:“是哪位?”
屋门打开,门外站着一条彪形大汉,月光清朗,照见他面庞明明白白,不是乞力罕又是谁!
我赶紧跟着迎上去,惊疑地问道:“乞力罕大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乞力罕轻咳一声,低声道:“二位如不困,可随我走远一些,我有事相告。”
阿扎伊与我对视一眼,知道事已成了。
但我们都不动声色,装作懵然不知,失魂落魄的跟着他走出老远,在一座小沙丘下避风停下。
乞力罕席地而坐,对我们道:“要你们兄妹半夜走这么远,实在是不想再让人听到。”
我赶紧道:“乞力罕大哥,请你有话直说。我们兄妹都不是多嘴的人,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他点点头道:“如果信不过你们,我也不会来找你们了。”
于是在月光的映照下,伴着沙漠中如夜枭般诡异的夜风,乞力罕对我们讲了几年前那段可怕而神奇的往事。
“此后又有几次,我们这种贫贱之人多染些恶疾,就是病死也是常事。但神医姑娘必定是亦都护城穷人的庇护神,她总是在有人要病死的时候出现,但从不亲自出面,只暗地里教我配药,救了他们的性命。我不敢瞒昧神灵,虽不敢暴露神医姑娘的真实身份,但告诉我救治的病人,我是奉了神医之命前去救他们的。”
乞力罕如今看上去可真是龙精虎猛,瞧他这好似铁打的一条汉子,谁要跟我说他几年前曾染上瘟疫差点送了命,我差点要吐他一脸唾沫。
但他自己撩起衣衫给我看,那场高热在他身上烫出一连串水泡,从胸口到小腹,现在还满是一颗一颗印子,最大的有板栗那么大,小的也有蚕豆大小。这是那次劫后余生的印证,也是他对我们讲述的见证。
我沉默不语。阿扎伊双手放在膝上,看起来沉稳镇静,实则小腿肚子在抽筋。哼,我一准没说错,他从小就这样。
乞力罕不需我们开口询问,又道:“可是你们若想找神医姑娘,却不大容易。”
“哦?”我满是疑惑地瞧着他,“你是她第一个救的人,自然有不一样的交情。我想你如果愿意帮忙,一定能找到她。”
他道:“哎,若是常人,也许是这个理儿。但咱们这位,是神医!神医啊!她想找谁,才会来。你若想找她啊?只怕比登天还难!”
我诚恳地看着他:“但你也不是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