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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别说这些,千万别说了!……”谷瑞玉万没想到张学良会在她面前对于凤至略露微词。她知道对方无意间流露出的感情是最真实的。她蓦然发现自己在张学良心里已经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不然的话他决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的。为了不让张学良借题发挥,继续说些不该在她面前说的话,聪明的谷瑞玉急忙摇手劝止,劝慰说:“少帅,快去为夫人的到来做准备吧,我一个人好办。我马上就搬过去,请你只管好好在这边照顾夫人就是了,我在马家会过得愉快的。”
张学良听了这话,心里更加感动。如果说从前他在吉林见到谷瑞玉时,把她当成了一位轻薄的女子,那么经过在密山和哈尔滨一个月来的接触,他已从内心深处了解了这位既有容貌,又有才智的女艺人。他感到谷瑞玉决非那种凭靠一张漂亮脸蛋在官场上到处钻营的交际花,她是位感情深沉且又聪明过人的姑娘。他见谷瑞玉已开始准备去马占山的公馆,就说:“好吧,你先委屈几天,一会儿我就派李小四把你送过去,瑞玉,你放心,只要凤至一走,我马上就派人把你接过来。”
谷瑞玉微笑着点头,不再多言。张学良深情依依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出门去。片刻,一个细瘦的侍卫兵就急匆匆地走进来,他就是张学良身边最亲近的侍卫李小四。他亲自帮谷瑞玉拎上皮箱行李,从小楼后门上了一辆等候在门廊下的汽车。眨眼的功夫,谷瑞玉就到了马占山将军的小洋楼里。
谷瑞玉站在马家小楼的阳台上,隔着那条僻静的小街,不时向那幢熟悉的米黄色小别墅眺望着,可是,尽管近在咫尺,她却再也无法陪张学良到松花江边去散步了。谷瑞玉想起她在密山和张学良的彻夜长谈,想起他们在松花江畔那些相依相从的清晨漫步,心海便泛起一股难言的凄苦。想起自己的命苦,想起自己与心爱的人相隔一条街却无法相见,一滴苦泪便悄然的洒落在她粉嫩的面颊上。
第一卷 春第三章 误入爱河(1)
于凤至是平生第一次来哈尔滨。
在明媚的春阳下,她伏在桌案上,正用毛笔写一篇大楷。于凤至从小在辽河边上的古镇郑家屯长大,这位生得纤细娇媚的夫人,十几岁时就是小镇上出类拔萃的女秀才,特别是她超人一等的诗文,更让所有接触她的人感到由衷钦佩。于凤至多年勤学,即便她来到哈尔滨探视伤口将愈的丈夫,也不忘在闲暇时挥笔练字。现在,她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几行诗:
画出耘田夜绩麻,
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
也傍桑阴学种瓜。
于凤至写罢,搁笔于砚上。
然后她起身,来到楼窗前,透过百叶窗的小格子,她可以从这里眺望着远方的松花江。春色已然洒遍北国冰城,江水在渐浓的春色下淙淙而流。江上的老冰排正在滔滔滚滚的水面上飘浮东去,她感到哈城确有一番难以言喻的北国风光。于凤至从楼前那汩汩淙淙的江流,可以联想起从故乡郑家屯旁流过的那条辽河。当年她就是在那里与张学良结识的。她父亲于文斗,本是那个商埠小镇上一家名叫“丰聚长”粮栈的老板。他仗义疏财,善结四方友朋,所以当1908年春天张作霖远从辽西奉命到松辽平原剿匪的时候,就将指挥部设在了于家“丰聚长”商号的后院。这样一来,张作霖和于文斗就成了彼此交心的至友。
1909年张作霖统兵在漠北大沙漠与数倍于他的惯匪鏖兵交战的危险时刻,就是于文斗连夜骑马赶赴洮南,求助奉系的另一个军阀吴大舌头(吴俊升)发兵救援。不然的话,张作霖寡不敌众,也许早就战死在茫茫荒原里了。
也许正是这一前因,所以,1913年张作霖在奉天掌握兵权以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古镇郑家屯来,和他当年的老朋友于文斗议定儿女亲事。于凤至乃古镇上的小家碧玉,可是张学良却是握有重兵的张作霖之子。本来就不门当户不对,可是只因张作霖看重当年兴兵剿匪时于文斗对他冒死相救的旧情,所以在大帅府里力排众议,坚决主张让长子张学良娶于文斗的女儿凤至为妻。
于凤至知道那时的张家,早与当年在古镇上剿匪时的张家无法相比。她也知道在风流倜傥的张学良周围,簇拥着许多企望与少帅结成百年之好的丽女名媛。在那种情况下,张学良当然对娶一位小镇上的姑娘反应漠然。尽管如此,由于张作霖在家里一言九鼎,张学良最后只好违心同意迎娶比他年长三岁的于凤至为妻。
聪明的于凤至,对这门婚姻所持的态度是顺其自然。这位从小在辽河边上长大的古镇才女心性高远,决非那种钦羡权贵的泛泛女子。她出众的学识人品和清高的性格,都不允许她向张学良作出任何主动的表示。尽管这桩亲事从一开始就是张作霖主动,可是,当于凤至发现张学良对桩婚事并不热心时,她曾经一度暗想毁婚之意。但是,由于成婚的庚帖已换,又有媒人、奉系军阀吴俊升(吴大舌头)从中的百般周旋,最后她终于在1915年与张学良在奉天走进了新婚的殿堂,联成了秦晋之好。
于凤至从古镇嫁进奉天大南门张氏帅府以后,以她出众的才貌人品,很快就赢得了包括张作霖、张学良父子在内的全家人赞许。尽管她和张学良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促成的,而且张、于两个家庭社会地位又相差悬殊,可是,于凤至却出人意料地在张家站住了脚跟。
这主要是因为于凤至本人的自省甚严。她知道自己和张学良成婚,只是张氏家族的一个例外,张家十四个子女除于凤至以外,其它子女的婚姻,几乎无一不是门当户对的豪门显宦之家。张学良的胞姐张冠英嫁给吉林督军鲍贵卿之子为妻、张学良胞弟张学铭娶北洋政府代总理朱启钤的女儿朱洛筠为妻;张学良的另外几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张作霖许下的亲家,更是一个强似一个,诸如曹锟、张勋、靳云鹏、达尔罕王爷等等,哪一位都比于凤至的父亲于文斗职高位显。于凤至正因为清楚自己在张家的处境,所以她处处小心,事事谨慎,从不做任何有违家规家训的事情。
于凤至自嫁到张家以后,凡是她娘家于姓的亲友,几乎没有一人到奉天张作霖的麾下作官。于凤至如此,她父亲于文斗更是洁身自爱,从不喜欢沾染张家的权势。于凤至记得就在她嫁进张家的次年春天,由张作霖亲自出面,正式约请仍在古镇郑家屯经营“丰聚长”商号的亲家于文斗,前来奉天省城替张家主持东北边业银行的事务。可是,善于理财的于文斗却坚辞婉谢,张作霖虽几次派出说客前往郑家屯游说,但是于文斗却自重自爱,决然不想倚赖女儿婆家的势力另谋前程。
于凤至永远忘记不得的一件事是,1918年冬天的一个傍晚,一个手持短枪的东北军下级官员,竟然冒充于凤至的侄儿,手持一张由张学良签了名字的提款凭证,趾高气扬地闯进了奉天太原街上的东北边业银行,声称他是于凤至派到这里前来提款的。而且他提的款项高得惊人。帐房不敢怠慢,急忙进去提款,可是,这时有人发现那张提款单上张学良的签字有些模糊,于是引起怀疑,帐房为了谨慎起见,马上将电话打进大南门张家帅府。如此一问,于凤至大吃一惊。她做梦也没想到在奉天竟会有人假冒她的侄儿进城骗钱。一怒之下,喝令帅府侍卫马上前往边业银行,将正在那里做发财梦的一个奉军连长当场逮捕。
嗣后,这个假冒于凤至亲戚之名行骗的连长,在于凤至的坚持下进了大牢。意想不到的是,竟有许多东北军的团长、旅长们到张作霖和张学良面前去为其做保,请求免于一死。但是于凤至坚持不允,她掷地有声地说:“有人敢于假冒我们于家的人行骗,就说明他们并不了解于家的人品。现在如若轻饶了此人,那么将来还会有人继续冒充,那样岂不败坏了我于凤至的名誉吗?”
正因有于凤至的坚持,那个虽然在酒后冒险行骗,却没有骗得一文钱的连长,终于被押到沈阳大西门外当众正法。从此,于凤至在张家的威信陡起。就连主持大帅府内务的张作霖五姨太寿夫人,也不得不敬畏于凤至三分。这是因为于凤至的品行确实无可挑剔。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张学良对年长他三岁的结发妻子,处处礼让,敬爱有加。
张学良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