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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相不禁怔得一怔,鼻中冷哼出声,见丰都鬼王竟推得一干二净,怒火猛腾,但却又不能不信,俯身趋视三具尸体。
这时,奚凤啸身形倏地离枝穿空而起,往陶然亭方向掠去。
他为防上官相看出是“飞花摘叶”,粟米打穴”手法致命,一言喝破,那刘文杰必疑心自己所为,不如走为上策,算计刘文杰定暗暗随来。
但,奚凤啸忧心惴惴,为患得患失之念作祟,如刘文杰随来,该用何种手法摆脱,否则,晋北三鹰之死定知是自己所为,如被刘文杰察出自己居心叵测,前途艰难困危可想而知。
他身形落地,头也不回,飘然漫步,翩翩潇洒踱向陶然亭而去。
黄昏日落,天边彩霞绚烂,群鸟绕林,暮霭苍茫中间榭隐现,将陶然亭凭添了几分绮丽。
陶然亭自古即为来往京都必由之处,亦或考试拙落,选官未成,日暮途穷,寥落之思,在所难免,故陶然亭题咏最多,更有美人香草,名士风流,诸如香冢,醉郭墓等均在陶然亭附近。
奚凤啸翩然登上江亭,遍览亭内题咏,其中不乏佳作,足堪击赏,也有失意试第,惆怅之情跃然于词里行间,一字一泪,令人悱侧。
只见他凝视着两阕词章之上,墨迹犹新,显是近人所作,因词澡悱丽,不觉吟咏出口:
“城上层楼天边路
残照里平芜绿树
伤远更惜春暮,
有人还在高高处。
断梦蹄云经口处,
无计使哀弦寄语
相望恨不相遇,
倚桥临水谁家住”。
紧接着一阕:
“万乘靴袍御紫宸
挥毫挥丽藻画经论,第名天阶首平津
东堂桂,重占一枝春。
殊观耸簪神
蓬山仙话重露恩新
暂时趋府冠谈宾
十年外
身是凤池人。”
这阕“感皇恩”写尽得意之态,十年寒窗,一朝成名,欢愉之情,跃跃欲出,显系新科进士之作。
他暗道:“仕途多艰,勋业更难,人生百年,何苦于是!”
奚凤啸虽然佯装漫不经心,其实暗中留神着身后,突然身后微风飒然,一条身影如风中落叶般沾上亭阶,只闻刘文杰语声道:“老弟别来无恙?”
他装作震惊骇回头,目光望着刘文杰,又是一惊,长施一揖道:“原来是刘老前辈,真是何处不和逢。”
刘文杰微微一笑道:“老弟为何隐蔽本来面目,如非老朽发现老弟在庆远堂内走出也不能辩认。”
奚凤啸目中顿泛黯然之色道:“晚辈此次奉母之命来京投靠族叔,不幸途中卷入江湖是非,实非晚辈所欲,更非家母所愿,族叔无嗣,视晚辈如子,已为晚辈纳粟入学,寄望晚辈飞黄腾达,光耀门闾,不得已深居简出,杜绝交游,偶出外时必须隐蔽。”
刘文杰心中大感失望,却微笑道:“老弟是惧一双鬼女纠缠么?”
奚凤啸面上一热,赧然答道:“晚辈既非江湖中人,自然不愿与江湖人物交往。”
刘文杰点点头道:“人各有志,岂能相强,但愿老弟日后勋业彪炳,懋绩丰功,不过老朽有话奉劝老弟,区区之见,谅不为忤。”
奚凤啸道:“晚辈洗耳恭聆。”忽目光落向池畔,不禁大惊道:“老前辈请看那是什么?”
刘文杰不禁一怔,循着奚凤啸手指望去,只见苍暮霭下,暗淡水光浮映隐隐可见池畔躺着两具尸体,由不得口中“噫!”了一声,身形如矢射出亭外。
凝视两具尸体,只见双尸就在不久之前致命,不会超逾一个时辰,肩上赫然嵌着两支铁翅蝙蝠。
刘文杰不禁心神大震,知若逗留此处,必是非缠身,武林传言本以讹传讹,毁跨及身甚难洗刷,忙回身一望,只见奚凤啸已影踪俱杳,叹息一声冲霄腾空离去。
原来奚凤啸趁着刘文杰射出亭外之际,暗道:“此时不走恐无法脱身。”一溜烟似地疾逾流星遁去,到达春梅约定之处,只是数十株白杨及绿枫,围绕着一座石砌巨坟,荒草蔓烟,寂寥无人。
他不禁疑云顿生,忖道:“春梅怎么相约在如此凄凉所在?”
夜风瑟瑟,袅袅悲鸣,声闻于耳,令人心悸。
蓦地——
只闻随风传来一串银铃笑声,笑声飘浮,似远似近。
奚凤啸徐徐出声道:“春梅姑娘,在下遵命来此多时了。”
春梅翩若惊鸿般一闪而出,笑意嫣然道:“小姐亦等候巳久,少侠请随婢子来。”
奚凤啸道:“有劳姑娘了。”
春梅明眸凝牲了奚凤啸两眼,忽地噗嗤笑出声来,低声道:“请。”话落人即往墓后走去。
奚凤啸被春梅笑得大感困惑,却不便出声相问,紧随春梅身后。
但见春梅转至墓后掌紧按着坟石上,忽阵轧轧声响,墓坟忽齐中裂开尺许,春梅一牵奚凤啸衣袖迅疾侧身闪入……
奚凤啸极感诧异,料不到这是座空坟,并布有机关消息,谅是前人所筑,如非避兵燹之祸,即为剧盗巢穴。
只听轧轧声响又起,墓壁重合,眼前一片沉黑。
春梅擦亮火摺前导,拾级而下,深入地底。
奚凤啸疑云满腹,默默随着春梅走下,但见春梅双肩耸动,似是忍不住,暗暗窃笑,不禁问道:“姑娘为何发笑?”
春梅噗嗤一声笑出口来,道:“少侠面目丑怪,见着小姐如何答话?”
奚凤啸道:“在下情非得已,谅小姐不致见怪。”
春梅回眸一笑道:“但小姐不信你就是奚少侠,江湖上诡云谲波,甚多精擅易容之术,神情语音无不逼肖之人。”
第十二章 老龙神铩羽
奚凤啸道:“在下不信世有其入伪能乱真。”
春梅道:“少侠如不信,可愿与婢子打一个赌?”
奚凤啸闻言呆了一呆,道:“但不知如何赌法?”
“世上若真是有其人伪能乱真,如婢让子与少侠同时目睹,少侠就输了赌注。”
说时,两人已踏入地底墓道,春梅疾然停身回面接道:“如何?”
奚风啸颔首道:“那是自然,赌注是什么?”
春梅道:“要少侠允从婢子三事。”又继续走去。
“那三事?”
春梅略一沉吟,忽娇笑道:“等婢子赢赌注再说!不知少侠能否言而有信。”
笑时妩媚已极,荡人心弦。
奚凤啸道:“在下一诺千金,从不更改。”
“如此便好。”春梅说时,已引着奚凤啸进入一间布置绮丽的香闺,菱镜妆台,罗帐绣榻,一应俱全。
奚凤啸心神一凛,道:“小姐的卧房,在下何能妄入。”即欲缩步转身退出。
春梅忙道:“此乃婢子所居,咱们武林人物,不喜俗礼所拘,
少侠请坐,待婢于盛水与少侠洗净易容药物。”
“不敢有劳姑娘,在下自会擦洗。”说时已趋往壁角。
春梅一面静看奚凤啸洗去易容药物,一面笑道:“风闻少侠途中颇多奇缘艳遇,不知少侠心上人是谁?”
奚凤啸知道春梅指的是欧阳二女和陆曼玲,不禁面红耳赤,道:“姑娘请勿说笑,在下怎有心上人。”药物巳洗净,显出玉树洒脱的丰神。
春梅不觉多望了奚凤啸两眼,嘻然一笑道:“欧阳二女沉鱼落雁,陆曼玲艳丽出尘,足使众生颠倒,婢子不信少侠就无一点爱慕之心。”
奚凤啸红云满面,不知所答。
忽闻室外传来银铃语声道:“春梅,你在胡说什么?”
只见何湘君穿着一袭白衣裙缓缓走了进来。??奚凤啸但觉何湘君风华绝代中另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使人不禁肃然起敬,忙长施一揖道:“在下奉命来迟,望小姐恕罪。”
何湘君道:“公子说哪里话来,贱妾一再相烦,问心不安。”
奚凤啸道:“不敢,在下受恩深重,虽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但不知小姐玉体康复否?”
何湘君凄然一笑道:“蒙公子相助得来碧虹剑上避毒珠,用珠医治巳愈大半,但真气由不能运用由心,余毒尚蕴藏在脏腑中甚难祛净。”
奚凤啸略一沉吟,道:“在下新近习得“逆转阴阳,玉露归元”武功心法,或可助小姐康复。”
何湘君闻不禁玉靥微红,展齿微笑道:“公于途中颇多奇遇,武功进境一日千里,自然要相烦施治,但另有重要事需借重,急在眉睫,贱妾身体暂可无碍,只有俟诸异日。”
奚凤啸道:“小姐还有何事吩咐,在下赴汤蹈火,虽死不辞。”
何湘君芳心不禁激动,两颗晶莹泪珠盈眶,凄然笑道:“贱妾欠公子恩情委实太多,不知如何答报。”
奚凤啸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