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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枭中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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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大娘振作了一下,道:“世上不会有太多违反常规的奇迹--尤其奇迹不会在我身上降临,我自己知道,我并不算个好人,难邀上天如此宠护……”

  手上的木棍掂了掂,燕铁衣憾然道:“公孙大娘,你不该有这个习惯--喜欢花,更喜欢亲自采拈清晨沾着露水的花,否则,我们之间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幕了,至少,暂时不会有。”

  低喟一声,公孙大娘道:“花瓣是纯深无瑕的,它红的是霞,白的是雪,黄的便有如赤子之爱,它柔嫩而温馨,带露的花,更为清新娇美,点尘不染;我喜欢这样的花儿,它使我心中平静安详,感到恬怡,使我还相信人间世上总还有纯深的真挈的东西存在……很可笑,是么?你到了我这种年纪,或许可以体谅我这时的心境了……”

  默然半晌,燕铁衣觉得自己心腔在收缩,血液奔流加快,但是,半点狠劲也提不起,丝毫杀机也染不上,他只感到一片安详,一片平静,一片柔和,就宛似在与某位多年友好共话家常一般,情绪上竟是如此的恬适无波……”

  公孙大娘又晦涩的道:“好吧,燕铁衣,可以动手了,我不希望耽搁你的时间,等着你催我上路,就太不落槛了--我会试着挣扎一下,我们彼此,全不须客气……”

  燕铁衣极快的望了望天色,道:“公孙大娘,恕我得罪了。”

  公孙大娘黯然道:“我们--全是势非得已。”

  燕铁衣手中的木棍指向了公孙大娘的胸口--快得就像这只木棍原本便是指着那个部位的;公孙大娘一滑三步,却在那三步滑出以后幻术似的闪到了燕铁衣的背后,也像是她原本便在燕铁衣背后一样!

  没有回头,燕铁衣的短剑向后飞闪,一晃而过!

  公孙大娘竟随着剑尖的来势轻轻飘出,彷佛她是被那股锐利的剑风冲荡出去似的,而眨眼间,她手上的紫竹篮已罩往对头头顶。

  燕铁衣的木棍朝上指,却又在上指的同时点到公孙大娘咽喉之前!

  公孙大娘身形微晃,业已──婷婷的站到了一株花茎上--那么细弱的花茎承受住她整个的重量,竟连稍稍弯曲的迹象也没有,而风吹茎拂,站立其上的公孙大娘也跟着隐隐摇晃了。

  于是,一抹冷电宛似来自九天,直取公孙大娘眉心!

  就似一只玄鸟般飞起,公孙大娘的左手紫竹篮飞翻,右手现处,一件七尺长的如指软剑,已流灿生辉的暴指燕铁衣!

  燕铁衣的短剑适时竖天。

  “铿”火花四溅,长蛇也似锋利软剑昂抬三尺。

  狭长的黑影锋刺里神光莫测的敲向公孙大娘面颊。

  公孙大娘的身影随着木棍的来袭,居然“呼”的一声顺着棍的挥势翻了一个空心转,长剑笔直刺向燕铁衣心脏部位!

  这一次,燕铁衣猝然矮身暴进,木棍猛扫,却在劲风骤起之际幻成漫天棍影,齐罩而下。

  公孙大娘就在狂风暴雨也似的棍势中穿走游闪,脱颖自出。

  但是,一溜寒芒却像老早便等候在她脱出的那个部位似的一闪刺到。

  公孙大娘长剑硬迎,力磕敌人的短剑。

  然而,木棍又将九十九击融为一击,简直看不清那是虚、那是实的有若浪潮般蓦然包卷过来。

  公孙大娘横身平着逸出,如带长剑映起一抹水伶伶的光华,彷佛半面扇弧形回扫那似桩的棒影--

  但是,怪事出现了,木棍的暗影与劲力还在融合着充斥于空间,而燕铁衣本人却已来到了公孙大娘飞逸的去路上,刹眼里,公孙大娘锋利长剑将木棍削为片片旋舞,但当她骇然发觉燕铁衣的身形时,长剑却已不及收回,身体更不及转变方位了。

  眩目的光芒寒凛,有如冷焰一闪。

  公孙大娘被那股撞击之力猛捣得摔跌地下,肩头血流如注。

  这位本领奇高的江湖女杰,这时却在绝望与沮丧中漾起了迷惘,她痛苦的爬坐起来,目光怔愕的看着燕铁衣,不解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做--刚才那一剑,燕铁衣可挑选她身体上的任何部位刺戳,可是,燕铁衣却只插入她的肩头,没有取她的性命。

  站在公孙大娘前面正步,燕铁衣归剑入鞘,眼神清澈而柔和。

  嘴唇蠕动了几下,但公孙大娘却宛似喉中哽噎着什么,她脸上的肌肉颤抖,很久没挣出一句话来。

  燕铁衣平静的道:“当内力贯注于所持器物之中段,藉着使它振动的力量而产生惯性的反应,随着它原先的摆移趋势而继续摆移--当然,时间很短促,只是一刹那的持续光景而已,但在一个高手来说,这一刹那的空隙业已足够,敌人会因幻觉而疏忽了实体的运动,敌人受惑攻拒空无的器物时,他已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威力圈内了;这其中所须熟悉并揣摸的只是时间与方位的配合而已。”

  公孙大娘紧咬下唇,神色复杂又激动。

  燕铁衣缓慢的道:“我之告诉你这些话,是解释你为何落败以及我这一招的道理何在,它主要是诱敌惑敌的,它是我‘冥天九式’中的第五式:‘天外天’。”

  深深吸了口气,公孙大娘沙哑的道:“为何失败对我并不重要……因为我早知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令我迷惘的是--你为何不杀我?为什么?”

  燕铁衣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我只是下不了手。”

  公孙大娘苦涩的道:“但我知道,燕铁衣,你不是经常这样宽恕敌人的,你狠起来比谁都狠,尤其是,你不对自己的决定犹豫--而你原本决定是来取我性命的!”

  燕铁衣道:“你说得不错,我是不习惯饶恕我的敌人,当我原先就不打算饶恕的时候更然,但是,我却不忍心杀你,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

  身子抖了抖,公孙大娘道:“这……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两件意外之一……”

  燕铁衣若有所思的道:“我想,或许我较喜欢有理性懂得情感的人吧,纵使那是敌人………”

  公孙大娘喃喃的道:“只这么简单?”

  沉默了一下,燕铁衣深刻的道:“另外,可能的唯一理由就是我认为你已经尝够了人间世的酸楚与孤寂,一个被岁月无情煎熬又啃啮的落寞女人,不该再遭受这样残酷的打击,那是不公平的,人人都应有机会再创造一个新的人生--只要他值得获有这个机会。”

  任是公孙莫愁这样世故老练,饱经沧桑的江湖女人,这时也不禁心情激荡,感触万千,她双目涌满泪水,哽塞的道:“燕铁衣……你……你是……这些年来……唯一……理解我………心中痛苦的人……

  燕铁衣和煦的道:“不要难过,公孙大娘,你只是自己束缚在空幻的回忆与灰色的未来中了,你把心头的门扉紧闭,不再接受外界的光和热,当然,你就会孤寂、落寞、看什么,什么也都是苍茫的了……”

  公孙大娘泪如雨下,抽噎不停。

  燕铁衣柔声问:“那使你关闭心头之门的人,可是‘海天飞鸿’锺前辈?”

  沉重的点头,公孙大娘拭着泪道:“是的……自从先夫去世,我已万念俱灰,生也乏味……他像带走了一切,我的整个希望、憧憬、与热力,也全随着他的遗体带进坟中,长埋地下了……”

  燕铁衣默默无语,但双眸中的光芒却柔和而温暖,他望着她。

  公孙大娘凄凉的道:“你不知道……先失和我是多么恩爱不渝,我们的情感是如何深厚坚定,我们生是两个体,实则一颗心……他临终前,流着泪水要我为他活下去,他一生中,我也只看他流了那一回泪,是头一遭,也是最后一遭,所以,我活下来了,二十多年,或却像活在一场灰黄的僵梦里,乏味得很,无趣得很,死对我原是一种解脱,既不能解脱,我也就只好这样蒙蒙混混的过下去……”

  燕铁衣轻声道:“这人间世上,也有美好的一面,并非全是冷酷生硬和灰黯的……”

  又吸了口气,公孙大娘哽声道:“先夫的猝逝,是我生平第一个意外打击,我们原以为可以白首偕老,同生同死,但上天嫉人,不使相守百年,活着便是场梦吧,却是美梦易碎,恶梦难醒……直到今天,燕铁衣,你又给了我这第二个意外,这不是打击,但你是不是要给我解脱呢?解脱包围在我心灵四周的悒郁灰黯?”

  燕铁衣道:“若能如此,就是我最大的收获了。”

  捂着肩上的伤口站了起来,公孙大娘泪痕未乾,却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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