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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仪道:“这里很安全。”
芙蓉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上官仪,嘶声道:“不,你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他不是人,他是一个恶魔,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恶魔·…·恶魔!”
上官仪暗自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现在就回京城去,安排人手保护佟兄。你放心,最迟明天夜里,我就会带他来看你。”
芙蓉用力点着头,眼中闪动着泪光。
上官仪站起身,对阿丑道:“好好照顾你姐姐。”
阿丑道:“是。”
上官仪顿了顿,又道:“你从哪里弄的铁券丹书?”
阿丑道:“在道衍大师清修的那间房子里。”
上官仪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铁券丹书?”
阿丑道:“师父告诉我的。他也只知道皇帝当年赐给过道衍大师一面铁券丹书,让我试着去找一找,没想到真找到了。”
上官仪想了想,道:“那天在客店里,是你师父找到了你?”
阿丑道;“是。
上官仪道:“后来呢?你拿到铁券丹书后,有没有再见过他?”
阿丑道:“没有?”
上官仪道:“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一旦救出芙蓉,就会到卜先生这里来?”
阿丑道:“没有。我原本没打算到这里来。”
上官仪道:“那你打算去哪里?”
阿丑道:“去回龙峰。”
上官仪道:“你与令师一直在那里见面?”
阿丑道:“是。”
上官仪沉吟着,慢慢地道:“令师是什么时候知道芙蓉就是你的姐姐?”
阿丑道:“他没有说。”
上官仪点点头,道:“现在,知道你们在这里的,除了卜先生和村里的那个铁头,就只有我们三个。在我和佟武赶到这里之前,我不希望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阿丑兄弟,你明白吗?”
阿丑怔了怔,道:“我明白。”
其实他不明白,但他知道,照上官仪所说的去做不会错。
只是……
——上官仪为什么对我师父如此感兴趣呢?
*** *** ***
潭柘寺。
九峰禅师一见卜凡,就叹了口气。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苦笑。
卜凡也苦笑,道:“大师不用再说什么了。”
九峰道:“你知道老衲为什么找你来?”
卜凡点点头,笑得更苦。
九峰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殿下昨天黄昏后就来了,而且一来就指名要见居士。”
卜凡道:“大师为什么没有去人叫在下来?”
九峰压低声音,道:“殿下的心情很差,脾气也很大,老衲担心居士万一有什么话不太入耳,惹祸上身。所以力劝殿下休息一夜。”
卜凡道:“现在他的心情如何?”
九峰道:“山寺清幽,当然好多了。”
卜凡一笑,道:“多谢大师。”
九峰苦笑道:“居士的麻烦本是老衲招来的,为此,老衲一直心有愧疚,居士这个谢字,老衲真是担当不起。”
卜凡微微一笑,不说话。
他的心里忽然浮起一片疑云。
——这个麻烦怎会是九峰招来的呢?
——太子不是说过,是因为他怀疑于西阁,才找到了我嘛?
太子的心情果然不错,一见卜凡,就微微笑了起来,道;“先生请坐。”
卜凡谢过,斜坐着身子,很难受的样子。
太子含笑道:“数日不见,先生一向可好?”
卜凡道:“谢太子殿下惦念。”
太子道:“这些天来,先生都干什么呢?”
卜凡道:“读读书,钓钓鱼,左右不过是这一类的闲事。”
太子点点头,感慨地道:“野鹤闲云,悠游自在,真是神仙也羡慕的生活啊!”
卜凡无言。
他努力使自己脸上的笑意尽量显得自然一些,以掩饰他心里的不安与疑惑。
老实说,听完阿丑和芙蓉的故事后,他的确非常吃惊。
熟读经史的他当然深知皇家的寡义与薄情。这一类事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远的不说,大明朝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对有功之臣的残酷手段,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但那些毕竟只是书上的记载,毕竟只是耳闻。虽然人人都知道那些记载的真实性。
这次,残酷的事实就发生在他眼前。
他实在很难相信太子真的会杀芙蓉。
就算他不知道芙蓉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许白云的女儿,单只芙蓉并非白莲余党,只是个被冤枉的人,他也不该杀她!
何况,像芙蓉那样一个美丽,娇柔的女孩了,很难会有人忍心去伤害她。
卜凡的心“咚咚”地跳动着,他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儒雅温文、和蔼可亲的人与要杀死芙蓉的那个残酷的太子视为同一个人。
太子微笑道:“今天,又要烦劳先生了。”
卜凡恭声道:“殿下太客气了,草民不胜惶恐。”
他稳定住自己的心绪,开始替太子诊脉。
太子淡淡道:“如何?”
虽说他的表情显得很平淡,但他的声音中,还是透出了一丝紧张。
卜凡沉吟着,道:“这次的病势,比以前几次都要来得猛。”
太子一怔,道:“哦?”’
卜凡道:“不过。可以说这算是个好现象。”
太子又问,道:“此话怎讲?”
卜凡道:“因为病势虽猛烈,但如能因势利导,可能会有根治的希望。”
太子双眼一亮,道:“哦?”
卜凡皱了皱眉,道:“不过·…·”
太子深深吸了口气,道:“先生有话,尽可直说。”
卜凡道:“草民以为,药石已难奏效,只能施以金针之术,效力才可直达经络。”
太子道:“那就请先生放手施为。”
卜凡道:“草民不敢。”
太子道:“为什么?”
卜凡道:“金针经络虽然可能奏效,但其危险性也大·…·”
太子道:“我不怕。”
卜凡道:“问题是金针经络要连施半个月,每天一次,还要辅以汤药,殿下日理万机,恐怕很难抽出半个月的时间来。”
太子道:“先生能不能跟我去京城?”
卜凡道:“草民当然能去,只是在治疗过程中,需要极幽静的环境,而且殿下要保持好的心境,不能动怒,不能烦劳,更不能受到一点刺激…··”
太子道:“也就是说,我最好一直呆在这里?”
卜凡道:“是。”
太子微笑道:“没问题。请问先生何时能开始治疗?”
卜凡想了想,道:“草民要回去准备一些用具和药物,如果殿下不怪罪,明天开始?”
太子道:“行。”’
卜凡顿了顿,又道:“一旦开始,中间绝不能有所停顿,如果中断一次,将前功尽弃。”
太子道:“我会做好安排的。”
*** *** ***
京城。
孙游击直冲上来,两手抓住上官仪的肩头,好一阵摇晃。
他的眼圈,竟有些发红。
“俺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有事!俺就知道!”
上官仪苦着脸道:“哎哟,别摇了别摇了。就算没事,也让你老哥给摇出点三长两短来了。”
孙游击在他胸前“砰”地打了一拳,笑道:“走,喝酒去。”
酒过三巡,上官仪忽然发现,在几杯酒下肚后本该话就会多起来的孙游击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打量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上官仪叹了口气,道;“这家店里不知能不能找出面镜子来。”
孙游击怔了怔,道:“镜子,要镜子干什么?”
上官仪道:“兄弟很想照一照。”
孙游击更诧异,道:“照镜子?老弟你又不是个女人,干吗要照镜子?”
上官仪道:“我不是女人?”
孙游击道:“你没喝多吧?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好好地说起这种话了?”
上官仪笑道:“我不是女人,老哥你这样下死眼看我干什么?”
孙游击大笑,一口酒差点呛进嗓子里。
上官仪笑道:“要不然,就是我鼻子上突然长出朵花来了?”
孙游击止住笑,看着上官仪,正色道:“兄弟,你是条汉子,是条好汉子!”
上官仪微笑道:“多谢老哥夸奖。”
孙游击干了一杯酒,将酒杯重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