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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仪第二次怔住,然后大笑。
他实在没想到,铁塔般的孙游击也会有一点幽默感。
孙游击举步往一家闭着门的小酒馆走去。
上官仪道:“老哥,咱们可是在执行任务,要是上面知道了…··”
孙游击挥了挥蒲扇般的手掌,道:“那也不能不让俺们吃饭吧?弟兄们饿得头昏眼花,又怎么去为他们抓人?”
他一面往前走,一面道:“走走,俺们先吃着,再让店老板蒸点肉馒头,给弟兄们填填肚子。”
上官仪一笑,跟了上去。
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店老板弯腰赔笑,在门边相迎,笑眯眯地道:“小人知道各位军爷肯定饿了,早已准备了三笼肉馒头,正准备给军爷们送去。”
孙游击笑道:“你还挺好心。”
店老板赔笑道:“军爷们如此辛苦,也是为了咱老百姓嘛,嘿嘿···小人给军爷们准备点吃的,也是应该的,嘿嘿,应该的。”
上官仪摸出锭银子,笑道:“你不是为了它?”
店老板的眼睛一下直了,咽了口唾沫,哑声道:“哪能呢……嘿嘿…哪能呢·…·”
上官仪一笑,将银子抛到他怀里,道:“这是这位孙大爷赏你的,好好收着吧。”
店老板捧着银子,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嘴里呜哩呜噜,也不知在说些啥。
酒菜飞快地上满一大桌,热气腾腾的肉馒头也一笼笼流水般送出了店门。
空着肚子折腾了一上午,军士们显然都快饿疯了。
坐在店中,都能听见街上传来的“叭叽叭叽”的大嚼声。
上官仪慢悠悠地饮干一杯酒,苦笑道:“当兵这碗饭,可也真不好吃。”
孙游击已是四杯下肚,黝黑的脸上泛红光,道:“那可不,这还是在京城,要是在边关,弄不好连水都没得喝。”
他又灌了一杯酒,瞪着上官仪道:“老弟,你是个好人。”
上官仪微笑道:“你什么意思?”
孙游击道:“今天,撤出去的禁军弟兄都得在外面找吃的,可付账的,嘿,俺敢说,只有俺们这一队。”
上官仪笑道:“这有什么。兄弟手头上正好有几个,再说,可不能让人说你老哥的闲话。”
孙游击举杯道:“来,俺敬你一杯。”
上官仪一笑举杯。
酒正要进口,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干什么的?”
“站住!”
“叫你站住!说,你是什么人?”
“嗬,好大的力气!”
“看你鬼头鬼脑的样子,就是个反贼!”
一个声音低声道:“我又没做什么,我不是反贼!”
“你还敢顶嘴!弟兄们,把他绑起来!”
孙游击放下酒杯,抹抹嘴,道:“这帮小子。吃饱了就不安分,又不知在找什么人的麻烦。”
上官仪目光闪动,道:“要不要出去看看?别真是个反贼。”
孙游击道:“真正的反贼还能让他们抓住!”说着,他已站起身往门外走。
上官仪紧跟着他。
他听出了那个声音,却一时没想通军士们为什么要跟那人过不去。
一出店门,他就明白了。
七八个军士正围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你一掌我一掌地将他推来搡去。
孙游击黑着脸,尚未开口,上官仪已惊惊怪怪地叫了起来:“二呆,你来这里干什么?”
军士们顿时停了下来。
孙游击奇道:“老弟认识他?”
“二呆”看见上官仪,也叫道:“上官公子,我可找到你了。”
上官仪笑了笑,对孙游击道:“他是我一个朋友家里干粗活的下人。”
他凑到孙游击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人有些傻头傻脑的,我们都叫他‘二呆’。”
孙游击瞪了军士们一眼,道:“也不问清楚,看把人吓的!去去,该干吗干吗去!”
军士们窃笑着散开了。
一人还回头看了一眼,悄声笑道:“这个名字叫得好,果然有些呆。”
孙游击道:“二呆兄弟,进去一起喝杯酒吧。”
“二呆”愣愣地道:“我不喝酒。”
孙游击看了看上官仪,道:“你们有话,还是在店里说吧,站在大街上多不好。”
上官仪留下孙游击一人在店堂喝酒,领着二呆来到酒馆的后院里。
店老板自然是让一应“闲杂人等”全都避开了。
上官仪上上下下打量着“二呆”,忍不住笑道:“阿丑兄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二呆”就是阿丑。
阿丑头上叩着顶小帽,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衣服长了点,只好在腰间系了根带子,袖子也长了点,只能挽了几挽,用手捏着。
他这副样子,走到哪里都很难不引起怀疑。
阿丑摸了摸帽子,看看自己的衣服,道:“我从卜先生家里来。”
上官仪一惊,道:“出什么事了?”
阿丑道:“我从寺里溜出来了。”
上官仪松了口气,道:“卜先生好吗?”
阿丑道:“好。”
上官仪道:“你为什么要溜出来?”
阿五道:“我师父不见了。”
上官仪怔了怔道:“你师父?不见了?”
阿丑道:“每月逢十的夜里,他都会跟我见面,可初十那天夜里,我没等到他。”
上官仪目光闪动道:“你担心他出了意外?”
阿丑道:“是。”
上官仪沉吟着,四下里看了看,指指角落里的柴房,道:“去那里。”
阿五掩上柴房门,刚一转身,绿豆大的小眼睛就瞪得溜圆。
他不能不吃惊。
上官仪的食中二指,离他的左肩并已不过寸半。
他本能地一沉肩头,闪开这一指,惊呼道;“上官公子……”
上官仪手腕一翻,食指翘起,点向他“迎香穴”,口中沉声道:“不要说话!”
阿丑眨了眨眼睛,左手横切而出,划向上官仪腕脉,右手五指分张,抓向他胁下。
上官仪身形一转,脚尖一挑,挑向阿丑的环跳穴。
瞬间,二人已交换了二十招。
阿丑的额头上已是汗水淋漓,上官仪却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上官仪忽地跳开,笑道:“恭喜。”
阿丑惊喜地道:“你是说……”
上官仪点头道:“不错,你的头以后绝不再痛了,我原以为你要一两个月才能练成呢。”
阿丑笑道:“原来你是在试我的功夫。”
上官仪在一堆柴垛上坐了下来,道:“你的武功很杂,都是令师教你的?”
阿丑道:“是。”
上官仪目光一闪,慢慢地道:“初八那天夜里,你在哪里?”
阿丑道;“在寺里。”
上官仪道:“没来京城?”
阿丑道:“来京城干什么?”
上官仪道:“你不想知道芙蓉到底是什么身份?”
阿丑道:“想,所以我来找你。”
上官仪道:“你知不知道,芙蓉已被官府抓起来了。”
阿丑道:“为什么?”
上官仪道:“官府怀疑她是白莲教余党,而且与羽林卫指挥佟大人被刺一事有关。昨天夜里,有人闯进东厂想救她出来。今天全城戒严,就是为了捉拿那些人。”
阿丑眨巴看小眼睛,不说话。
上官仪道:“初八那天夜里,她还在锦衣卫大狱中,有人潜进大狱…”
阿丑道:“你以为那个人是我?”
上官仪道:“是。”
阿丑道:“为什么?”
上官仪道:“因为她是你的惟一线索,因为令师告诉你她是血鸳鸯令的人。”
阿丑道:“她到底是不是?你说过会帮我查出来。”
上官仪道:“不是。”
阿丑道:“你能肯定?”
上官仪道:“当然能。”
阿丑道:“我师父绝不会骗我。”
上官仪道:“我也不会骗你。”
阿丑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上官仪道:“我相信令师也不会骗你,只是他有可能犯错误。”
阿丑道:“你也可能犯错误。”
上官仪道:“在这件事上,不会。”
阿丑道:“你有什么证据?”
上官仪道:“你会不会是血鸳鸯令的人?”
阿丑一怔,道:“当然不会。”
上官仪道:“为什么?”
阿丑咬牙道:“我·…·我与她们不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