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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小贩们个个面带笑容,吆五喝六,用尽了自己能想得出的好词儿,恨不能将自己的货物夸到天上去。
走在这样一条街上,你很难迈得动步子。因为每走过一个摊位,摊主都会掏出满面的笑意和二十分的热情,要求你看一眼他的货。如果你真停住了脚,结果就很难是“看一眼”而已了,在摊主云山雾罩之下,只要稍一把持不定,你就会乐呵呵地买上一堆根本用不着的东西。
其实,不单摊主小贩们,走在这条街上的人们很少有不是面带笑容的。因为这地方实在很热闹。这里的气氛无论怎样看也颇有些喜气洋洋的。心情再差的人,只要一走进这里,用不了半柱香工夫,只怕脸上也会露出笑意来。
卜凡埋着头,理也不理街旁摊贩们热情的招呼,随着人流慢慢向前走。
他大概是这条街上唯一阴沉着睑的人。
因为他现在的心情简直是差透了。
卜凡并非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若是换个别的日子,他也会很有兴趣地观赏眼前这一番热闹景象,保不准也会乐呵呵地上一上摊主们的当,买下些根本用不着的东西。但今天,他实在没这个兴趣。
他的好心情全让身边走着的一个人给搅和了。
这个人就是年龄早已不能算小的小王。
小王自己倒是乐呵呵的,一双眼睛四下乱看着,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虽说他的眼睛比一般人都要灵光,却也没能看出卜凡正窝着一肚子气。
在他的印象里,卜凡一直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而且在他看来,自己也完全没有小心翼翼地察其言,观其色的必要。
卜凡是什么人?不就是老爷的一个朋友嘛!除了有点“隐士”之名外,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小王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于西阁经常叮嘱他,对卜凡一定要恭敬,要客气,小王今天绝不会放着清福不享,陪着卜凡跑一趟药铺。
就算他吃错了药,发了疯,他也不愿意。
既然已经陪着卜凡来了,小王也就收起了满心的不痛快,自己给自己一点乐子,调剂一下心情。
小王是个很会保养的人,跟了于西阁这么多年了,虽说没学到什么医术,但心里老憋着气会对身体不利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再说,他本来就很喜欢看热闹。
不用于西阁吩咐,他三天两头就主动往药铺跑,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关心铺子里的生意,而是想出来看热闹。
仁济药铺离护国寺不过半条街,而护国寺前的这条街近几年来已经成为城里最热闹的地段了。这条街上不仅有很多摊点,还经常有一些跑江湖卖艺的杂耍马戏班子来这里干开场子混饭吃。
转过街角,就到仁济药铺了。
小王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顿时变得贼亮。
卜凡淡淡道:“怎么不走了?”
小王笑道:“嘿嘿,我看看,过去看看,反正时间还早嘛。”
卜凡这才发现街边一块空地上挤满了一大群人,看去只见人头攒动,却听不见半点人声。
这有什么好看的?
卜凡正自疑惑,小王却已蹿了过去,扛着肩膀就往人丛中挤。一面挤,一面回过头,冲卜凡直招手。
卜凡不觉也走过去,踮起脚自人头的缝隙间向里看。
原来是一个杂耍班子正在卖艺。
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圈子正中摆着两张方凳,一个大汉精赤着上身,后脑勺与脚后跟各搭在一张方凳上,整个身子平平地横在空中。
只一眼,卜凡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他也开始侧着肩膀往里挤。人们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场中的赤膊大汉吸引住了。卜凡很轻松地挤了进去,挤出一个好位置,站定了。
“看来这大汉很有几分内功夫,”卜凡心想。因为他发现虽然只有后脑勺与脚后跟着力,但大汉身上的肌肉却并未绷紧,显然对他来说这样躺着并不是很吃力。
一声锣响,街角处一方青布帘子后走出两条赤膊大汉,精赤的上身肌肉块块凸起,精壮的双臂上青筋怒张,看上去简直比石花村的高手铁头差不了多少。
两条大汉四下一抱拳,蹲下身,忽地同声大吼,将场中一方又厚又大的磨盘抬了起来,放到平躺着的大汉的身上。
大汉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
围观的人们不觉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呼。
青布帘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大汉弯曲的身体又慢慢挺直了。
“好哇!”
人群中爆起一阵喝彩声,铜钱如一阵急雨洒进场中。
青布帘一掀,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小老头儿,笑嘻嘻地四下拱手致谢,笑道:“各位,敝班来到贵地已有三日。三日来,承各位看得起,赏敝班一口饱饭吃,小老儿在这里先谢过了。今日敝班先献上‘铁锤开碑’,请各位捧场·,…·”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遍呼声打断了。
“芙蓉!”
“芙蓉!”
“请芙蓉姑娘出来!”
“芙蓉姑娘!”
卜凡挤在人群,耳朵都快被这呼声震聋了。他转动着头,四下看着,只见满眼都是伸直的脖子,大张着的嘴,每张嘴里喊出的都是同样两个字——“芙蓉”。
他用肩头碰了碰身边正叫得起劲的一个年轻人,问:
“芙蓉是谁?”
年轻人回过头,瞪着他,吼道:“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卜凡不觉好笑。
这人的确不可能听见他的话,因为他自己刚才都没能听清自己说的话。
四周的呼声实在太大了,大到年轻人直冲着他吼出来的话他也只隐约听了个大概。
年轻人见他不答,只是笑,又吼道:“你说什么?”
卜凡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大声道:“芙蓉是谁?!”
“是我。”
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在卜凡身边响起。
卜凡一惊,猛地转头,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笑意横生,这张清丽出尘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微笑的眼波一转,道:“小女子就是芙蓉,先生有什么见教吗?”
卜凡顿时闹了个大红睑。他这才知道,就在他喊出那句话之前,人群的狂呼声已经嘎然而止,而平息这阵呼声的人,正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姑娘。
既然人们的狂呼声已经平息,他刚才那一嗓子自然是可称“惊天动地”,只怕连半条街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结果可想而知。
众人千呼万唤的芙蓉姑娘虽已出场了,却不再是众人注视的焦点。
焦点已变成了卜凡。
数百道目光一齐转向他,目光中有善意的微笑,有嘲讽的冷笑,有不屑、有吃惊,也有艳羡。
毕竟,能与芙蓉姑娘面对面说过话的人实在没几个,更何况还是芙蓉姑娘主动走上前,主动发问呢?
芙蓉微笑着,又道:“先生有什么指教?”
卜凡红着脸,强笑道:“没有没有…··不敢·…适才我是问他……”
他手忙脚乱地往身旁指了指,却发现刚才那个年轻人已不见了,他指着的人,是一个头发已花白的老婆婆。
老婆婆微弓着腰,瞪了他一眼,用拐杖向地上顿了顿,大声道:“这人!老婆子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话!”
卜凡的脸更红了。
人丛中已响起了轻微的哄笑声。
芙蓉眼波一转,冲卜凡福了一福,微笑道:“稍后小女子会献上一套‘剑器’之舞,请这位先生和各位多多指教。现在,请各位先观赏小女子的大师兄的硬功绝技‘铁锤开碑’,好不好?”
“好!”
芙蓉展颜一笑,转身向回走,轻轻扭动的腰肢立即将全场的目光都从卜凡身上带开了。
卜凡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他本想乘此机会挤出人群,忽然又想起那位芙蓉姑娘所说的“剑器”之舞,不觉又起了好奇之心。
她所说的难道是唐朝公孙大娘所创之“剑器”之舞吗?
传说草圣张旭因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而得书法之神髓。
诗圣杜甫也有一首“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诗传世。可见“剑器”之神妙非凡。区区一个跑江湖卖艺的小班子里,真有人会舞“剑器?”
卜凡不信。
虽说不信,他还是想留下来看看,不是希望看到真正的“剑器”之舞,而是想看看这位芙蓉姑娘何以能令围观众人这般癫狂。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