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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呻吟。
接线员发出最后一个问句:“你们……在……哪所……学校?”
信号中断了。
“妈的!”张子朗丧气地骂道。他尝试着重拨,可始终没能再打通。
“完蛋了!我们完蛋了啊!”
如此接近成功的希望在眼前熄灭时,很多人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女士们不出声,站在那里,眼睛哭得有些红。家长们歇斯底里地抓着头发,已然顾不上该有的仪态。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恐惧。称不上未来的,说不定一两天之内他们就会全部毙命。
对死亡的恐惧由内到外地把人撕裂得不成样子。
张子朗突然暴怒起来,用力地把电话机摔倒墙上。电话机被摔得粉碎,机壳里的零件散落一地,那个拨盘在地上打着旋儿,慢慢地停下来。
忍耐力是有极限的。人们已经在绝望和无助中坚强地维持了五日,他们终于在这一刻全然崩溃。
最好不要再给他们任何希望,就让他们这样静静地坐以待毙吧。
地下室的灯光忽然一下下地明灭起来,光影交错得厉害,可能是电路问题,也可能是那东西要来了。地下室飘荡着那不详邪恶的气味,凶残极恶的怪物终于要越过红线大开杀戒了吧。心理上给予这些可怜的人足够的摧残之后,它终于要从肉体上消灭他们。
来吧。来吧。谁还会害怕呢?
地下室里的人们静静地等待着。哪里有水滴的声音,格外清晰地充斥着这片沉默的空间。时间如水,滴答滴答。当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人们依然等待着,不想再做任何抵抗,宁愿就这样遭受被捕猎的命运。
“我说。”
一直在地下室里到处翻找的叶烁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大家说道。大家颓丧地看过去,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叶烁在找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他只是保留着求生的一丝意志,找找寻寻。仿佛希望是一个有具体形状的物品,无意中被遗弃了,幸运的话,就在眼前出现。
叶烁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运气。
他找到了一张看不懂的设计图,就夹在货架那一堆布满灰尘的资料里。他抽了出来,抖掉上面的灰尘,他看见图纸上画着一栋建筑物的构造图。
“它是不是这栋教学楼的设计图呢?”他疑惑地说道。
“设计图”梁老师冲了过去。跑得太快,他的皮鞋差点儿脱掉了。
“太好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设计图!”
希望又出现了,别开心得太早啊。人们心里警惕地提醒着自己,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梁老师把图纸摊开在桌子上,用重物压住一角。张子朗和林淼淼也走过去仔细地察看起来。
“是这所学校的设计图吗?”梁老师问道。
“好像是,不过……”张子朗有点儿失望地说道,“这是实验楼的设计图。”
由于红线的阻碍,人们已经不可能到实验楼那边去了。实验楼靠近操场,图纸上标明有几条下水道从实验楼那里穿过操场而通往外面。这是一个可怕的玩笑。他们的计划就是要利用下水道逃跑,没想到下水道的入口却在实验楼那边。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
梁老师一言不发地把图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他懊丧极了,叉着腰想对谁大发脾气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这里还有呢。”
叶烁从刚才的资料堆里又抽出一张图纸。
图纸又摊放在桌子上。
“这是教学楼的设计图。”张子朗察看过后,说道:“不过,这里面没有标明下水道的位置。”他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这上面标明了这栋教学楼的每一个房间,他大致能分辨得出它们的位置。三年(1)班的教室在这里……而手指指着的下一处是大厅……地下室也标明在内……
咦?这是……
张子朗抬起头,困惑的眼神扫向身边的每个人。
“这里……很奇怪呀。”
“怎么了?”
已经顾不上吸烟有害健康这个忠告的梁老师把烟嘴夹在手指缝里,又走了过来。
大家看到,张子朗的手指指着一个奇怪的红色的交叉符号。
“这是一扇门吧。”他推测说,“可是这个交叉的符号是不是代表禁止通行呢?”
“嗯……看不懂。”梁老师抬头环顾四周。
图纸上所标示的门就在这间地下室里。借着还算明亮的灯光,梁老师却没发现四周有什么显眼的门:“是不是画错了?”
都已经是地下室了,还能有门通向什么地方吗?这似乎不大可能。
张子朗说:“可这里又不像画错了。”他辨认着图纸上那扇门得方位。“在东南面。教学楼出口在这边……那么,这扇门就应该在那边。”
他指向林淼淼背对的墙壁。那里光线比较阴暗,放着两个木架,木架上摆满了杂物,空的油漆罐、教学用的模具、地球仪……奇怪的是,两个木架用一条铁链绑在一起,似乎是为了不让人移动它们。一旦移开它们,后面隐藏已久的东西就会暴露吧。
由于地下室一般人迹罕至,加上灯光照明不足,所以它难以被发现,一直安静地沉睡着。直到今天,终于有人发现它的存在了。
张子朗走过去,解开绑在木架上的铁链。
“大家过来帮忙呀。”
人多力量大,不大一会儿,两个木架便被移开了。一扇陈旧的木门出现在大家眼前。木门经过岁月的腐蚀洗礼,暗灰的门面已经与潮湿长苔的墙壁浑然一色,不仔细看实在难以发现。
神圣的时刻。镜头如停止一般。星球仿佛都定格在孤独的宇宙中。
人们站着不动,畏惧不安地注视着眼前的木门。
它通往的,是光明,还是更恐怖的黑暗?
1990年──香云小学
灾难降临
我抬头看见,天空中的灰云,那恍若是孩子们大笔大笔乱画的黑线。
我听见大地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地面有些晃动,我感觉到了。我蹲下身子,去观察洞穴里的蚂蚁,它们成群结队地逃到树上。我羡慕它们,它们可以自由地逃跑,而我呢……红线的意义对我不复存在,越过去了,我又将逃往何方?
我坐在秋千上,小宝坐在我的身旁。我们不出声,只是任由秋千晃荡我们瘦小的身体。我们的灵魂已经走失在荒芜的红线之外,回不来了。
低B琼、矮仔、哑妹走到我们跟前。大家都十分担心,我们回来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吓坏他们了。他们问我是不是被曾校监捉住后痛打了一顿。我摇了摇头,我看着他们,看到他们黑色的眼瞳里依然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我不忍告诉他们,我们逃跑成功了,回到了家,可是我们又被送回来了。
如果你们逃出去,一样会被送回来。这里的孩子,很多已经被父母抛弃了。你们会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红线对你们来说,是一种禁忌,却同时又是一种希望。如果你们越过去了,你们将会失去生存的意义。
很远的地方,我们看到曾校监正拖着一个小孩。他犯了什么错吧,曾校监要把他关进小黑屋里,小男孩害怕极了,在地上直打滚儿,“我不进去!我不进去”的哭声污染了整片空气。
我捂住耳朵。我眼前的世界沉默了,它被割掉了舌头,无法哭诉我们心中的冤屈。
小男孩还是被拖着消失在拐角,过了一会儿,曾校监折返回来了。
跟在她后面的贵妇狗嘴里还叼着一只鞋子,刚才它就一直在咬小男孩的脚,把他的鞋子咬下来了吧。真是一只可爱的畜生,像极了它的主人。
大地又微微晃动起来。
我想问小宝,你感觉到了吗?
我看了看他,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或许只是空地上的孩子们玩耍所造成的晃动而已。我这样想。
我永远记得那天。
那天上午。天色一如既往的灰沉沉的。我们坐在教室里,曾校监正在讲课。为了一道做错的数学题,她正在用戒尺狠狠地打一个小孩的手板。小孩没有哭,有些人想我们一样都习惯了。
只要在香云小学带上一段时间,每个人都会习惯忍受肉体上的疼痛。
小孩走回来时经过我的课桌,我听到他嘴里肮脏地骂道:“嫁不出去的老妖婆!”
我笑了。
这节课只上到一半。我正在抄笔记,忽然感觉地面又晃动了起来。椅子砰砰砰地跳起来。课桌上的文具好像在开舞会,我看见许多不安的舞者,在我面前哆嗦。锋利的铅笔、憨重的笔盒、书本、橡皮擦。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叫。
出什么事了?我们都吓傻了,不知所措。整间教室,整栋房屋都在剧烈地晃动着。窗外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平静多日的灰云竟如同煮沸了水,骇人地翻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