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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过程,联贯起来也只是较长的一瞬,这当中使人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错非是东方白,像套招似的应付过去,换了别人,即使应付得了也会手忙脚乱,这丑妇人的身手,的确大大出乎东方白和蒋大牛意料之外。
东方白不闪不避,单掌陡然立起。
“砰!”然一声,双掌接实,货真价实的接击,东方白手臂微麻,身形稳如磐石,丑妇人却连退了三步。
“好哇!”丑妇人曲背弓腰,又要进扑。
“阿弥陀佛!”一声清越的佛号宛如敲响金磬,音波入耳穿心,具有一种无比的慑人威力,使你非折服不可。
丑妇人立即侧身花径边,垂手肃立。
东方白收掌抬头。
殿阶上出现一个灰色的背影,从体态判断是个老尼,照丑妇人的反应来看,这老尼使是本寺住持无疑。
东方白步到台阶下方,距离拉近,看得更为真切,晶亮而稀疏的发桩,弛软的耳垂,证明了对方不但是老尼,而且是高龄的老尼,刚才那为清越的佛号,代表了对方至高的武功修为,她为何以背对人?
“晚辈东方白见过师太!”东方白对着老尼的背影恭谨地作了个揖。
“少施主擅闯佛门净地意欲何为?”
“想见见彩虹姑娘!”
“为什么?”
东方白定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
“听说彩虹姑娘要在贵宝寺请求剃度,佛家讲究的是一个缘字,所谓佛度有缘人,晚辈想见见她,好明白她是否真正与佛门有缘。”
“不必多此一举。”
“师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尘心惧灭,俗缘尽了,一朝顿悟,全意依佛,少施主就不必再打扰她了。”
说完,宣了声佛号。
“晚辈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贫尼说不必。”
“晚辈心有芥蒂,便是未了之因,此因未了,将结何果?”
话锋略顿之后,又紧迫着道:“设若她皈依佛门只是为了一时意气,禅心未坚,又能证果么?”
经过了长长一段沉默,老尼才悠悠开口,声音有如发自高山幽谷的淙淙流泉,深沉有韵,还透着几分空灵。
“少施主定要钻尼明道因由?”
“晚辈洗耳恭听。”
东方白凝视着老尼背影。
“如此少施主听着,你与彩虹之间有友谊而无儿女之情,这就是说你俩之间明是有缘其实无缘,少施主承认么?”
“承认!”东方白痛苦地迸出了两个字,潜意识里,他对公孙彩虹抛舍不开,而事实上他叫白自己不能对她付出感情,也无外接受她的感情。
蒋大牛张大嘴发呆。
“她利用过你,也得过你的助力,最后以珍逾性命的‘灭丝宝衣’相赠,这便是偿情了因,祛除心中罪碍。”
东方白的心起了一阵痉挛,“灭丝宝衣”已为“黑蝙蝠”牟天劫走,到现在还没得回,实在愧对公孙彩虹。
“她为了报亲仇而滥肆杀戮,自知罪孽深重,故而早已立了宏誓皈依我佛,绝非意气用事,你俩此来是想劝阻她打消出家之念,可惜你们晚了一刻……”
“她已经剃度了?”
东方白脱口叫了出来。
“不错,她现在已经是‘觉非’了,这也证明她该是佛门中人,缘因前定,必能证果,阿弥陀佛!”
晚到一刻,彩虹已经属于空灵。
东方白的脑海顿呈空白,是失落也是幻灭。
“师妹!”蒋大牛忘形地暴叫了一声巨鹰般腾飞而起,划空扑向殿廊。
“阿弥陀佛!”低沉的佛号声中,老尼身不动,脚不移,宽大的袍袖一拂,一道罡风凌空疾卷。蒋大牛成了纸扎的人,即将泻落的身躯突地飘然回升,在空中打了个旋,像断线风筝般掉回花径,也许是老尼无意伤人,用的力道恰到好处,也可能是蒋大牛身手不赖,在将坠地的刹那,一个云里翻站直了身形。
“我不信,我……要见彩虹一面。”蒋大牛嘶叫。
“大牛!”东方白回头,道:“不罢冲动,沉住气!”
“公子,我……非见彩虹不可,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还有很长的日子好过,为什么要剃了头当尼姑,我不甘心,我……”
蒋大牛激动得全身发抖,泪水滚滚而落,显示出师兄妹之间的情深义重。
东方白用手势安抚了蒋大牛一下,回转头,他心里的痛苦是属于另外一种,但程度绝不输于蒋大牛。
“师太,请允许晚辈俩见彩虹姑娘一面。”
“此地没有彩虹,只有‘觉非’。”
“好!”东方白面上掠过一抹痛苦的明翳,道:“就请让晚辈俩见‘觉非’师太一面。”
觉非师太四个字出口,犹如针扎心肝,这称呼代替了明艳亮丽的彩虹,实在使人无法接受,也令人难以相信。
“不可以!”简短明确的回答。
“师太说不可以?”东方白开始激动了。
“是不可以,刚擦拭过的明镜,不可以再染尘埃。”
“心如明镜,何惧尘埃?”
“两位可以请便了!”
老尼下了逐客之令,
“天心、人心、佛心,我佛岂真无情么?”
“阿弥陀佛,少施主就不必多言了!”袍袖一甩,挪动脚步朝殿门走去。
“我要见……”蒋大牛吼出了半声,身形弹起。
“无礼!”丑妇人怒叱一声,照定蒋大牛弹起的身躯推出一掌,这一掌威力奇猛,响起空气被撕裂的爆声。
蒋大年被迫落地面。
东方白却趁此机会登上殿廊。
老尼上步在门槛边,仍背对着东方白。
上了殿廊,殿内的情景使一目了然,佛龛里供的是净瓶观世音菩萨。善财龙女分立两侧,背景是紫竹林,慈祥中透着庄严,佛灯娓娓,映着木鱼青磬,令人立即产生肃穆之感。
佛桌前蒲团上长跪着一个女尼,白里透青的光头是新剃的。
东方白在一窒之后,顿感一份寒意自心底冒起,然后弥漫全身。
冷,彻头彻尾的冷,像骤然被抛入冰窖,寒彻骨,冷透心。
彩虹已经变成了“觉非”,双方近在咫尺,但成了两个世界中人,彩虹从此永远消失。
他想叫,但喉咙里像哽了东西,发不出声音。
院里花径上,蒋大牛与丑妇人战况炽烈,打得难解难分,拳掌碰击与吆喝之声交织成一片,其势十分惊人。
东方白似乎已被心意之冷冻僵了。
“少施主到底意在何为?”老尼发了话。
“……”东方白无言,他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少施主因何不开口?”老尼又问了一句。
“……”东方白依然无言。
“啊!”阶下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蒋大牛的嘶叫声,道:“她是我师妹,死……
我也要跟她说……几句话!”
东方白从迷茫中醒转,显然蒋大牛已经被丑妇人制住了,掉头望去果然不错,蒋大牛被丑妇人反扭着手臂,脸孔已经变了形,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取外,他不断地在挣扎,但看样子绝挣不脱丑妇人的控制。
“公子,我……死不瞑目!”蒋大牛狂叫,这是情急而发的话,他并未面临生死,佛门净地绝不至流血杀人。
“阿弥陀佛!”老尼高宣一声佛号,觉声道:“觉非,起来,尘劫不了,禅心难定,必须除尽一切俗因!”
东方白回头。
女尼缓缓起身,转面向外,双手合十。
东方白像触电般全身一震,两眼登时发直,他看到的不再是亮丽的彩虹,而是一道白虹,光辉仍在,彩艳消失,有光而无彩的冷虹。
“哇!”阶下传来惨叫,听声音似是发自丑妇人之口。
东方白未及回头察看,风动声中,已有人冲上了殿廊,正落在他的身边,侧过脸一看,一颗心顿时抽紧。
蒋大牛此刻的神情况多可怕有多可怕,完全变了另一个人,筋肉抽紧,眼神狂吼,像一头本来温驯的牛突然发了疯,眼球上竟然充满了血丝。
他真的疯狂了么?
东方白的头再转,扫向院子,只见丑妇人木立在花径上,一脸凶相,看上去似乎受伤不重,他稍为安心了些,不管怎样,公孙彩虹已经在此剃度,绝不能把情况搅得不堪收拾,严格地说,其曲不在这一尼一俗。
蒋大牛的眼睛现在可以称之为凶睛,熠熠凶芒变成了两条线直射在老尼的背影上,粗重的呼吸声隐隐可闻。
“大牛,你冷静些!”东方白沉声叮嘱。
没有反应。
“大牛,你退开,由我来处理!”东方白再加一句。
“呼!”蒋大牛一掌劈向东方白。
东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