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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总必然替他解了围?”
庄翼道:
“这还用说?我先表明身份,把人松绑,然后问明原委,就事论断,很快便
平过节,双方一拍两散……”
钱锐道:
“这么俐落?”
庄翼笑了:
“类似风化之事,最有效的莫过银子,我替老应垫付二百两纹银,里外便通通摆平,之后他要还我也被我婉拒了,就此应老刀子就对我另眼看待,也算交了个朋友。”
钱锐手抚胸口,笑得呛咳连连:
“难怪老总提到这老家伙时是一付成竹在胸,把握十足的模样,应老刀子欠着你这大的一个情,怎能不对老总刻意巴结,曲尽奉承?”
庄翼道:
“这档子事,对外不必提,免得传出去不好听,尤其此中涉人隐私,更属忌讳,连佟仁和窦黄陂他们,我都从未说过……”
钱锐忙道:
“老总宽念,我自知轻重。”
伸了个懒腰,庄翼道:
“该睡了,你还不困么?”
钱锐摇头道:
“老总累了请先去安置,我这会还挺精神,想再坐一歇再睡。”
庄翼刚从椅上起身,脚步尚未曾移动,房门已轻轻传来几声啄剥声——有人在敲门,非常温文有礼的在敲门。
房中的两个人都不免有些愕然,三更半夜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上门?而且,事先没有听到丁点脚步声响,来得未免有点古怪。
钱铳看了看庄翼,庄翼微微点头,于是,钱锐大步走到门边,启闩之前,出声朝外询问:
“是那一位?”
须臾的沉寂之后,门外响起一个稳定又清晰的声音:
“在下皇甫秀彦,求见庄总提调。”
猛然间心口像被捣了一拳,钱锐形色大变,几乎手足失措的回头急以眼色求告于庄翼——他万万没有料到,“一真门”那边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庄翼的表情亦透着三分怔忡,但很快就恢复平常,他面对房门,从容的道:
“有请皇甫兄。”
于是,钱锐拔闩开门,当门而立的,果然正是皇甫秀彦,这位“一真门”大门主座前的得力人物,依旧丰神俊朗,面带笑容,就好像是寅夜前来拜会老友一样。
相形之下,钱锐的表情就不免尴尬了,他呵呵腰,往门边一让:
“皇甫老兄,请进。”
皇甫秀彦颔首致意,潇潇洒洒的进入门来,冲着庄翼拱手笑道:
“深夜造访,时地两不宜,无奈上命在身,难以推辞,失礼之处,还望总提调曲谅。”
庄翼抱拳道:
“皇甫兄客气了,来,随便坐。”
坐定之后,皇甫秀彦信目打量着室内陈设,闲闲的道:
“这套雅房相当不错,清静整洁,自成一格,小客栈有如此环境,倒不多见。”
庄翼亲自端上茶来,笑应道:
“是『靖名府』总梳头姚贵才姚大哥替我找的,他地面熟,知道那里有好住处,本来安排在『行差馆』留宿,被我推了,那边实在太嘈杂……”
皇甫秀彦接过茶,道谢一声,先撮唇吹开浮在杯面上的叶根,才轻啜一口,好整以暇的道:
“总提调,公事交待过了?”
庄翼不由脸孔微热,有些不自在的道:
“初步交接算是办妥了,这两天还有几桩例行手续待理,譬如说领回文、填例报、清结差费等等,都是些琐事……”
点点头,皇甫秀彦道: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吧?”
庄翼谨慎的道:
“某方面说,是如此。”
皇甫秀彦笑道:
“莫非尚不尽然?”
庄翼道:
“皇甫兄该明白我所指为何。”
稍微沉默之后,皇甫秀彦缓缓的道:
“今日一早一晚,接踵来谒总提调,但心情却是两般,头一遭,急切盼望,此一遭,惶无奈;整天来回三百里奔波,苦的不是这付皮囊,是那人天交战的矛盾!”
庄翼没有回答,只望着桌上的烛光发怔。
皇甫秀彦又喝了一口茶,音调低沉:
“总提调,你把严良处决了?”
吸一口气,庄翼坦承不讳:
“是的。”
顿了顿,他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
皇甫秀彦道:
“我们在那片破庙后头挖出他的尸体,另方面,我们也自『靖名府』的内线处得悉严良并未解到,总提调,不管你如何处理这件事,至少你还算帮了一点忙。”
庄翼讪讪的道:
“此话怎说?”
皇甫秀彦道:
“严良是一剑毙命,你没有使他受太大的痛苦,那一剑直穿心脏,很准,严良的遗容十分安详,不曾有挣扎的迹象!”
庄翼不知说什么好,仅剩苦笑的份,钱锐站在门边,一会搔头搓手,一会龀牙裂嘴,这一刻,他不禁庆幸,亏得干总提调的不是他。
皇甫秀彦又轻声道:
“我们已将严良的尸体运送回去,对他的大师伯,好歹有个最低限度的交待。”
庄翼苦笑道:
“皇甫兄,你我见面之后,可是一路皆有贵方人马暗地跟踪追蹑?”
皇甫秀彦道:
“不错,我们的人缀在远处,原是打算接应严良出困的——假如你肯放他的话。”
庄翼不答,皇甫秀彦续道:
“结果,我们却替他收了,这样也好,总算多少尽了点心力。”
桌上的烛火突然跳了跳,并起一朵花蕊。
乾咳一声,庄翼道:
“这件事,皇甫兄,并非我有意违抗鸥老的嘱托,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严良双手血腥,背负多条性命,是个十恶不赦的凶煞,无论天理国法人情,皆不可赎,如若私纵于他,我个人的职守问题不足为论,但对道德良知却不能交待,皇甫兄,那些千古冤魂,又有谁去悲悯怜惜?”
皇甫秀彦叹息着道:
“所以,大掌门也左右为难。”
庄翼忙问:
“鸥老现在的情绪如何?是不是很恼我?”
皇甫秀彦神色凝重:
“老实说,总提调,麻烦不是出在大掌门,而是出在他兄弟——也就是严良的师伯身上,他不肯罢休,大掌门一则碍于亲情,再则尊严受损,加上本门上下一部份所属群情愤激,咸认你不够道义,存心给『一真门』难堪,因此,大掌门的压力就很重了……”
庄翼无可奈何的道:
“鸥老的处境我能够想像,他老人家可已决定如何反应?”
凝视着庄翼,皇甫秀彦恳切的道:
“总提调,虽然我们之间才见过两面,但我个人对你的骨格与担当却十分钦佩,你的确是条汉子,以我自己来说,实不愿做出任何与你为敌的事,但门派的决定,却非我的力量能以左右……”
庄翼冷静的道:
“我明白。”
皇甫秀彦目光转向微微摇曳的烛火,语带艰涩:
“今晚上连夜赶来,便是向总提调转达本门的回应——大掌门不再过问此事,但为安抚他兄弟的怨意及平息若干所属的愤怒,大掌门同意派遣本门五名人手随同他兄弟施展报复,而无论有任何结果,这桩公案即行终止。”
庄翼仔细问道:
“皇甫兄,可否请你进一步说明,所谓『无论任何结果』,是指什么意思?“
皇甫秀彦道:
“就是说,他们在报复行动中,不管是知难而退,锻羽而归,或是被斩尽杀绝,进退图转之间,完全由仳们决定,雷他们认为够了,事情便告结束,这其中,本门不再做任何支缓,当然,亦不限制他们的报复手段。”
舔舔嘴唇,庄翼道:
“如果要了我的命,他们大概就不会再追究了。”
皇甫秀彦严肃的道:
“反过来说,总提调,如果你要了他们的命,也就追究不下去了。”
庄翼沉思半晌,问道:
“鸥老确实是这么裁定的?我是说,他老人家不会怨我采取反制行动吧?”
皇甫秀彦断然道:
“绝对不会,大掌门说过,人人都有自保的权利,而且这一组人派出之后,成败与否,皆为定论,『一真门』必将比桩恩怨,一笔勾消!”
庄翼放低了声音:
“皇甫兄,这五个人里,可曾包括有你?”
皇甫秀彦笑得十分无奈:
“有我。”
庄翼遗憾的道:
“该不会是你自动请缨吧?”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