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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他自己也要逐步往这条永恒之路上去了,他才深深体会到这条路是如何个举步不易法,是谁说过的话,‘自古艰难唯一死’,可不是?
对“死”这个宇,南幻岳倒还相当看得开,他不畏死,也不吝啬一死,但是,他对“死”的意义却十分重视——为什么而死?
他最慷慨赴难,亦敢从容就义,他愿意为了一桩理想,一个目的而轰轰烈烈的去死,他却决不愿像现在所将道遇的死法。不错,现在,他又是为了什么才上阴山道呢?说穿了,只是成为一个嫉妒又怨毒的妇人在报复不遂后的牺牲品罢了……
用力吐了口唾沫,南幻岳无精打采的喃喃自语:
“这一道,可真是阴沟里翻了大船,死得不明不白,死得窝囊透顶啦……而且还是栽在一个臭女人手里……”
慢慢地,他朝坡顶上攀去,叹了口气:
“十几年的江湖称霸,两道耍狠,到末了……才三十出头嘛,唉……正当英武之年,可不是,就这一家伙,就全砸了,什么名利,什么宝贵,都他娘的化了灰烬了……”
自怨自艾着,南幻岳竟然觉得十分疲惫,他一步一步往山坡上走,摔摔头,有气无力的拣了一处有杂草掩遮的地方坐了下来,曲起双腿,两手支颐,默默望着峭壁涧谷那边,心里又狠狠的想:
“行了,姓潘的贱人,丑八怪,算你赢了,如今,我们是两不相欠啦,老子就有这个骨气,到死也不欠谁……假如我一横下心来,你他娘也少不得陪同上道,娘的,算了,老子放你一码,大家全落个干净,老子等着你,老子不过先走一步罢了,你他娘迟早也跟来的,那里,在阴曹地府你还得拜谒一下我这老前辈哩……”
又叹了口气,他脱口自责:
“南幻岳呀南幻岳,事到如今,你还埋怨个鸟,认命了 吧……”
他索兴躺了下来,静静凝视着空中的白云飘忽,喃喃地道:
“人死了不知是种什么滋味,约莫也和天上的云彩一样,魂儿飘来浮去,轻悠悠的吧?但愿人有灵魂才好,至少,也可以吓唬吓唬潘巧怡那臭娘们……”
他舐舐唇,又连连摇头,心想:
“不行,得先叫魂儿驾返我那‘莫尘山庄’,去安慰那可怜的痴心妮子杨玲,还有,再向狄老丈告个罪,他那女儿,我是弄不回来啦……可恨古潇然那天杀雷劈的,也白白便宜了他……血雨腥风的江湖十余载,苦寂愁闷的古洞三年多,全活过来了,想不到,这一关竟然未能闯过……命,全是命……”
狠狠拾了一把草梗摔去,他咬牙切齿:
“贺小翠、魏眉,你这两个恬不知耻,偷人养汉的骚狐狸,白虎星,浪货!算你们运气好,没与范欣欣走上一条路,我他娘活生生啃不了你们,变了鬼也要吓死你这一对臭婊子,等着吧,当月淡风高的时候,我的鬼魂就去了!”
侧转身,他目光怔怔的看着几只黄褐色的小昆虫在草隙中爬走,轻轻伸出手指拨弄着,他苦涩涩地道;
“唉,连蝼蚁尚且贪生哩,稍受惊,便为保命疾逃……娘的,我却只有眼睁睁地等死,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实则,也没几天好数了……”
掏了一把泥土,又让泥土自指缝中沉落,他凑上去闻了闻,皱着眉:
“泥土的味道在某些人来说是芬芳的,可是,我却没有这个感觉,一想到将永远闻着这种味道,便越发不觉其可爱了……”
摇摇头,他又沉思着:
“一个人,最残酷的道遇莫过于知道了他的死期……那一天过去便等于坟墓接近一步的感受乃是是要命的,倒不如一头撞死了来得干脆利落……想着,想着,真是恨透了那个妖妇了”
吁了口气,他有些倦意了,闭上眼,他想着:
“就这么躺着也好,最好一睡就是十来天,在此地睡死了拉倒,省得再去物色一处人杰地灵的风水地了……唉,人就是不能缺少生之意念,这一会儿,怎么力气也减了,精神也不清啦?活脱真要翘辫子的前奏一样,连四肢全软塌塌的不带劲,眼睛也涩蒙蒙的啦……”
正在他万念俱灰,却又思潮纷沓的当儿,坡顶的方向,却突然有些怪异的声音传来——那是一种人在急促奔跑时所带起的衣袂擦动树枝声,及杂乱的脚步声!
南幻岳没有睁眼,懒懒的自语:
“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急迫的?上面那几位仁兄,像是在忙着赶命一样,可怜可笑的伙计们啊,等你们走到生命尽头,你们就会恍然明白,任什么事,都用不着慌张啦……”
蓦地——一声叱噶起处,跟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声惨叫,带着一条长长的颤尾消逝,随即是一个人的身体自坡顶翻仰撞跌的滚落——滚落到南幻岳身侧几尺的地方!”
眯着眼一看,南幻岳即已明白不用再看第二眼了——那个躺在几尺之外的彪形大汉笃定断气啦,他那诡异满脸的面孔痛苦又惊恐的歪曲着,双目圆瞪,嘴巴大开,满脸满身的血渍,连头发都粘沾成了血饼,左肋处,深深插着一柄匕首,匕首上露了个金线缠的把手在外头!
看死人看得太多了,南幻岳已经具有深厚的经验,他不必查检,只由那人躺卧的姿势便可以判定是死是活,而这一个,他摇摇头,早完蛋他娘的了。
眨眨眼,他悲悯地道:
“想不到,就在眼前,居然还有比我先走一步的……不知这位朋友晓不晓得他在今天就要上道——如同我知道我将在何时上道一样?”
就在这时一—
几阵衣袂带风之声又起,四条身着深灰长衫,头戴同色布巾的人物,已来到那人伏尸之处,四人中一黝黑强健,容貌凶恶的角色伏身略一检视,便站直了腰干,转向他的三位同伴:
“正如所料,解决了!”
那人一转身的当儿,南幻医已自隐躺的草丛之后赫然看清了对方长衫胸口处以白丝线绣缕着一副“白虎图”!那是一只形作蹲踞状的狰狞白虎图案,绣工精细栩栩如生,而且,这一瞧中,南幻岳还看明了那人胸前的白虎嘴角,两边各有两只獠牙绣出!
他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知道这些人的来处——“白虎堡”的人,而且,恐怕也都是“白虎堡”的高手,只从那个胸前刺绣着有四只獠牙的白虎图角色来看,即知俱非泛泛,据南幻岳所知,“白虎堡”堡主“虎姑婆”陈三姑,最高也只有“九齿”!
南幻岳有些迷惑,“白虎堡”远在甘边,与此地相距何止万儿八千里,他们的人忽然跑来这里杀人逞威,算是怎么回事?南幻岳明白“白虎堡”在甘境的份量,他们在那里可以说是独霸的局面,那一带的江湖道全得看他们的眼色行事,仰他们的鼻息生活。
“白虎堡”堡主陈三姑,虽说是个妇人,但她的声威之隆却令人侧目,在甘肃周围千里之内,她一跺脚可以使全境乱颤,是个不折不扣的一方雄主——奇就奇在这里了,莫非“白虎堡’’犹不满足当前形势,还想扩充地盘?若是如此,可真叫野心勃勃啦!
南幻岳正在猜疑着,对方四人中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物也转身过来,他红润的面孔上没有一了点表情地道:
“我假如连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收拾不掉,还在堡里挂什么‘五齿’?”
细一瞧,南幻岳耸了耸肩,可不是,那位肥兄胸前绣缕着的虎头嘴角正好二右三左五枝獠牙!
那黑脸黑肤的人笑道:
“这是当然,普天之下,谁不知我们‘白虎’‘五齿’好手,‘野熊’沙庸沙老哥的飞刀堪称一绝!”
冷冷一笑,那肥头大耳的沙庸道:
“等一会,这飞刃就要插进潘巧怡那妮子的光滑肚皮中了!”
黑脸人笑道;
“听说这蝇子美若天仙,如真有这等美法,到时,可有点叫人舍不得‘辣手摧花’呢……”
另一个窄脸钩鼻的灰衣人叱道:
“聂保,你就是嘴巴不安份,这话若叫老太太听了去.你等着受罪吧!”
黑脸人——聂保干笑道:
“蔡老大,你别吓唬我,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嘛……”
现在,四人中那个一直沉默的人——那是个白净又清瘦的中年人物,他轻喟一声,开口道:
“追杀这姓潘的女人,已有快两个年头了,两年时间不算短,面这两年中者太太对她的痛恨,非但未曾随着时日减轻;更是越来越强烈了,姓潘的女人够机警,够美巧,她非但及时躲过了甘肃那段风急云涌的我方追捕,甚且也躲开了这两年来我们多次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