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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七怪之残
张阿生惨然一笑道:“够啦!”
他强忍疼痛,说道:“好孩子,我没能授你本事……唉,其实你学会了我的本事,也管不了用。我生性愚笨,学武时又很懒,仗著几斤牛力气……要是当年多用点苦功,今日那里会在这里送命……”
说著两眼一翻,脸色惨白,吸了一口气,道:“你天资也不好,可千万要用功。你要贪懒时,就想到你五师父这时的模样吧……”再待要说,已是气若游丝。
韩小莹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只听得他道:“把孩子教好,别输在……那……道士手里……”韩小莹道:“你放心去吧,咱们江南七怪,决不会输。”张阿生几声傻笑,撒手而逝。六怪伏地大哭,他们虽然行为古怪,却个个是至性之人,所谓“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六人尽情一哭,才在荒山上掘了墓,把张阿生葬了。
等到立好巨石,作为记认,天色已经大明,全金发和韩宝驹下山查看铁尸梅超风的纵迹。狂风大雨过后,沙漠上的足迹全已不见,不知这怪物逃往何处,两人回上山来。朱聪道:“在这大漠之中,谅那盲……那婆娘逃不很远,咱们且把孩子送回家去,有伤的服药养伤,然后三弟、六弟、七妹你们三人再去寻她。”
余人都点头称是,和张阿生的坟墓洒泪而别,下得山来。走不多时,忽听前面猛兽大吼之声,一阵阵的传来。韩宝驹一提缰,胯下黄马向前窜出,奔了一阵,忽地立住,不论主人如何催迫,它只是不动。
韩宝驹心知有异,远远望去,只见前面围了一群人,还有几头猎豹在地下乱抓乱扒。他知道坐骑害怕豹子,一跃下马,抽出金龙鞭握在手中,抢上前去,只见两头豹子已在沙土中抓出一具尸首来。
韩宝驹赶上几步,见那尸首竟是黑风双煞中的铜尸陈玄风,只是自咽喉锁骨直至小腹,一片血肉模糊,似乎有整块皮肉被人割去。
他心中大奇:“昨晚他明明是被那孩子一匕首刺中肚脐练门而毙命,尸首怎会在这里出现?而且人已死了,怎么还有人这样作践他的尸体,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又不知有何用意?”
这时全金发等也已赶到,大家都想不出其中的秘奥。江南六怪望著陈玄风的尸体,想起昨夜死里逃生,如不是郭靖巧之又巧的一匕首,人人难逃此人的毒爪,心中都有点不寒而栗,余悸凛凛。
这时两头豹子已在大嚼尸体,旁边一个小孩骑在马上,大声呵斥催促豹夫,命他们快将豹子牵走。他一转头见到郭靖,骂道:“哈,你躲在这里,你不敢去帮拖雷打架,没用的东西!”原来这孩子就是桑昆的儿子都史。
郭靖急道:“你们又打拖雷了?他在那里?”都史得意洋洋的道:“我牵豹子去吃掉他,你快投降我,否则连你一起也吃了。”他见江南六怪站在一旁,心中有点害怕,不然早就上前殴打郭靖了。
郭靖道:“拖雷呢?”都史大叫:“豹子吃拖雷去!”领了豹夫向前就跑。一名豹夫劝道:“小公子,那人是铁木真大汗的儿子呀。”都史举起马鞭,在那豹夫头上刷的一鞭,喝道:“怕什么?谁叫他今天又动手打我。快走!”那豹夫不敢违抗,只得牵了豹子,跟他走去,豹夫中有一人怕闯出大祸,转头就跑,叫道:“我去禀报铁木真大汗。”
都史待要喝止,那豹夫如飞去了。都史恨道:“好,咱们先吃了拖雷,瞧铁木真伯伯来了有什么办法?”
郭靖虽然惧怕豹子,但终是挂著义兄的安危,对韩小莹道:“师父,他叫豹子吃我义兄,我去叫他快逃。”韩小莹道:“你赶去,连你也吃了,你怕不怕?”郭靖道:“我怕。”韩小莹道:“那你去不去?”郭靖稍一迟疑,道:“我去!”搬动两条小腿,急速前奔。
朱聪因伤口疼痛,平卧在骆驼背上,见郭靖极有侠义之心,叫道:“各位兄弟,这孩子虽笨,然而正是我辈中人。”韩小莹道:“四哥眼力不差!咱们快去救人。”
全金发叫道:“这个小霸王家里养有猎豹,定是王公子弟。大家小心了,可别惹事。要知咱们有三人受著伤。”韩宝驹展开轻身功夫,抢到郭靖身后,一把将他抓起放在自己肩头。他虽然身矮脚短,但双腿移动快速已极,倏忽之间已抢出数十丈外。
郭靖坐在他肥肥的肩头上,犹如乘坐骏马一般,又快又稳,奔了一阵,果见十多名孩子围住了拖雷。大家听了都史号令,并不上前相攻,却又围成了圈子不让他离开。
拖雷从朱聪那里学会了三手巧招之后,当晚练习纯熟,次晨一找郭靖不见,也不叫三哥窝阔台助拳,独自来和都史决斗。
都史带了十多个帮手,见他单身一人,倒颇为詑异,一动手,拖雷三下巧招反覆使用,竟把都史等十多个孩子一一打倒。
要知朱聪教他这三下招数看来轻描淡写,却是“空空拳”中的精微之著,拖雷聪明极顶,这三下著数又少,所以一学就会,使将出来,蒙古众小孩竟是无人能敌。都史被拖拖雷连跌两次,鼻上又中了两拳,大怒之下,奔回去赶了父亲的豹子出来。
拖雷独胜群孩,得意之极,站在圈子中顾盼睥睨,并不想冲将出来,那知大祸已经临头。郭靖远远大叫:“拖雷,拖雷,快逃啊,都史带豹子来吃你啦!”
拖雷吃了一惊,待要冲出圈子,群孩一拥而上,一时无法脱身,刹时间韩宝驹与骑在马上的都史同时赶到。江南六怪如要拦阻,一伸手就可以将都史擒住,但他们一来不欲惹事,二来要察看拖雷与郭靖的动静,所以并未出手。
忽听得背后蹄声急促,数骑马如飞赶来,马上一人高声大叫:“豹子放不得,豹子放不得!”
原来是木华黎、博尔忽等四杰得豹夫的报信,不及禀报铁木真,急忙乘马赶来。
这时铁木真和王罕、札木合、桑昆等正在蒙古包中陪完颜烈兄弟叙话,听了豹夫禀报,大吃一惊,忙抢出帐来,一跃上马。
王罕对左右亲兵道:“快赶去传我命令,不许王太孙胡闹!”亲兵接令,上马随后赶去。完颜永济昨晚没瞧到豹子斗人的好戏,正自纳闷,这时精神大振,站起来道:“咱们也去瞧瞧。”
完颜烈暗自打算:“要是桑昆的豹子咬死了铁木真的儿子,他们两家失和,那就是我大金国之福!”转头对身旁亲随低声嘱咐了几句话,那亲随快步出帐。
完颜兄弟上马而行,王罕、桑昆、札木合等都在旁拥卫,刚走出里许,只见数名金兵拦住了王罕派去传令的亲兵,正在拳打足踢,完颜兄弟的随从疾忙喝止,那几名金兵道:“咱们好好的在这里,这家伙不生眼睛的冲到咱们身上来!”
王罕的亲兵没头没脑的被后面追来的金兵打了一顿,又气又恨,辩道:“我在前,你们在后……”完颜兄弟不听他们争吵,早已催马上前。札木合瞧在眼里,知道是完颜烈兄弟有意安排的诡计,心中暗自警惕。
众人驰到人群之前,只见两头猎豹颈中绳索已经解开,四腿踞地,喉间不住发出低声吼叫,豹子前面并排站著两个孩子,一个是拖雷,另一个就是他义弟郭靖了。铁木真和四杰把弓扯得满满的,对准了豹子,目不转瞬的凝神注视。
铁木真虽见自己幼子处于危境,但知那两头猎豹是桑昆心爱之物,在它们幼时捉来驯养教练,到如此长大凶猛,实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只要豹子不要暴起伤人,就不想射杀。
都史见众人赶到,仗著祖父和父亲的宠爱,反而更恁威风,不住口的呼喝,命豹子扑上去咬人。王罕大怒,正要喝止,忽听得背后蹄声急促,一骑红马如飞驰到,马上一个中年女子,身披镶貂皮的猩红斗蓬,怀里抱著一个美貌的幼女,一跃下马,正是铁木真的妻子,拖雷的母亲。
她在蒙古包中与桑昆的妻子等叙话,忽然得到消息,生怕儿子受害,急忙带了女儿华筝赶到,眼见儿子危险,又惊又急,喝道:“快放箭!”她注意了儿子,却忘了照顾女儿。
华筝这小姑娘年方四岁,生得粉团玉琢,十分可爱,她那里知道豹子的凶猛,笑嘻嘻的奔到哥哥身前,伸手想去摸豹,众人惊呼阻止,已经不及。
那两头豹子本来蓄势待发,忽见有人过来,呼的一声,突然跃起,众人齐声惊叫。铁木真等虽然扣箭瞄准,但见豹子立将扑到华筝身上,只怕误伤了幼女,一时那敢放箭?
四杰抛箭抽刀,齐齐抢出,只见郭靖著地一滚,已抱起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