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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不时传来笑闹声,更衬托出灵堂中的寂寞,小和尚想起师父生前对他种种慈祥的照顾,不禁黯然泪下。
正在伤心的时候,忽然厅上变得寂然了,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觉得奇怪,才想到出去看一下,还没有走进大厅,远远就看见一个白衣的青年土肩上背着陈慧珠出来,看面貌极似那一天在江边遇见的白不凡。
他因为人矮小,且又躲在阴暗中,是以未被人家发觉。
没有多久,又见万自刚背上背着崔珏出来,断掌的噶达跟在后面,都一起朝庄外去了。
又过了一下,厅中扬起一阵大喝:“好狠毒的贼子!”
一前一后冲出两个人来,正是庄佑与左棠,也向着庄外追去了。
他因为本领太差,不敢冒昧出来,又等了一下,听出全无动静,才跑到大厅上看一下,见大家都昏倒了。
不知是何原故,又想到在武当山,无非曾将万年玉芝合成了许多药丸,这次带了一瓶来,或许能够解毒。
也未可知,因此跑去拿了来,同时他又发现他们的住房也被翻过了,少了什么东西也无法细点,幸而药瓶一找就着,所以拿着就来了。
听完了这番话,欧阳子陵已知大概,万自刚与噶达必是挟恨成仇,半夜不告而退,不知如何与白不凡遇上了,联成一气,暗中会合了厉氏兄弟,趁大家高兴疏神时,出此下策。
只是不解他们毒香从何而来,厅上的人多半是三山五岳的武林使者,普通毒物决计算不了他们。
所幸二老无恙,已然出去追敌,目前最重要的是将昏迷的人救醒,玉芝所合灵药是否有效,不得而知,只好姑且一试。
他先扶起话葛晦,板开他的牙齿,塞进一颗药丸,吩咐明月取来冷水,将药丸灌下,然后伸手按住他胸前大脉,运劲力助药化开。
约有一刻工夫,谙葛晦的脸色渐转红润,又停了片刻,已能逐渐行动,只是四肢酸软无力。
明月一见灵药有效,早已如法灌下二三十人了。
欧阳子陵也逐一为众人推宫活穴,将近一个时辰,大家都已施治完毕,功力较高者,不待推拿,自动醒转。
大家谈起经过,都是鼻触香,初时不以为异,渐觉晕胀,随即不省人事,如出一辙,且奇在醒转之后,虽能行动,却举止费力,功夫全失。
尤其是崔萍、陈一鸣及诸葛晦等人,闻道崔珏、陈慧珠被劫掳,又惊又怒,恨得大骂连声,却又无可奈何。
欧阳子陵更是心切伊人安全,但总比较镇定。
且庄佑、左棠,追敌未回,说不定他们能够除去敌人,将人救回,倒是劝大家不必急燥,安心将息。恢复功力,一切等二老回来再说。
如此吵吵开阔,忙乱了三四个时辰,天色已近黎明,才见庄佑与左棠二入,垂头丧气,自厅上飞落。
一见大家都已醒转,倒是十分惊奇,再问知欧阳子陵无恙,神情似少安慰随后说一番话来,令大家都为之惊异不止。
原来厅中正在觥筹交错之际,庄佑即有点不适,初时以为仅只自己身上如此,再一看旁边的左棠,亦是紧皱眉头,心知有异。
厅中已有数人倒下,二入毕竟功力高深,慌忙屏住呼吸,逐见白不凡进来,面浮狞笑,走至陈慧珠身前,伸手将她举起,扛在肩上。
庄佑正想出手阻止,蓦觉胸口胀塞,已知中毒,逐伪装倒在案上,暗中运功,徐徐将毒气排出。
白不凡得手后,曾将眼光在他身上一扫,暗笑了一下,走出大门去了。
庄佑又停片刻,觉得胀闷之感渐弱,知道毒气大部都已排尽,不敢怠慢,刚想站起来,而左棠亦已吼出一声。
二人对望一眼,未及说话,即双双追出。
以二老的脚程,何等迅速,照理不久即可追上,然中毒之余,运气迫毒,耗费体力太多了,跑出很远,才远远望见,前面有数点黑影急窜,敌踪已现。
二老提提精神,又追了一阵,渐渐已可看得清楚,这才发现不仅是白不凡背着陈慧珠,而且还有万自刚肩上扛着崔珏,二女俱是人事不醒,更有厉氏兄弟,厉天吼拿着他的心弦古琴,厉天啸则手持短剑,正是他赠给义儿欧阳子陵的鱼肠剑,这一来眼见他们是有计划的迷人夺宝劫女。
庄佑气得目毗须张,大喝一声道:“几个叛师孽徒,竟敢做出这等无耻行迳,还不将命留下!”
几个人对他的追来,似略感意外,可是他们都彷佛没听见他的叫声,加紧脚步,向前奔逃。
左堂本来在后,因为庄佑出声讲话,脚下略迟,已被他抢过前额,猛然一掌,击向断后的噶达。
红衣喇嘛听见风声,伸手另一只未曾受伤的手,挥掌来挡,他的飞龙乃阳刚之劲,因内力不远,故为柔所克,脚步踉跄,跌出十几步外。
而阴掌鬼见愁的掌风二次又到,刚好劈在背上,一股阴劲,直振内腑,鼻间哼得一声,已告死去。
左棠掌殛噶达,脚下并不停留,依然与庄佑猛追,眼见前面有一片树林,这几个人一进林中,身形即已隐没。
二老追至林口,毫不迟疑,正想继身入林搜索,忽然林中嘿嘿传出一阵阴笑,夹着非常刺耳的声音道:“二位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怎么那么大的岁数了,还跟年轻人抢老婆,再说抢回去了,也轮不到你们,替人作嫁,真是何苦来呢?”
语毕,在林中开出一个老者,周身打扮怪异,头上白发如银,却用一个蛇形金圈箍住,身上披件长袍,上面却绣着虾蟆、蜈蚣、蝎子等毒虫。
左棠一见他的形相,惊呼出一声:“七毒天王!”
老者又嘿嘿地笑道:“端木赐良的名头可没有二位的响亮,今晚何夕,竟让我同时会见了两位高人,我说二位是几十年跺脚四海颤的人物,怎么追着人家一群后生小辈打架,传到江湖上,不怕让人家笑掉大牙么?”
七毒天王名毒,人毒,话更毒,这几句话竟把两个名负一时的绝顶人物僵在那儿了。
半晌,庄佑才恨声道:“我说那几个么魔小丑,怎么这胆大的胆子,原来还是你这个老毒物在背后撑腰,端木赐良,你用这种鬼计,到底是要脸不要?”
端水赐良仰大哈哈大笑道:“点苍山武林较技,天下人皆可参加,我端木赐良虽然不成才,倒也颇有问鼎之意,君子斗智不斗力,你看我略施小计,就把你们弄得全军皆墨,不正可以睥睨天下吗?而且此行不虚,所获颇丰,一把利刃,一张古琴,一只碧蛛,更还有几个心计狠毒,颇能传我衣钵的门人,简直可以说是一本万利,天下有这种便宜,只伯你们二位也舍不得不沾吧?”
说完,又是一声长笑,直把庄、左二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左棠想起今日为了吃喜酒,把养碧蛛的盒子留在房里,没有带走,此刻想必也被盗走了。
这等禀天地间奇毒之物,被他收去,更是如虎添翼,为害更甚,悔不当初没一掌将它击毙了。
他还在心中失悔,庄佑早就忍无可忍,“呼”的一掌击了过去。
七毒天王不惟此毒擅名,真正的功夫亦不含糊,他翻手也是一掌,劲道绝伦,硬将庄佑的掌力化去。
他退后一步笑道:“四绝老儿,你别动肝火,凭你那四绝功夫,恐怕只有琴道值几个钱,可是少了那张古琴,你的灭绝神音恐怕永远要成广陵散了,叫化子没有蛇,你也耍不开了,再者我警告你,我这身毒,三步以内,任何东西你可挨不得,要是我拚着给你打一下,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庄佑本来举掌想再攻的,听了他的话果然停下了手。
这老毒虫的话倒句句不假,普通琴的弦太脆弱,无法达到灭绝神音绝大威力的要求。
这家伙一身都是毒,根本连沾都不能沾,因此呆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赐良又开口了,声如午夜枭啼,分外剌耳。
“点苍山上的那般家伙都中了我的毒龙香,假若你们能想法子把他们弄醒,或许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不过在三个月中,每天要受到缩骨裂筋的痛苦,倒不如死掉的好,假若弄不醒,那么三天就完蛋了。
你们二位安然无恙,我倒是真高兴,否则在这世界上我连个可以对手的人都没有了,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老毒魔的最后几句话的确是出自肺腑。
二位老人对望了一下,心中浮起了年轻的欧阳子陵的影子,都不由有黯然之感,那年轻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啊!现在恐怕也躺在地上,三天之后即将死亡了。
庄佑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