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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的我,只是精干的主妇,协助玄坤门打理年掌门后事。人后的我,便是丢了魂魄的人偶样子,脑袋空空,看不到世界的冷暖。
我离开了西域,想要一路往南边去。将雪唱留在了荌荿身边,让乌茜也不要跟着——这次,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身边再也没有谁的容颜是我熟悉眷恋的,一路行来,万物也变得极尽渺小。
遇到陆辅功是在南北交界的一个小镇上。
我举着一个糖人,凑在人群里看着台上热闹的地方戏,那调子朗朗上口,我随着唱了起来。这时,旁边的男子惊讶的问我道:"竟是年夫人?"
在茶馆里,我请这男子,也就是陆辅功,喝了一壶旧年的竹叶青。
"上次听夫人开口唱曲儿,还是……"陆辅功思索了一阵,道:"在淮王宫里,夫人教得童谣实在令人难忘。"
我只饮茶,且笑了笑。
"也许,任谁也不会想到,夫人现下的心境,甚是豁达。"
"嗯,整天哭哭啼啼也不是办法,日子还得继续么……何况,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在十八最后的日子没再多笑一点,他该是喜欢看我笑多过哭的吧?"我没正形儿的嘀咕着,陆辅功微笑看着我。
"对了,陆大人怎么不在永安圣上身边?毕竟是新帝,身边总要多留心腹才安心吧?"
陆辅功点点头:"圣上文才武略,求贤若渴,如今周身人才济济,理应皆是忠心义士吧。这么多年,圣上终于苦尽甘来。"
"听起来,你们之间……好像是有了嫌隙?"我说话越发直白起来,什么都懒得顾忌。
陆辅功这回倒是笑得开怀:"怎么会,圣上待我一如当初,是我觉得应当让更有能力的人身居要职,故而托辞卸任,出来游山玩水一番。"
"顺便也帮您的圣上暗访民情,清污垢,稳江山。"
陆辅功特别坦诚的点点头:"瞒不过夫人。不过……"陆辅功关切的问我:"夫人的口吻,是有何事埋怨圣上吗?"
我看着他,应该说是盯着他,一语不发。
我想,也就是陆辅功这样坦荡的大才了,换了别人,总会有些不自在吧?
最终,我垂下眼光:"不重要了。"
"实在不该惹夫人重忆难过往事,在下失礼了。"
"陆大人说的什么话,这往事倒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偶尔回忆也是好的,容自己乱想片刻,还能误以为良人尚在……"
"夫人没有想过……回去永安吗?"
"也许哪个时日会溜达回去见见月之也是可能的。"
"在下是说,去宫里,见见圣上。"
我啜了一口茶,说:"怎么称呼他呢?直呼'你'是要被砍头的吧,喊的太隆重我不习惯,等我想好一个合适的称呼,再考虑面圣这件事吧。"
"姑娘……在下失礼了,旧日的称呼一时顺嘴。夫人,何必用这话来搪塞辅功呢?"
"哎?陆大人怎么不似旧日里宽容成全了呢?"我打趣儿看他,他微笑着饮茶,也不解释。
"陆大人和他……和圣上之间果然还是有嫌隙了吧?听说,云飞廉云大人是如日中天啊。"
陆辅功诚恳的神情丝毫不做作:"云将军实为名门之后,不输文墨,武才骁勇,得到重用礼所应当,有此栋梁,是南礼的福份。"
"所以你和圣上之间是哪里不和了?"
他沉思许久,终于定定的看着我:"妄自揣测,在下若说有些缘故,也许同夫人是差不离的。"
"我没埋怨他什么。"
"但有些事,还是想问清楚的吧?"见我不答,他迳自承认:"至少,在下有。"
"陆大人总不会想问是谁给十八下的毒吧?"
"在下只关心是不是云将军,倘若是,那又是否授意于圣上。"
"为什么?"
"年爷是朋友,是圣上的生死之交。有些事,对朋友做是在下不能认同的。"
说实话,对于陆辅功的回答,我很是惊讶。想不到,这个忠心耿耿的人臣竟会用自己的原则来衡量大boss的作为。我问:"知道这些又怎么样?陆大人你是不会与你家圣上背道而驰的吧?"
陆辅功摇摇头:"也许夫人不好世家旧事的传闻,故而不知淮国陆家素来是以'尚理轻权'而立足的。辅功尽忠于圣上是理所应当,而并非是个人信仰,所以当圣上所行之事与辅功自幼秉承的事理相悖时,辅功不会听之任之。"
"有意思,那他……圣上知道你的原则吗?"
陆辅功点点头,带着温和的神情。
"真好……"我摩挲的茶杯,缓缓道:"陆大人,是十八的朋友吗?"
"辅功以为,是。"
他接着说:"年爷还是少年时期,听命十七元外,时常暗自往来于淮国与西域之间。彼时圣上□乏术,好多筹谋便是辅功来接洽。往来期间,识得年爷表象虽肆意,内心却诚然是位君子。他尽职尽责的完成每一项任务,即便他本人对利害往来这些伎俩全无兴趣,但却为了不让盟友中任何一个承受损失而勉强自己处处留心、思虑周全。曾经,年爷还同辅功说过,如果一切可以自由选择,那么他一定不会扮演如今的角色,他喜欢的,无非是在山野间,吃一些寻常人家的苦头,贪一些寻常人家的乐处。辅功问过他是有随时脱身的能耐的,却为何依旧留在这浑沌里。年爷虽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在下至今都记得,他笑着摇摇头,眼里充满了幸福。"
"谢谢。"我小心地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表情是自然的—这感觉真好啊,和旧识聊起我的爱人,好像时光向后退了一小步。
"夫人客气,不过……您知道年爷的答案吗?"陆辅功侥有兴致的看向我。
我摇摇头。
"看来,这谜底是真的不好寻呢。"
我被陆辅功勾起了好奇心:"陆大人是否会一直寻下去?"
"看机缘吧,不到万不得已的话……"
"陆大人话里有话。"
也许,圣上会知道一二,只是不知辅功还会不会有机会与圣上心平气和的聊天。"
"陆大人,"我把后面的话自习又想了一遍,终于还是说出口:"我随你回去永安,我们把这些事都问一问吧,好不好?"
陆辅功有些诧异,我说:"我已经错过了十八的今生,不想再错过丝毫关于他的过去了。我想我会爱他很久很久,虽然他已故去,但这并不可怕。方才初见我,陆大人一定纳闷我怎么能以欢乐的姿态过活吧?其实,我只把没有十八的余生看作是一场长久的暗恋,虽然今生有些煎熬,但我相信,我们总会再见的。所以……能多听一些他的事情,总是抚慰我心的。"
陆辅功停了片刻,说,好。
打他答应后,我不知是欣喜还是忧虑,总之是沉默着。过后,才恍然大悟,不客气的对陆辅功说:"以前就闻天下没有一座城池是陆大人攻不下来的,如今看来,果然是一把好手。"
陆辅功初听有些茫然,不过一瞬便了然于心的样子。他只是把目光垂下来,嘴角有柔和的笑意,轻轻啜茶,一语不发。
"陆大人倒是很自信我不会食言。"
"夫人不会,因为辅功相信夫人说得每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心死未亡人
明明我有在故意拖延时间,可是依旧不到半月,我和陆辅功陆大人就回到永安城。
马车吱呀的声音停下,我掀开矫帘正要下车,陆辅功从马上下来阻止我:"夫人,才至城门,尚有一段路要走。您不必下车,入城审查由我来办理就好。"
"劳烦陆大人。"
陆辅功朝守城衙役走去,我本意缩回车里,可一念我已经多年没回来永安,便再度挑起帘子,看看永安的城楼。
正在这时,我看到了他。
安君羽身着便装独自站在城楼之上,英挺孑立,目眺远方。待陆辅功回到马车边,他也随着我的目光向上看,也就一刹便回过来看我:"故人依旧,想必夫人先前担忧也消许些了吧?"
我浅笑:"这位故人……果然是适合令人仰望呢。"
这时,城楼上一个身披戎甲的英武之人来到他身边,并对他耳语了什么。他的目光瞬时向马车看来,与车内的我目光相接。
隔的有些远,可我依旧觉得他在笑,而我,却想哭。
陆辅功示意我回车里,然后带我进城。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我才终于下车。这里,已经是年府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同陆辅功一起站在马车旁等我的,便是安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