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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时,颇有些手足无措,顾湘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容易害羞的男子,觉得新鲜得紧。
她本来就觉得他一定是有原因才没来救他,如今听了,心中欣慰不已。想这书生不过与她一面之缘,却如此详细解释失约的原因,还特地又去了一趟客栈,可见他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称得上是守信君子。
那书童道:“公子,你与她费什么唇舌?既非亲又非故,救她是道义之举,不救也实属平常!”
书生微皱眉头,道:“你既说道义之举,岂不闻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正如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①
顾湘月最怕文言文,听得头都大了。但见他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温文尔雅,心中越发喜欢,有心想逗他说话,便道:“说得也是,毕竟萍水相逢,谁也不欠谁。公子不必向我道歉,我身份低微,可受不起。到底是贵人事多,就那一天的功夫,若不是遇到温州知府文大人,公子这一耽误,我可就被判死罪了,这当然不关你们主仆的事,这也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书生神情内疚,道:“小生问过客栈邻居,也曾听说此事……姑娘……哎,姑娘实在是误会了……”
那书童却道:“公子,你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早就不该管她的闲事……”
书生打断他道:“若非你平日里总将高低挂在嘴边,何来别人心存芥蒂?你倒怪起她来?”
顾湘月扮个鬼脸,道:“刁奴!”
“你——”那书童气坏了。“你休拿此事来责备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想要救你,那是轻而易举,你当公子拿借口来搪塞你么……”
“不许多言!”书生道。
“这就对了嘛!”顾湘月笑道,“你是主人,得有主人样,不能叫他爬到你头上……”想到这书生言行斯文,她硬生生把“便便”两个字收住了,又道:“公子,我刚才只是说笑,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好人,肯定是因为有事才没来,我心里半点也没怪你。你肯为我求情,我已经十分感激你了。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也去杭州吗?”
书生答道:“多谢姑娘宽容,小生返长洲。”
顾湘月一愣道:“长洲是哪儿?”
书童白她一眼,“苏州!这都不知道。”
顾湘月不说话了,她虽不太了解古代,却也知古代女子大多矜持。似她这般看到个文质彬彬的帅哥就逗人家说话,说不好别人还以为她水性杨花。
倘若回不去了,未必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她得留点仅存的好印象。
她想目光一刻都不转地停留在他脸上,但哪里方便?东张西望了一阵,渐觉无聊,人家主仆沉默是金,她也只好闷声大发财了。
船到杭州靠岸,她依依不舍地向书生辞别:“公子,我走啦。”
“姑娘慢走!”书生很有礼貌地站起身来一揖。
顾湘月笑道:“不是告别都要说后会有期么?”
按说相识的人之间才会说后会有期,她也知道自己不够格,但偏偏就想逗他。
他又是脸一红,半晌轻声道:“后会有期!”
明明是自己让他说的,可当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她还是感到一阵温暖,下船后自言自语:“备胎!看你一脸花痴相!还不把人家吓得下辈子都不想见你,还什么后会有期!”
随便逮了个路人问道:“玉湖坊周府怎么走?”
那人道:“是礼部尚书府么?姑娘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见到西湖望月楼往左拐,再走一段便到了,最气派的宅子便是。”
顾湘月谢过,顺着指给她的路走下去,果见一个气派的大院出现在眼前,甚至目光都似乎看不到墙的尽头,白墙青瓦,隐见园中绿色成荫,正门口两只石狮显出主人家的身份来。
她有些担心起来,她不懂明朝的官阶,礼部尚书是多大的官她也不晓得,只是这样的府第,不是显贵人家哪里住得起?这样的人家,会像文林说的那般和善么?
她忐忑不安地上前扣了两下门,没一会儿出来个老管家,
“姑娘找谁?”
顾湘月忙拿出信来,“老管家,此处有一封温州知府文林文大人的书信,请主人家一看便知。”
她话一出口,不禁暗自得意起来,来古代没多久,她已学会文绉绉地说话了。
那老管家一听,不敢怠慢,拿了信进去,半晌出来笑道:“老夫人请姑娘进去。”
顾湘月跟着老管家进了周府,第一个苑子,绿草成毯,小树成荫,草树相连,一片春风过处的养眼;第二个苑子,亭台楼阁,曲径通幽,长廊两旁开着她说不上来的花,五彩缤纷;第三个苑子,满池青青荷叶,叶底锦鲤穿游,涟漪一圈一圈,铺着鹅卵石的小径沿荷池延伸;第四个苑子,精致的楼台呈现出来,连窗格都透着光亮。来来往往穿梭着衣着鲜亮的丫鬟。
她看得眼花缭乱,感觉自己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这样的园子她逛拙政园时觉得相像,不同的是拙政园中没有活色生香的古代人在生活,感受怎会相同?
上了小阁楼,正中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旁边站着三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还抱着个婴儿。
这礼部尚书周上达生有二子。大公子周文锦在兵部任职,常年在边关带兵跟蒙古鞑靼打仗,只偶尔回杭州一趟。抱着婴儿的正是他的妻子林婉兰,他的儿子刚三个月大。
老太太一看到她顿时呆住了,半晌走过来抱住顾湘月,颤声道:“燕儿,你还活着?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顾湘月回不过神来,林婉兰将孩子转交给身边的丫鬟,过来拉住老太太袖子笑道:“婆婆仔细劳神伤身,这哪是小姑?”
老太太一愣,细细地又将顾湘月打量了一遍,转头问道:“婉兰,你看她像不像文燕?”
林婉兰笑道:“媳妇看来,是有七分像小姑的,只是小姑温婉,这位妹妹眉眼间却有几分调皮。”
老太太笑吟吟道:“孩子,你叫顾湘月么?”
顾湘月看到林婉兰在旁边打手势让她跪下回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来,她本没有习惯动不动下跪,谁知来了明朝后跪这个跪那个,但也是“入乡随俗”,心道:“您比我妈妈年纪大些,就当给您老人家提前拜年了。”
她回道:“回老太太,我叫顾湘月,十八岁了,徐州人氏。”
老太太笑道:“这孩子机灵!你是文林远房亲侄女?”
顾湘月含糊答是,她就怕问到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文林信中具体写了些什么,老太太又问:“丫头可曾许配人家?”
顾湘月摇了摇头。
老太太笑道:“婉兰,你说将这孩子认作螟蛉义女如何?或将她配给你小叔?她长得这般与燕儿相似,难不成是菩萨感念我一番善心,将她派来宽慰我的?”
林婉兰想了想,微笑道:“媳妇这就要斗胆驳回婆婆的话了,天下人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多了,即使这位妹妹与小姑相似,婆婆只见了一面便要如此,传出去别人也只说我们草率了些。婆婆有这心思,且过一段时日待小叔回来问问他意思再说不迟。”
老太太连连点头,笑道:“媳妇言之有理。”
她对顾湘月说道:“既是文林家人,说什么也不能亏了你,虽说你家道中落,到底是有些身份的人。我看你小叔房中的秋荷没几日便要过门了,让这丫头去顶了秋荷你瞧好是不好?”后面几句她是对媳妇儿林婉兰说的。
林婉兰笑道:“婆婆做主便是,这位妹妹是文大人所荐,也是知根知底之人,断无差错。”
老太太笑叹道:“你这小叔,端的不让人省心。论年纪也该成亲了,却整日里想着那曹家闺女,这可如何是好?”
林婉兰笑道:“婆婆无须担心,想小叔那些知交,俱未娶妻,故而小叔不曾动了成亲的念头也不足为奇。婆婆哪里知道只这一年媳妇接待过多少起提亲的,论小叔品貌才华,那是般般俱佳,只须他愿意成亲了,便是顺水行舟之事。”
老太太点头道:“竹香,你带丫头去吧,你小主人过些日才回来,先让她熟悉熟悉,至于卖身契……本来都是自家人,何必认真?只是教别的丫头说我偏心,只当正名也罢,别的丫头是五十两银子例,这丫头便八十两罢。”
竹香笑道:“婢子晓得。”
“等等,”林婉兰微笑道,“湘月妹妹,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文大人为何不将你留在文府做事?自家亲戚难道也照顾不得么?文大人可曾与你说过其中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