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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摹!
周文宾哈哈一笑,“哪来的歪腔邪调?休得啰嗦,今日若学不得半部书,看我不家法侍候。是这样说的么?”
他边写边讲,这一天下来,顾湘月竟学了一半还多,包括其中的繁体字。
她暗想:倘若以前教我历史的老师长成周公子这般,我也不至于对历史那么不感兴趣了。他在旁边教书,样子好看,声音好听,让人觉得学起来很是精神。
她不是不识字,只是需要记住哪个简化字相对应的是哪个繁体字便可,因此学得也快。
临睡前,周文宾对她说:“湘月,你我初次相识,我不曾有见面礼给你,送你一首诗罢。故人花下弹新弦,乡音惊乱柳枝烟。月盈皎然如昨日,明朝送别又经年。”
“这是什么意思?公子。”顾湘月不解,
周文宾笑道:“这是藏头诗,你且将每句第一字连起便知。”
“故…乡…月…明!”顾湘月笑了,这里头嵌有她的名字,她头一次喜欢上“故乡月”这个外号了。
她笑道:“公子,你觉得我的名字好不好?我以前曾想改一个来着。”
周文宾微笑道:“近清明。翠禽枝上消魂。可惜一片清歌,都付与黄昏。欲共柳花低诉,怕柳花轻薄,不解伤春。念楚乡旅宿,柔情别绪,谁与温存。空樽夜泣,青山不语,残月当门。翠玉楼前,惟是有、一波湘水,摇荡湘云。天长梦短,问甚时、重见桃根。这次第,算人间没个并刀,翦断心上愁痕。这是宋朝黄孝迈的湘春夜月,湘月嵌于其中,足见湘月二字是很风雅的。更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字亦是父母所取,寄予对儿女的厚望,如何能够随意更改?”
顾湘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时的她,讨厌文言文,更不喜欢“所谓“的文人,认为他们迂腐非常,动辄便讲大道理。谁知自打来到这里,每天耳濡目染,却意外地发现有很多可爱之处。也许是环境所致,之乎者也更显得如同天籁。
记得考语文时,她最怕的就是文言文与诗词,想必那时候是没有熏陶的氛围吧。
古文就像是一扇向她敞开的大门,里面的世界她只是看了一眼,却已经被迷住了,希望能走进去得窥全貌。
周文宾是帮她开启大门的钥匙,剩下的路还得靠她自己走。
周文宾每日里耐心地教她读书写字,还找来许多字帖给她看。周文宾擅长写隶书,教她的也多是这个,他还很会弹琴,有时顾湘月练字,他就在旁边弹琴,顾湘月不懂音律,却觉得很悦耳。
他若出门访友,她就在房中练字,窗外湘竹沙沙轻响,间有清脆的鸟鸣,就连那绵绵细雨亦是如此诗情画意。
这样的日子似乎太过平淡,饮而无味,却正是她在短信中向朋友形容的那种生活。
回去的念头一天比一天淡了,除了父母,不再有她的留恋,她离那个喧嚣的世界渐行渐远。不知不觉,在周府已是半年,早已错过了上大学,她索性也不再想了。
她曾拿着唐寅画的那把折扇问周文宾,“这是唐伯虎画的么?是他送给你的么?他画得真好!他是个怎样的人?”
周文宾道:“子畏自幼天赋异禀,很小便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才华来。他出身屠酤,家里尚有一个妹妹。因是三代单传,唐伯伯对他很是重视。在他十一岁时,衡山的父亲文伯伯见他极具绘画天分,便将他荐于沈石田门下与衡山一同学画。他十六岁应苏州府府试时,童髫中科第一,自此扬名江南。他嗜书如命,因才华横溢,也颇有些恃才傲物。”
他又微笑道:“他声名在外,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会见到他的。下次我若前往苏州,便带你同去。”
顾湘月道:“屠酤是什么?”
周文宾道:“就是酒家。湘月,我觉得你的家乡应该是个民风非常淳朴的地方,大概不比江南京城这些过于注重出身门风。子畏虽天赋异禀,但因不是书香门第,他才更加希望得到功名。”
顾湘月叹了一口气,道:“注重,我们那边也注重。想不到什么时候都是拼爹。”
“此话怎讲?”周文宾道,
“就是比谁父亲的地位高呀。”顾湘月笑道:“你就是个官二代,高富帅!老爷是正二品礼部尚书,你还不是官二代么?”
周文宾还待再问,家仆周清在门口说道:“公子,文二公子来信了。”
他去拿了细细一看,笑道:“可巧!衡山与子畏、老祝约过久同游太湖,正好带你去。想必你没去过太湖,那真是烟波浩渺,无尽无穷。衡山有首七律说得好,岛屿纵横一镜中,湿银盘种紫芙蓉,谁能胸贮三万顷,我欲身游七十峰。天阔洪涛翻日月,春寒泽国隐鱼龙,中流仿佛闻鸡犬,何处堪追范蠡踪。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我看看行么?”顾湘月近三个月都在练字,也看了不少不同的笔迹,现在习惯见字就看。
周文宾将信给她,她只看了一眼开头写:“逸卿兄雅鉴,中秋作别,今数月矣……”写的是行书,字体飘逸俊秀,尖锋收笔,流畅通透,落款是“徴明顿首”。
这就是江南四大才子另外一位文徵明了。
信中的字体并不太像拙政园中她看到的“香洲”二字,可那两个字明明也是文徵明写的。
她奇道:“写信来的文公子可是拙政园中题匾‘香洲’的文徵明文公子么?”
周文宾微微一怔,道:“写信的正是我的好友文徵明。但我不曾听说过拙政园,不知你说的是哪里?”
顾湘月懵然发呆,心想莫不是这时拙政园还没建起来,她又问道:“公子,难道苏州没有拙政园这个园林么?”
周文宾摇头道:“大概你记错了。苏州并无拙政园这个地方。”
她嘻嘻一笑,又低头看着信中字,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对这些字一见钟情了!拿着爱不释手。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人,写的字体却不同。她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气,想了想说道:“公子,我以前在一些地方似曾看过文公子的字,为何与信中的并不相同?”
周文宾一笑,道:“我还道你好奇什么,你不了解衡山。他时常临摹别人字体,从中创新,从幼年到如今,他的字写得一年比一年愈发佳妙,字体也稍微有些改变。你看过的想必是他早期的字,故而不识。”
顾湘月恍然大悟,笑道:“公子,送了我吧。”
周文宾笑道:“给你便是。你眼力不浅,衡山的行书楷书在江南数一数二,受人交口称赞。你既喜欢,看看也不妨,只是切莫盲目临摹,随人脚踵,终是不能成事。”
顾湘月笑道:“我也不做才女,只需写得入眼点就好了,哪里指望做个书法家?文公子的信拿来做书帖倒是不错。我学你的隶书,学文公子的行书。对了,周清喊他文二公子,文伯伯不止他一个儿子么?”
周文宾点了点头,“楷书你也可以学衡山,他的小楷是极为精妙的,下次去苏州我替你找他讨一幅来。衡山尚有一兄一弟,兄长文奎年长三岁,他大伯父文森一直膝下无子,便将他兄长过继给了他大伯父,弟弟文室因病早故,故而称衡山文二公子。他父辈也是三子,分别为文森、文林、文彬,文森先生官居太仆寺丞,文彬先生为弘治二年榜眼,任御史,但过世得早。衡山少时名壁,字徴明,后改为文徵明,字徵仲,伯仲叔季,他排第二,由此而来。”
顾湘月道:“文壁?墙壁的壁么?”
见周文宾点点头,不仅咕哝道:“文伯伯怎么给儿子取这样一个名字?公子,你说要是和氏璧的璧也好,是不是?够土的,不过文徵明就很好听。”
周文宾笑道:“休得背后论人长短,古往今来,岂有以姓名论功过是非的?又有甚要紧?”
顾湘月吐吐舌头,笑道:“原来果真有族谱这么一回事,他三兄弟都有土字,文伯伯三兄弟都有木字。”
周文宾笑道:“周氏也有的。到我这一辈须有文字,下一辈则是俊字。”
顾湘月道:“可为什么他要改名字呢?你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还有他为什么字衡山?你们的字都是什么来由?”
“我该说你是好学善问还是喜欢家长里短呢?”周文宾笑道,“我从来不曾见过像你这般好问的人。”
顾湘月嘻嘻一笑,道:“人无好奇心,不知其可也!”
周文宾啼笑皆非,道:“你这丫头!衡山祖上原是衡山县人,后迁到江南来,他取衡山为号,是不忘祖籍之故。他原来名壁,字徴明,后来改字为名,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