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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叔连说了三声“对”,老喇嘛先是大有讶异之色,目光在七叔身上,扫来扫去,接著,喃喃自语一番,忽然又盘问起七叔姓名,何方人氏,七叔一一回答,老喇嘛最后的问题,却教七叔吓了一跳。
老喇嘛道:“你可愿随我在寺中作喇嘛?”
七叔对于喇嘛教的种种神秘,虽然极有兴趣,但叫他出家当喇嘛,他却连想都未曾想过。所以,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一口拒绝:“不!我不愿!”
老喇嘛倒也不感到意外,只是说了几句话,七叔不是很明白。他说的是:“有些事,我现在不明白,不过你很有可能,是我教中高人转世,只是你灵智未复,所以自己不知道。”
七叔啼笑皆非:“我看不会,我不觉得自己有甚么慧根,也爱酒色财气,每顿都不离肉,吃不得素。”
七叔为了不想当喇嘛,说的话有些近乎插科打诨,十分可笑。
那老喇嘛却道:“那算甚么,全是皮相,你若进寺勤修,就有机会恢复前智 你必然与我教大有渊源,不然,那手不会招你前来会我!”
七叔越听,越觉得怪异,甚至遍体生寒。因为老喇嘛的话古怪之极,甚么叫“那手”,听来竟像是独立的一只手,而不是属于甚么人!
七叔忙道:“今日有幸得见高人,我是俗人,缘已止此,告辞了!”
老喇嘛“哈哈”大笑,声若洪钟:“缘才开始,你如何走得?我有一大段因果,要说与你听!”
七叔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是当时,他听了那老喇嘛的话,竟如同五雷轰顶一样,自然而然,伫立不动,失去了离去的能力。
老喇嘛说了这两句话之后,闭上了眼睛,再不出声。七叔等了好久,仍然不敢离去,也不知道老喇嘛何以忽然入起定来。
七叔后来才明白,老喇嘛那时,正在“神游” 通过思想,去探听瞭解一些讯息,有道行、高超能力的喇嘛,多有这类神通。
老喇嘛这时,去瞭解的是,何以七叔会和他有缘,会来到他的身前,会看到有人向他招手。
七叔明白这些,是由于至少在一小时之后,老喇嘛睁开眼来之后的几句话。老喇嘛睁开眼,神情还是不大明白,可是口中却道:“不错,是你,究竟是何因缘,竟连我也不知道!”
七叔那时,急于脱身,闻言忙道:“或许是大师弄错了,与贵教有缘的不是我!”
老喇嘛说的话更玄,七叔一直不是很明白,他说道:“我会弄错,他绝不会弄错。”
七叔不明白老喇嘛口中的“他”是谁,虽然立即追问,但得不到回答。
老喇嘛又道:“与我教有缘的,确然不是你,但又非从你身上开始不可!”
这话,七叔当时,简直一点不懂,直到后来,大群喇嘛找上门来,我忽然和这件事发生了关系,七叔在向我叙述了他的经历之后,才略有所悟:“莫非你才和喇嘛教有缘?通过我,把事情落到了你的身上?”
我当时听了,十分惶惑:“我怎会和喇嘛教有缘?”
七叔自然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第四部:教中劫难
所以,老喇嘛的话,究竟是甚么意思,一直不是十分瞭解。以后,我有多次和喇嘛教接触的经历,也说不上是有缘还是无缘。许多年之后,由于没有甚么特别的事发生,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这时,才又勾起了久远的回忆,事态往下发展,出人意表之至,下文自有交代。
却说当时,七叔等老喇嘛说因果,老喇嘛示意七叔在他对面坐下来,七叔很自然地,也学了对方打坐的姿势。
老喇嘛一开口,就出言惊人:“若干年后,天下大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
七叔一听对方开口,题目竟然如此之大,而且所作的预言,如此骇人,他也不禁打了一个突。
(在这里,我要作若干声明。我现在记述这件事,有些地方,并不完全照实,例如,老喇嘛告诉七叔,七叔再转告我,一些大事发生的年份、时间,都是很确切,很肯定的。但我的记述之中,就变成了模棱两可的“若干年后”、“某一天”等等 这是我记述经历的一贯作风,老朋友都知道的。)
(不但是时间,还有一些地点、人名、称号,我也弃原来的不用,而代以他词。这也是我的旧作风,例如在一些故事中的“最高领袖”之类,说我是故弄玄虚,也无不可,总之我不会直说,但在有改动之处,我一定会加以括弧说明。)
七叔肃然起敬,老喇嘛顿了一顿,才又道:“在大变化中,本教将有七大劫难,第一大劫,是大活佛离开神宫,远走他方。”
(这里的“大活佛”,和下文会出现的“二活佛”,都是我杜撰的名词,他们本身都有专门的尊称。“神宫”也是一样。)
七叔听得目瞪口呆 他当然知道大活佛在喇嘛教中的地位,不但在宗教上,在政教合一制度之下,在政冶上,地位也是至高无上,更是神宫主人,如何会离开?若真有这样的事发生,那变化之大,也只有天翻地覆可以形容,当然也是喇嘛教的大劫难!
老喇嘛喟然长叹:“大活佛和二活佛之间,本就一直不和,大活佛一走,二活佛自然地位大大提高,只可惜,这个二活佛是假的!”
七叔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呻吟声来。
二活佛的地位虽然不如大活佛,但也是信徒万千,非同小可的教中领袖,怎么会是假的?
七叔对喇嘛教也不是一无所知,所以他疑惑:“不会罢!活佛每一代转世,都经过手续繁复的确认,怎么会是假的?”
老喇嘛半晌不语,才道:“其中缘故,我下面会说,主要是他告诉我的。”
这是老喇嘛第二次提及“他”了,七叔又追问了几次“他是谁”,可是没有回答。老喇嘛却有点不耐烦:“你只管听我说,别打岔。”
七叔心中虽不以为然,但急于听对方还有甚么惊人的预言,所以就忍住了不作声。
老喇嘛续道:“这个假的二活佛,并起不了甚么作用,只是一个木头人,他不会活很久,问题是在他死了之后的转世灵童身上 ”
七叔听到这里,忍不住打岔:“那二活佛既然是假的,自然不会有转世灵童,还会有甚么问题?”
老喇嘛这次并没有不耐烦,长叹了一声:“巧的是,上一任二活佛的真正转世灵童,在相隔了数十年之后才托世,也正在那时出生,你明白了吗?”
事情是相当复杂,但七叔是聪明人,略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事情是上一任的二活佛去世之后,他的转世灵童要在几十年之后才出生。但是别人却弄错了,找了一个不是灵童的小孩,当作了二活佛,所以这个二活佛是假的。
等到这个假的二活佛也死了,就要再找转世灵童。若是根据假二活佛临终的指示去找,找到的也必然是假的,那就一直假下去了。
所以,必须找到真的二活佛的转世灵童,纠正过去几十年来的错误。
七叔渐渐觉出事态的严重性,因为二活佛地位高,权势大,这其中牵涉到如宗教、政冶、权力和财富种种问题,甚至可以令得历史改写!
他也感到,他正在陷入这个复杂无比的真假二活佛的纠葛之中,他并不愿有这种情形出现,所以再一次推辞:“我只是一个俗家汉人,我看,大师不必再向我说这段因果了!”
老喇嘛却坚持:“不,你是有缘人,殆无疑问,且听我说下去。”
七叔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听下去。
老喇嘛又道:“上一任二活佛圆寂时,我是在他身边,唯一听到他遗言的人。”
说到这里,老喇嘛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了极度深切的悲哀。他停了好一会,才又道:“可是为了一些原因,他们故意不相信我的话,自作主张,把一个根本不是转世灵重的孩子,硬当成了二活佛转世。”
七叔知道,这其中必然涉及可怕的权力斗争,老喇嘛没有明说,他也没有问下去。
老喇嘛又道:“他们甚至无视二活佛留下的三件遗物,把我赶出寺院,这些年来,我忍辱偷生,远走他乡,为的就是要等真正的转世灵童出世,可是我知道自己等不及了,我已油尽灯枯,今世的生命将要结束 ”
听到此处,七叔已经有点明白老喇嘛会要他做些甚么了,他双手连摇:“你今世生命结束,可以等来世!”
老喇嘛苦笑一下:“我知道我再托世,会在许多年之后。已经有了一代假的二活佛,不能再有第二代,这寻找真正二活佛转世灵重的责任,就要落在有缘人的身上!”
老喇嘛说这话时,直视七叔,七叔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