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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自己是在为何而赴汤蹈火。那时候,杨克忽然联想起一个古老的故事:荆轲决心刺杀秦王,他上路之时,人们已明知壮士此去不论成败其结果唯有一死。于是,在易水之滨,送行的人们都为荆轲穿上了丧服……
在杨克接受弥撒之时,他就看到了白衣。几位身着白衣的人让他睡倒在一面平台上。他很诧异,因为这摆满了古怪装置的地方绝不会是教堂。“有这样的弥撒吗?”他问,没人回答。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记忆就是在这里中断的,中断了整整十七天。
格伦先生的叙述竟然也在此中断。
“很对不起,说实在的……往后的事,我,想不起来了……”格伦先生脸色涨红,“……请原谅我方才说了些大话,我只是不敢正视自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丧失了此后十七天的记忆——也许是头部负伤……”
“不,已经不是头部负伤的问题了!”杨克喊道,他拉着埃尔顿,两步跨上了前台,“事实上,我们都与格伦先生遭遇相同——我想问一下大家,你们当中到底有哪一位能够向大家解释,在加托拉萨的那场战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全场轰然响起了议论声,但并没有一个人到台前向大家作明确的解释。
杨克明白了。事实上,他们都同自己一样,丧失了记忆。是的,尽管人们都称他们为战斗英雄,但他们却丝毫想不起自己的英雄事迹,甚至,他们已想不起自己是否真的参加了那场战斗。
就在整个地球的人都在谈论加托拉萨战役之时,他们,所有这些亲身经历了,或者说被认为亲身经历了这场战役的人,其实对它根本一无所知。
“很显然,在那次所谓的战前弥撒中,我们被人催眠了。”刚才还尴尬不已的格伦上校猜测。
然而,被催眠的人是不可能灵活地驾驶战斗飞船的。
“也许,我们根本没有加入这场战斗。”埃尔顿说。
杨克发现大家都默然垂下了头,埃尔顿一语道破了他们共同的疑虑。
难道,这是一个骗局?联盟到底对他们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欺骗他们?为什么要戏弄他们?为什么要授予他们莫须有的荣誉?战士们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
“需要告诉新闻界吗?”杨克问埃尔顿。
新闻记者们就在门外。
“人们会怎么看待我们呢?”格伦插问了一句。
“不论如何,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真相。”杨克提高了语调,“大家同意吗?”
有人在犹豫。战斗英雄的身份已经使他们过上了相当优裕的生活,他们为什么要冒失去这宝贵荣誉的危险呢?
“至少,我们应该等人到齐了再集体做决定吧。”格伦建议。
埃尔顿想了想同意了,其他人也响应这个建议。
杨克叹了口气,他理解大家的心情。事实上,现在到场的已有四十八人,另外两个人来后,会不会提出新的看法呢?
还没有来的两个人,一个就是盖伊·冈特,而另一个则是向战士们发出邀请的李恩将军,他是这五十名敢死队员中晋升得最快的人,这次聚会也是他发起的。
如果联盟确实有什么欺诈行为的话,已身为将军的李恩会站在正义一边吗?大家又议论纷纷。
门外喧哗起来,李恩将军终于来了,而且,他直接把新闻记者们也带了进来。
这一点大大出乎了杨克的意料,他看了看埃尔顿、格伦,还有别的战友,他们的脸上也都是一副始料不及的神色。
是联盟尚未察觉自己的阴谋败露,还是它压根儿就没有任何阴谋?
不容战士们多想,李恩将军已走上前来,与他们一一热情握手,而无数的全息摄影机也把镜头锁定在他们身上。
“说吧,就趁现在提出,到底联盟有没有骗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杨克对埃尔顿小声说。
“但是……”强健剽悍的埃尔顿面有难色,“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呢?”
然而,杨克还没有开口,已经有许多别的战士接过了记者的提问。
杨克听见格伦又在记者面前高谈阔论了:“……那时情形十分凶险,多亏了那个中国小伙子就在我的身边……”此时格伦已望见了杨克的表情,他的嗓音这下子提得更高,“喂,就是他——杨克,我说得对吗?”
“对,你说得很对!”杨克有些自暴自弃地大声说道。
战士们似乎都松了口气,埃尔顿的口才也变得好了起来:“……是的,当时我大约击毁了十架敌机……嗯,不是十架,是十五架。”
“不,你击落了二十架!”杨克大声纠正道。
聚会在一片花天酒地间结束了。记者们满意地带走了许多精彩生动的信息,它们不但足够填满好几期报刊的版面,而且还可以作为今后编撰《星际战争史》以及同名电影的绝好素材。战士们也如云散去,道别之时,他们显得多少有些匆忙。埃尔顿在经过杨克身边时,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目光。格伦先生则笑容可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有英雄识英雄的气概。出神已久的杨克身子不由得颤了一颤,他忽然想起,自己也该走了。
“等一等,杨。”杨克没有想到,这时候李恩将军会叫住他,在战友当中,他们俩并不很熟。
“多谢你。你还记得吗?在战场上,是你救了我……”李恩的语调平静而诚挚。
“不,我没有!”杨克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连忙打断了李恩的话头。这样的话,他今天可听得太多了。
“你很坦率。”李恩笑了,“但你错了。本来,我今天把大家邀到一起,是想告诉你们正确的答案。只是,我竟然发现,大家好像并不太需要它了……”
然而,杨克需要李恩把那个故事讲下去,从大家中断了记忆的那个地方接着讲下去。
李恩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小时,而不是十七天。又过了两个小时,他就踏上了征途。
“是的,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你、埃尔顿、格伦,还有其他人,也同我一样睁开了眼睛……”
这不可能!杨克想。
“听我说,杨克,”李恩示意他的朋友保持镇定,“这时候,指挥官向我们解释了这场弥撒,解释了方才对我们所做的一切……”
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弥撒,而是一个旨在保存敢死队员生命的“生命银行计划”。
“所谓生命银行,是我们最近完善了的生命复制技术的结晶。”指挥官告诉他们。
这就是克隆,当然,不是百余年前那种原始的克隆。在伟大联盟的科学家手中,对智慧生命的完全意义上的复制,包括对其意识、思维和记忆的全息复制这时最终实现了。
于是,战士们的征前弥撒并不是走进教堂,而是走进了“生命银行”。在那里,“生命扫描仪”记录下了他们生命的所有的数据,有了这些数据,生命银行在原则上可以随时复制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组织、每一个器官乃至他们的整个躯体和灵魂。“当然,生命银行在联盟的严格控制下绝不会滥用这种能力,”指挥官补充说,“两个一模一样的自我如果同存,是有可能搞得天下大乱的。”
不过,对于阵亡的将士就另当别论。从此往后,勇敢的战士将不会“真正”死去,即使他们不幸血染沙场,生命银行仍可以随时把他们唤醒,只要他的生命信息事先已存进了生命银行。
指挥官向敢死队员保证,生命银行是绝对安全的,复制技术是精确可靠的。“当然,由于目前记录生命信息手段的局限,科学家们还无法恢复牺牲者在经过弥撒之后直到战死之前的那一段知觉记忆,”李恩说,“再加上严格核对阵亡名单——在着手让你们复活之前,这一点是绝不能忽略的——生命银行一共用去了十七天的时间。”
这就是加托拉萨战斗英雄们“失忆”的原因。
“这些事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我们呢?”杨克问。
“在战时,这自然有安全上的考虑,”李恩停了一下,“而且,生命银行也想验证一下,看看不知情的你们有否反常。毕竟,你们是再世为人,联盟担心,如果在你们重新熟悉生活以前告诉你们详情,有的人在心理上可能承受不了……”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已没有隐瞒真相的必要。一切已豁然开朗了,原来,李恩是敢死队员中真正唯一的幸存者,别的战士都已在战场上粉身碎骨,而今天胸前挂满勋章的,则是他们生前的“替身”。
杨克不自觉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想看着自己与以往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