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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家过来的家丁,闻言倒是有几个人砸吧了下嘴。
戴老爷子看了傅康两眼,转头看向老洪,问道:“老洪,怎么样,走,去喝上两杯。”
老洪犹犹豫豫地,不敢说去,也不敢说不去。此人性格一向是这样,要他独个儿拿主意的时候便不成了。
戴老爷子冷笑一声,觉得去了老夏,老洪下一子 便显得怂了。他跟着转过头来,又招呼傅老实和傅阳,“老实,阳儿,怎样,给小老儿一个面子,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还没有等傅老实答应,傅阳已经高兴地招呼,“自然的,爷爷招呼,我们小辈岂有不去之礼。”
戴老爷子身后,戴存柯与戴存栋相互看看,也决定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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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院儿里,老夏先是向傅春儿道谢,道:“傅姑娘,今天真是多谢你家,回头千万记着替我向你父兄道谢。”
傅春儿摇摇手道:“老夏叔,千万别这么说,应该的。”她转头对姚十力说:“十力大哥,素馨姐在我们那儿,我娘和嫂嫂都照看着她,你且放心。你若是今晚这边住的不方便,就干脆过去我家,反正我家还有两间客房。这边院子就让夏叔夏婶好好歇着。”
姚十力举手推辞,老夏也连忙拦,说:“我们这就回去土坝桥了。”
傅春儿连忙劝道:“老夏叔,别。今晚且歇在这儿,不要出这个门。一会儿夏叔夏婶儿切记紧闭门户,千万不要随意开门。一切待明日早间再说。”
刚刚外头的动静她也听见了,晓得哥哥会去绊住戴家的人,不过也很难讲,刚才那些凶巴巴的戴家家丁会不会有什么后手,所以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姚十力也明白了傅春儿的心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把傅春儿送回去,然后自己回来,守着姑父姑母,胡乱歇了一夜不提。
三百四十章 戴老爷子的心魔
戴老爷子在酒桌上,与傅阳等人略喝了几杯,便东倒西歪地,不胜酒力的样子显了出来。傅阳连忙上去相扶。戴老爷子却突然挥手,叫戴存栋他们几个都下去,见傅老实还坐在桌边,也挥手叫他避开。
傅阳与父亲使了个眼色。傅老实就“哦”了一声,道:“我先出去回避一下。”他生性不会作伪,因此这话也说得*的,不晓得找个借口。
傅老实刚一出门,就被戴存栋与戴存柯两个截住了,将他拉扯到了另一间席面上去。
这边厢屋子里,傅阳盯着戴老爷子酒后混沌不清的双眼,轻轻地唤了一声,道:“爷爷!”
戴老爷子一凝神,看清屋中再无旁人,便仿佛清醒过来,对傅阳咧嘴一笑,道:“阳儿——”
戴老爷子很少这样亲昵地称呼傅阳,傅阳一时见戴老爷子这样唤自己,神情古怪,心中不由地打个突,连忙问:“爷爷,你怎样了?”
戴老爷子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傅阳听不清,一时便朝他身前凑了过去。岂料戴老爷子一把抓了傅阳的领子,把傅阳拽到自己身前,贴着傅阳的耳边道:“傅阳,你家私卖贡粉不?”
“爷爷你说什么呢?”傅阳奋力想挣开戴老爷子的双手,但是戴老爷子似乎憋了一口气,一股蛮力之下,傅阳竟然动弹不得。
戴老爷子嘿嘿一笑,道:“也是私卖的,对不对?”他说毕纵声大笑,笑得欢畅,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原来也是私卖的。”
傅阳也随着戴老爷子哈哈笑了几声,道:“没凭没据的,老爷子混说!”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仿佛应了。又仿佛否认了。戴老爷子却没有往深里去想。他听傅阳这样说,高兴地放开傅阳的领口,道:“难得我们广陵城妆品世家,’戴凤春’、’薛天赐’。嗯,还有你傅家的’馥春’,竟然行事步调如此一致。早晓得……”
老爷子说到这里,后面的话便噎了回去。
早晓得,戴家又何必自恃清高,早晓得,这么一池浑水,戴家为何不跳下去,将银钱都早些揽在手里呢?
戴老爷子一时便回想起那日薛定贵来见自己,反复说薛傅两家都在偷偷发卖贡品方子做出来的物事。而戴老爷子则反复不信,尤其是说到傅家也在暗中偷偷发卖贡粉,戴老爷子更觉得难以接受。傅阳是他亲自挑选的孙女婿,傅阳有多么谨慎他是知道的。然而薛定贵却叫了一个家丁进来,嘱咐他上街去找傅家的哪家铺子买一件“五色粉”来。这五色粉,可是戴老爷子亲眼见到傅家作为贡粉中选的。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分,薛家的家丁,就将“馥春”的五色粉给买了回来。
戴老爷子看着这“五色粉”,心中不晓得作何想法——傅家是新晋皇商,抢了戴家的风头不说,更以着“五色粉”抢占了戴家香粉的市场。难怪最近戴家的香粉销量一直做不上去。原本相熟的不多几家行商也调转头去寻了薛家或是傅家,戴存栋日日都在抱怨,这小子抱怨简直是没个头啊——
“只有将戴家贡粉的牌子打出去,才能救戴家。”薛定贵阴恻恻的声音又在戴老爷子耳边响了起来。
戴老爷子有时会一惊惊醒过来,“这难道不是饮鸩止渴么?”他这么问自己。
薛定贵便又会阴阴地笑着,对戴老爷子说:“祖宗留下来的方子。眼下可以救戴家的产业,老爷子为什么不用?”
待到戴家真的有一日用了这招,这会轮到戴存栋狂喜奔进来,将数字报了给戴老爷子听了一边。薛定贵又似乎淡淡地在耳边嗤笑了一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戴老爷子忍不住将手中的酒盅远远地扔出去,道:“滚,薛定贵,你给我滚!”
他这时候状似疯魔,丢了手中的酒盅不提,还接着朝墙上自己的影子拳打脚踢,口中还在大呼小叫着。傅阳怕他伤了自己,连忙从后面抱住了老爷子,可是老爷子饮了酒之后力大无穷,就像刚才一样,傅阳竟然抱之不住,耳边只听着老爷子在恨恨地道:“滚,滚——”
墙上那个影子,仿佛依旧在阴恻恻地笑着。戴老爷子私心里何尝不晓得,这不是什么薛定贵,这根本就是自己的心魔。私卖贡粉的念头一早就有,只是去年年关那阵,戴老爷子被压货实在是压怕了,万不得已动了这个手段,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明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可是戴家眼下这个状况,这架势,戴老爷子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问傅阳傅家的情况,也是出于“法不责众”的考虑,万一真的上头查下来,私卖贡粉的又不止戴家一家。若真是要处罚戴家,那么戴家的竞争对手也一并被罚了,那么大家最多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戴振昌啊戴振昌,你真是打得好算盘。”
戴老爷子一时又纵声笑了出来,笑得气噎嗓干,脸涨得通红,差点没闭过气去。
这时候,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傅老实冲了进来,在戴老爷子背后猛拍几下,戴老爷子突然便止住了笑,整个人直瘫在椅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傅阳惊魂甫定,见自己所在的雅间大门敞开,门外隔壁一间,女子的说笑声,劝酒声,莺声燕语一声声地传进来,中间夹杂着戴存柯粗豪的声音,还有戴存栋细声细气地叫好声。
傅老实摇摇头,道:“他们叫了女娘进来陪酒,我就出来了。”
傅阳心中有些难受,他自己刚刚还将自己老爹给从房里支了出去,结果傅老实怕是一个人在廊上等了好久,觉得戴老爷子这头不对了,才赶紧冲进来的。傅阳拍拍自己的后脑,对傅老实说:“爹,实在对不住。”
傅老实温言道:“晓得你有正事,不碍的。”
傅阳一下子便愧意更甚。傅老实却上前看了看戴老爷子,说:“我看,最好请个大夫来给戴老爷子瞧一瞧。”
于是傅家父子两个,一个留在当地看着戴老爷子,一个出门去请大夫。傅阳倒是曾经想过告知在隔壁花厅里“花”天酒地的几个,告知他们戴老爷子的事情。可是他敲门之时,房内传出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傅阳跺了跺脚,“唉”了一声,自己出去请大夫。
过来的是周大夫,过来的时候,隔壁倒已经消停了,陪酒的女子都已经被遣散,戴存栋与戴存柯两个,像是孝子贤孙似的,一左一右围在戴老爷子身边,一副生怕戴老爷子马上就要百年的样子。
周大夫给戴老爷子诊了脉,又翻了翻眼皮看了,结果被戴存栋、戴存柯两个身上的脂粉之气给呛了呛,这才道:“这么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