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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便问傅春儿,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傅春儿抽抽搭搭地将川陕一带发生的兵乱与杨氏说了。杨氏听了,也是觉得心中惴惴不安。她见爱女如此,只温言安慰:“没事的,纪小七那孩子,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否则他也不能中了解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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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七章 蹊跷
傅春儿见母亲温言安慰,心中觉得温暖,当下拭了泪水,勉强对杨氏笑了笑道:“母亲说的是,眼下只是小七爷的信还没到广陵府而已,过两日信札到了,就没事了。”
这时候,傅阳也与戴悦一起进门。傅阳脸色沉重,大约也是听说了川陕一带的兵乱,忧心忡忡地过来说与妹妹知道,只想到傅春儿已经知道了。
杨氏起身,在她惯常礼佛的小佛像跟前,点了一枝线香,供上了,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为纪燮祷祝。戴悦也走到杨氏身边,低下头去,双手合什。傅阳拍了拍傅春儿的肩,什么都没说。傅春儿自然明白傅阳的心意,眼中含着水光,对傅阳点了点头。
少时傅春儿自己回到房里,伸手到鬓边去拆那朵八仙花,却一时拆不下来,唤了玉簪帮忙,将发辫全部打散了重梳,才将那朵花取了下来。玉簪很是吃惊,看着那朵八仙花,叹道:“好漂亮的绣球,这一定是暖棚里种出来的吧!”八仙花的花期原在四五月,玉簪还有些见识,也在广陵府乡下见过诸多的花田,因此猜是暖棚里种出来的花木。
傅春儿将那朵八仙花摆在妆镜前看了半晌,心中突然浮出李掌柜说的“反常即妖”四个字来。可是哪里反常她又说不清楚。
就这么在惴惴不安之中过了几日,大德生堂托伙计给傅春儿带话,说是纪燮的信札到了。
傅春儿总算舒了一口气,虽然这时候收到的消息,纪燮那头,应该是十几二十天前就寄出来的,但是能收到纪燮的消息,哪怕只是只字片语,也总比没有好。她急急地跑了一趟大德生堂,将纪燮写的手札给取了回来。
这次的手札却很单薄。不似以前那样厚厚的,这次除了托傅春儿稍带给黄氏等人的信札之外,就只有一些给傅春儿的问候之语,以往随信寄来的手札。这次却一封都没有。
纪燮在信中写着,他眼下已经到了蜀中巴州一带,因为时局纷乱的缘故,只在巴中一座小村中暂避。别的倒没有多说,只叫傅春儿莫要忧心,并且拜托她在黄氏面前,也多多的抚慰,莫要令自己双亲,也为自己忧心。
傅春儿掩上信,心道。不忧心才怪。她只觉得即便是收到了纪燮的信件,心中的忧虑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减下来。
忧虑归忧虑,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她先是跑了一趟纪府,见了黄氏,将家里人安慰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借了来,安慰了一番黄氏。黄氏听了这些话,愁眉也并不曾解开多少,倒是听说了黄以安过问纪燮的消息,倒是露出几分喜色,稍稍觉得有几分安慰,说:“小五还能想着又炎。这道是件好事。”
“黄家多多少少与蜀中井盐的盐商有些往来,回头派个人过去,将小七护送了回来,也就是了。”黄氏将这事情想得有些简单。
傅春儿觉得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对着黄氏的时候,她只能顺着话往下说。
而黄以安那头。听说了纪燮有信过来,却没有留确切的方位,面上很是沉重,似乎思忖了半晌,才道:“你将小七的信取来与我看看。”
傅春儿这回没有犹豫。扭头就往瓦匠营那头去,回到自己房中,将收在匣子中的信件取出来。将信件取出来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看见了纪燮的题款——“又炎,申辰年十月廿日”,她突然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对。
傅春儿将整个匣子都抱着,一股脑儿将所有的信件都带了出来,奔到东关街黄府的门口。这时候黄五依旧在院门口等着,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过来,连忙问道:“怎么了?”
“黄五爷,”傅春儿稍稍喘了口气,说:“你看看小七爷平日里的落款,他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黄以安看了,也觉得不对,道:“你随我来,我书房里有与小七往来的信件。”
傅春儿苦笑摇头,道:“我便在这二门处等好了,免得黄五奶奶再误会。”黄以安闻言,面上一红,也不晓得是不是后来两人已经说开,冰释前嫌了。他当即便道:“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果然过不了多久,他将纪燮以往的书信文字都取了出来,两人一比对,都是面面相觑。
良久,黄以安叹了口气,道:“这次的信,怕是,怕不是小七写的。”
“不可能,”傅春儿说,“这的的确确是小七爷的笔迹啊,你我都晓得的。”
黄以安有些悲悯地看着傅春儿,道:“这怕是小七事先写好,交予其他人,嘱咐保管之人,如果川东一带,发生什么变乱,或是他有什么不测,没法及时将书信送出来。小七托付的那人,便会将书信代他发出。”
“眼下川东的形势,小七若真是十月廿日写就的书信,万万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到了在你手中的。”
真是这样么?这么说来,纪燮这就是在,在骗自己了,还使了自己再去骗他自己的母亲,是不是这样会令纪燮母亲也觉得更可信一点?
傅春儿一时觉得泪水都浮了上眼眶。
黄以安见了这番情形,深悔自己之前那话说得太绝对了,连忙掩饰道:“我这只是猜测而已么,你再想想,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傅春儿被黄以安这么一说,马上就想了起来,她以前也略略觉得有些不对,有过那么一次。她想着便将匣子里的信都取了出来,看了又看,最后将当日仇小胡子亲自上门带来的那一札信笺给翻了出来。
黄以安与傅春儿两人见了,都是面面相觑。
问题就在于,纪燮平日里写年份,“申”字的一竖,写在他的署名下面,就会写得很短,好似是“甲辰”年一样。其余时候的信件都是如此,连纪燮早年间给黄以安的书信,也是如此。可是就是眼下这封,与日前仇小胡子亲自送来的那封,纪燮署名的下面,那“申”字的一竖,长长地出头,似乎是蘸饱了浓墨往下写的。而且说实话,几月几日,那几个字,看来也有点歪歪扭扭,不大像纪燮的字迹。
以往傅春儿看到这里,只是会觉得有些奇怪。当然她有时会觉得纪燮可能结了书信的时候,笔划潦草,又或者是信笺上的空间不大够了,最后几个字挤在一起写的,总与平时的笔迹有些差别,因此也不大注意。眼下经黄以安一提醒,她这才醒悟。一时她又想起当日自己曾经试图给纪小七游历的路径画个简单的示意图,但是画來画去,总好像是纪燮是在湘赣一带,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
当时她总以为自己关于中国地理的记忆出了错,所以才出了这种问题。
可是现在想起来,却是在提醒傅春儿,当日仇小胡子送的那封信,才是真的有问题的。
傅春儿想到这里,吸了口气,总算是将自己的心境稳了稳,道:“无论如何,这总不会比以前更糟糕是不?”
黄以安听见傅春儿说了这等话出来,颇有几分惊异,连着打量了傅春儿几眼。傅春儿却没看他,低着头瞅着脚面,想了想,才抬起头来,说:“五爷如果在蜀中有认识的人,或是什么关系,烦请联系一番,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小七爷的消息吧!”
“我自会去找代送这封信的人家,想必是小七爷事先做过什么安排或是约定,那家人家掌握着小七爷的行踪,也未可知。”傅春儿眼中神色清明,一项一项缓缓地说出来,黄以安听着,连连点头,心中也颇为佩服。
“总之小七爷做这些安排,只是怕我们这些在广陵府的亲朋,担心罢了。他当日想必不曾料到川中会出这么大的乱子。所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小七爷,然后着他安全地回到广陵府来。”傅春儿说到这里,黄以安完全同意。两人在黄府门前告辞,黄以安自去联系认识的蜀中商人,而傅春儿则往“富春茶社”那头过去。
她也没有把握“富春”那头能不能找到仇小胡子。果然,在“富春”,她只见到了老曹。
老曹听说,支吾了两声,只道那日是仇小胡子亲自送的信,所以个中的详情,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