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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这时候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说:“大叔,我家就在广陵城中,赶不上姐姐也不要紧,你将我送到教场,我认得路的。”
那绸衣男子哈哈一笑,说:“原来你认得路呀,认得路不早说,那更不能把你卖在广陵了。”
原来这绸衣男子是一名拐子,专门在庙会这等热闹的地方拐带落单的小孩。他见这小女孩相貌端正清秀,年岁又合适,一时间越看越是心喜,心想,可要发一笔横财了。
“——拐子!”
突然,路边头顶的泡桐树上有个清亮的男孩声音这么喊了一声。
接着那拐子便觉得自己头上脸上落下了几个黏糊糊的东西,赶忙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拍打。
“哎呦!”拐子喊了声痛,将手上沾着的虫子扔在地上,可是冷不防头上又被人扔了两条下来。
这种虫子土名叫“毛辣子”,通身青色,背上是一条色彩斑斓的花纹,盛夏时节长到快有人的小指那么长,偶尔从泡桐树上掉下来落到人身上,能将人蛰出个大包来。
“快跑呀!”树上另外一个女娃娃的声音,她焦急地对那被拐带的小姑娘喊着。
可是小姑娘这时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竟然立在原地没有动。那拐子狞笑一声,上来拎起小姑娘的胳膊就要强行将他掳走。小姑娘被人擒住胳膊,这才“哇”的一声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突然,小姑娘觉得背后一阵大力推过来,拐子大叫一声,竟然松了手。
原来那男娃娃竟然从高高的泡桐树上跳了下来,正扑在那拐子的身上,将那拐子重重扑倒在地。那小女娃娃也赶紧从树上滑了下来,要来帮哥哥,却听男娃娃一边叫着:“春儿,别过来,快点跑——”他心中惦记着春儿几个月之前曾经大病一场,这会儿万万不能让妹妹也受到拐子的伤害。
春儿下了树,见哥哥正与那拐子厮打在一处。那拐子刚才被男娃娃重重一撞,撞倒在地上,此时早已恼羞成怒,口中一边骂着,一边挥拳相向。男娃娃身短力小,这时候只有挨打的份儿,连勉力支撑都做不到。拐子一边打,一边还说:“今儿运气真好,不止一个小女娃,还又来了一对!”言下之意,打算将男娃娃制服以后,三个人一起带走。
春儿着急得团团乱转,见那被拐子拐带的小姑娘站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眼珠一转,突然说:“赶紧将你腰间的绸带解下来。”那小姑娘腰带扎了一条紫色的绸巾,显然是新做的,对于这位小姑娘来说稍稍显得长了些。小姑娘闻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春儿凶巴巴的口气吓到了,顾不上哭,连忙将腰间簇新的汗巾子给解了下来,递给春儿。
春儿从拐子背后绕过去,她人小身矮,趁拐子不注意,将绸带在拐子两腿外侧绕了一圈,连忙快手快脚地打了个活结,然后使了吃奶的劲儿一抽。
拐子突然之间觉得两脚的脚腕被绑,急切之间挣脱不开,便失了重心,“啪”的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那男娃娃甚是灵活,闪身让开,随即整个人扑到那拐子背上,用全身力气死死压住,两只小胳膊上下直挥,口中直叫道:“叫你打我!叫你打我!”
春儿见了,也欲上前帮忙,只听远处山路上远远地有人唤道:“春儿!阳儿!爹来了,你们在哪儿呢?”
听到这个声音,春儿和那名被唤作阳儿的男孩子都松了一口气,齐声叫道:“爹——”
那拐子闻言更急,突然使劲将阳儿从背上甩开,摸索着到脚上去解开了绸带,拔腿便跑。听到来人是个壮年男子,拐子哪里还敢再动这三个孩子的主意,自顾逃命去。
而春儿则将阳儿扶了起来,见他一身都是土,新裁的外衣在地上刮坏了好几处,而阳儿面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不少伤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让娘见到你这副样子,不知道要怎么责罚你呢!”说着,她牵着阳儿,来到那兀自在哭泣的被拐小姑娘面前,看了看她的面貌,“咦?你不是戴家的小姐姐么?”
阳儿也走了过来,看了看,只见戴家小姑娘双眼哭得红通通的,泪水从晶莹洁白的面庞上滑落下来。他从未跟这样爱哭的小姑娘相处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好在那小姑娘,哭了一会儿,自己擦了擦泪水,哭得肿肿的眼睛朝阳儿与春儿看过来,总算将两人认了出来——
“你,你们是傅——”
“对啊,我们姓傅!我叫春儿,这是我哥哥傅阳——”傅春儿爽利大方地回答。
这时,傅家兄妹的父亲——傅老实,已经挑着货担,从山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看了看傅阳狼狈的样子,问道:“怎么,阳儿,又跟人打架了?你妹妹病好了没多久,你这做哥哥的,怎么光顾着跟人打架,不晓得看顾妹妹呢!”
“不是呢!”傅春儿抢上去对父亲说:“爹,刚才我们见到了个拐子呢!是哥哥把拐子打跑的。”
“拐子?”傅老实一听便有些后怕,“爹不是嘱咐过你们,阳儿会爬树,带着妹妹到树上等爹的么?”
“不是我们,”傅阳连忙解释,“是这位戴家的小……妹妹,被拐子带到这里,我们这才下树跟拐子打起来的。”
第三章 刨花水
更新时间2014…1…18 5:00:37 字数:2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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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实一听缘由,便向那戴家小姑娘俯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随家人在观音山上失散的?”
戴家小姑娘见傅老实面相和善,傅家兄妹又刚刚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心中存了感激,这才答道:“我叫戴悦……”
接下来傅老实又问了问她家住何处,晓得她住在埂子街,便问:“难道你是戴凤春戴家的?”
戴悦点点头。傅春上前拉住她的手,觉得戴悦小手冰凉,到现在还微微发抖,便连忙说:“戴悦姐姐别怕,我爹在这儿,我哥哥也在,拐子肯定不敢再来了。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儿你的家人,要是等不到,我们就一起把你送回埂子街去。”
戴悦感激地点点头,朝着男娃娃傅阳那边看过去。傅阳不知怎地一阵尴尬,脸上虽然还扑着不少灰,但是还是看得出来他的小脸红通通的。
傅春儿便岔开话题,问父亲:“爹,您今天生意做得怎么样?”说着她还朝货担里看了看,欢声叫道:“咦,爹,你的刨花水卖了一多半了吧!”
傅老实便笑起来,说:“是呀,今天山上人多,生意比寻常好不少,总算能给你娘买只鸡补补身子了。”
刨花水其实就是粘头树的刨花浸在热水之中,浸出的汁液。这种汁液再用水稀释了,用抿子抿在发上,不禁便于梳理定型,润发乌发,而且闻上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炎热的夏季,广陵一带的女子都不爱用头油,反而不少人觉得刨花水清爽些。傅老实的货担里不仅有一小罐一小罐浸好的刨花水卖,还有些晒干的刨花。妇人们将刨花买了回去,同样可以浸出刨花水来,只是没有新鲜的刨花水香气清新而已。
四人在山道边等了一会儿,见天色已经微暗,傅老实挑起了货担,对戴悦说:“咱们先下山吧,去埂子街寻你家,你家里人好歹能给在山上找你的人传个讯。”他看了看天色,说:“要是找不到你,你家里人该是有多急啊!”
戴悦点了点头,傅春儿就拉着她的手在山道上走了起来。那条戴悦原先用来围腰的紫色长巾也已经被傅春儿从地上捡了起来,掸了掸灰尘递回给戴悦。虽然绸制的汗巾在地上一磨,已经刮擦了好几处,但是戴悦还是将汗巾叠好,珍重地放在自己怀中。
傅春儿连忙说:“戴悦姐姐,对不住呀!你的汗巾子一定很贵重吧!我刚才也是因为太着急了,才问你借这汗巾子帮哥哥打拐子。你不怪我吧!”
戴悦红着脸摇摇头,说:“这是姐姐给我的……”话犹未完,就低下头去。她心中想着,这汗巾再贵重,也抵不上你们舍身救我的这份恩情。可是傅家兄妹对视了一眼,都是略略有些愧疚。傅阳更是想:得想个办法赔个新的给戴悦才行。
这时候,山道对面远远地过来一队人,为首的大声对傅老实喝道:“喂,那个货郎,你在山道上见到一位九岁的小姑娘没有?”
还未等傅老实开腔,戴悦突然哭着朝前面飞跑,一边跑一边叫:“姐姐——”
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