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屏风那头轻轻‘啊’了下清脆的瓷盖碗相撞声里头道:难道昌哥儿…死了…
谢昂低低道:是已化了骨灰请后头的公孙先生带回来到时再入土下葬
那曼娘呢明兰急急道
昌哥儿是顾曼二人间唯一牵连这会儿死了曼娘能善罢甘休
谢昂沉默了会儿口气艰涩道:从曼娘被带回去起侯爷就将她们母子分隔开…到死都不肯叫她再见昌哥儿一眼…
他虽幼时胡闹过但总的来说人生坦荡光明那几日于他几可说是噩梦他只盼以后再不用记起偏此刻还得细细说给主母听
曼娘一开始紧着纠缠男人可侯爷根本不理她只叫人将她关在屋里给吃喝衣裳没几日京城辗转送来一封刘正杰的信侯爷看过后叫人开锁曼娘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要诉说自己的深情和不易侯爷一言不发的听着曼娘自说自话了半天直说的口干舌燥涕泪横流终于住了口
侯爷这时才开口很平静的:说完了那么我说当初我跟你说过倘若你再敢进京再敢去纠缠明兰我叫你这辈子见不着昌哥儿我的话你记着么
曼娘不死心又哭又说:你还提她她在京城吃香喝辣根本不在意二郎的死活只有我只有我惦记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见到了你……
侯爷不理她撂下一句:我说话算话从此刻起你休想再见昌哥儿一面然后扭头离去
曼娘又被关回屋里开始嚎哭着要见儿子大夫奉命来告诉她说昌哥儿正用人参片吊着命就在这几日了曼娘不信说侯爷要骗去她的儿子满嘴诅咒叫骂几日都不歇;骂累了开始哀哀哭求不停的哭每天哭哭得好像嗓子冒血了哭的满院的人都快疯了……
终于侯爷又得空回来了一趟叫放出曼娘来见
曼娘前面说了些什么谢昂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她瞪着血红的眼睛蓬头散发状如疯癫:二郎难道你真的对我没有半分情义了么
她其实早已哭哑了偏还捏着尖细嗓子仿佛在台上唱戏般拿腔作调语意婉转配上砂石般嘶哑粗糙的声音竟如鬼魅般阴森——彼时西辽城里懊热不堪可听见那句话谢昂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侯爷第一次对着曼娘露出表情那么反感那么倦怠甚至带了几分匪夷所思: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很早很早起我就厌憎你了
他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对你早就没情分了为什么无论我说多少遍你总也不肯信
粗莽了小半辈子的谢昂头一回听出这两句话下的深深的无奈
曼娘傻呆呆的像抽空了精气只余一具空壳也不再哭闹几日后昌哥儿过世火化前侯爷让曼娘去看一眼
公孙先生也是早识曼娘的与旁人不同他初见曼娘就十分厌恶于是当场讥讽道:这孩子本就不甚健壮还被你硬带着千里奔波忍饥挨饿病又不得及时医治白白拖死了一条小命都是你这好母亲的功劳
对着儿子的尸首曼娘痴痴笑着忽然满嘴胡说八道起来半说半唱又时哭时笑旁人也听不清楚只知道她抱着儿子尸首直说要回家
明兰指尖微颤午后温暖的阳光似乎突然冰凉一片好像小时听聊斋里的故事妖异诡秘的鬼怪从地底下潮湿的土壤酝酿出可怖的阴冷
她颤声道:曼娘她…她疯了…
谢昂点点头忽想起隔着屏风主母瞧不见赶紧出声:没错公孙先生和几位大夫也都这么说
说到这里他也是唏嘘不已
他是正经的良家出身家有薄产父亲早亡后寡母宠溺得厉害纵得他每日在市井中胡闹顽劣不堪十五岁时闯下大祸险险没命被顾廷烨救下后开始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每日扎马步吊砖块练习刀枪棍棒还要写字读书——顾廷烨从不客气那阵子他没少挨揍终长成了今日叫寡母骄傲欣慰的谢昂
顾廷烨于他可谓半师半主他既畏又敬
当初他还暗暗羡慕过想这位顾大哥就是有福气哪怕流落江湖也有红颜知己相随可这一路看来却是愈发心惊害怕——这哪是红颜知己简直是索命债主
有件事他谁也没告诉
那时有个羞涩的邻家女孩扎着红艳艳的头绳模样秀气暗中恋慕着顾廷烨常来送些衣服鞋帽车三娘觉着她人品不错既然顾廷烨死活不喜曼娘便想等那趟买卖回来把这姑娘说给他为妾好日常伺候
曼娘得知此事后没露半分不悦反拼命善待那女孩自责不讨顾廷烨喜欢把那女孩感动当曼娘如亲姐某日深夜那女孩不知何故跑去一条僻静巷子被三五个恶徒欺侮了
女孩次日就投湖自尽了红色的头绳漂在水面上良久才下去
顾廷烨回来后没人提起这件事
很久之后谢昂才意外得知真相——是曼娘诓那女孩深夜出去的
顾廷烨虽也混江湖和众兄弟同吃同睡毫无架子可他的孤僻倨傲他的讥讽自嘲甚至某些不经意的细致习惯总无时不刻流露出他与众不同的高贵出身
众兄弟从不敢随意跟他打趣造次
谢昂更加不敢
他想反正顾廷烨也决意不要曼娘了自己就别多嘴了徒惹侯爷不快只不知旁人是否晓得内情反正那之后车三娘再不肯理曼娘
叹口气正要接着说忽听背后一阵熟悉的稳健脚步他忙起身拱手:侯爷回来啦
胡子笑着迈步进来挥手挪开屏风放这劳什子做甚然后坐到明兰身边将下巴搁到她肩上亲昵道:下午睡过没别是我走后一直说到现在罢
明兰扯出笑:小谢兄弟说故事的本事好我听得都入迷了
哦是么胡子浑似不在意
谢昂感觉额头冷汗滴下仿佛回到十几岁时又要挨揍了
谁知胡子居然冲谢昂笑笑:得了你回去歇着吧明儿咱们还得忙
谢昂如临大赦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天气渐热胡子在外头跑了一圈早是浑身大汗到净房中匆匆浇了两瓢温水冲洗换了身干净的白色绫段中衣出来
他搂着明兰再度坐回去老耿惧内的毛病更重了从郑家出来我叫他来家里吃杯茶他死活不肯跟有鬼在后头撵似死命打马回家
明兰揉着他**的头发郑家两位姐姐可好怕是累坏了罢
胡子拧了她一把瞪眼道:女眷的事我怎么知道又叹可郑大哥…唉…足瘦了一大圈听说还呕了血
说到这里夫妻俩一齐唏嘘郑家的离奇际遇
胡子四处看了下两个小子呢
团哥儿不肯睡觉要找姐姐顽叫崔妈妈抱去了阿圆饿了叫乳母抱去了
胡子皱眉道:既饿了为甚你不喂他还记得生长子时头两个月大都是明兰喂的
明兰扭着帕子懊恼道:这回我没吃的给阿圆
胡子摸着她微黄的发梢内疚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你没好好休养
明兰叹道:是呀谁家都有麻烦的亲戚可哪家也没咱们三弟这么厉害的比蓉姐儿的娘也不遑多让老公还不错可惜要捆绑销售给你两个死敌
胡子神色一冷又柔声道:适才你们说到哪儿了
明兰犹豫了下才道:说到昌哥儿没了曼娘疯了然后去看他的神色
胡子并无半分阴郁或尴尬泰然自若的坐到明兰对面执壶倒茶先自饮一杯才道:其实到那地步下头也没什么可讲的了不过……
他抿了下唇我还是说说罢
明兰直了直身子表示洗耳恭听
这回出门时日久反能静下心来想些事张老国公老笑话我说我以前想太少现下又想太多可我不能不想以前的我做什么都错说什么都没人信;愿意信我好好听我说话的只有曼娘……谁知还都是演出来的胡子自嘲一声将把玩的茶盏平平放下
曼娘是个极好的戏子可惜没得登台不然定能成个红角儿胡子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而非一个与他纠缠了近十年的女人
初识她时我觉得她是一潭清可见底的泉水心思简单性子温柔待我知道她用心之深什么身世可怜什么兄长外逃乃至余家……我当时觉她是一潭浑水布满蛛网污浊不堪及至后来嫣红过世我方才惊觉她实为见血封喉的毒水
明兰暗自吐槽:若非被老娘喝破了不论清水浑水毒水你还不一样喝得欢
其实甫知她本来面目时我并没很怪她不论是骗我数年还是搅黄余家亲事引嫣红去闹事……我觉着只缘她对我一片深情说实话那会儿我虽气曼娘骗我但心里还有些隐隐高兴到底她不是为着侯府而是看中我这个人想跟我名正言顺的做夫妻罢了
明兰想撇嘴忍住了——人家喜欢的未必是你不过是一个可以实现她梦想的男人而已可以是任何有本事有担当的高门子弟
谁知胡子下一句就是: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之深情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她的执意她的妄念
明兰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