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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闹了!”罗老爷子把眼睛一瞪,沉着嗓子道:“咱们方头山是什么地方?虽然咱们觉得它好,可外头谁不晓得这里是土匪窝,这小姑娘明明晓得这一点,却还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求助,这说明什么?那受伤小子十有□是她情郎。没听说那小子是世家子弟吗,那小姑娘要真跟着咱们成了土匪,人家以后还能让她进门?”
“他敢!”山上兄弟顿时就急了,“那小姑娘长得多好啊,还这么死心塌地对那小子。他要是敢忘恩负义,我们兄弟们就杀过去给那小姑娘撑腰。哎对了,那小姑娘叫啥名字来着?”
“没问啊……”
“……”
结果,琸云与洛大夫刚进院子,洛大夫甚至还没来得及给贺均平查看伤口,外头就又热热闹闹地挤进来五六个弟兄,有背着米,有拎着腊肉,闹哄哄地大声打着招呼。小山和小桥看得只咋舌,悄声道:“乖乖,没想到这方头山土匪们这么热情。”
琸云听到动静也赶紧出来察看,瞅见满屋子食物,又是意外又是感动。因晓得琸云是个女儿家,那些兄弟们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没上前推推搡搡,只拍着胸脯朝她道:“妹子你放心,有咱们给你撑腰,要是床上那小子日后胆敢欺负你,看我们兄弟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琸云:“……”
洛大夫给贺均平把过脉,又仔细查看了他伤口,方才朝琸云沉声道:“没事儿,死不了。”
琸云终于松了一口气,床上贺均平微微动了动,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瞧见床头老爷子,微微蹙起眉,眼睛立刻到处搜索,直到寻到了琸云,这才满意地停下,一双眼睛便直直地锁她身上。
“回点神!”洛大夫毫不客气地他脑袋上拍了一把,板着脸道:“也不看看你自个儿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死盯着人家姑娘看。看了也白看!也不晓得上辈子修了什么福,不就是模样长得好点儿么,竟把人家小姑娘哄得服服帖帖……”
下山时候,这个洛大夫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琸云便以为他性子如此,没想到他见了贺均平竟会滔滔不绝,喋喋不休,贺均平被他教训了一通,立刻老老实实再不敢乱来,不说讲话,连眼皮儿都不敢抬,不敢像先前一般盯着琸云看了。
外头兄弟们也涌进屋里冲着贺均平好一通威胁,小山和小桥一旁听着,你看我,我看你,总觉得好像他们威胁错了人。
虽说洛大夫言之灼灼地道贺均平没有性命之忧,但接下来几日治疗却也让贺均平吃了不少苦头,就为了将体内毒素一点点排出来,整日里上吐下泻,没有安稳时候,没过几日,贺均平便瘦了许多。
当然,比他身体悲惨是他心,一想到这几日狼狈全被琸云看眼里,贺均平就觉得欲哭无泪。
“石头大哥,明儿就大过年了,你真不让师父进来看你一眼?”小桥担心地问:“师父都要生气了。”
贺均平用被子捂住脸都哭出来了,“我这浑身上下臭烘烘,你让我怎么见人。”
小桥吸了吸鼻子,忍俊不禁,言不由衷地劝道:“哪有那么严重,一会儿我把窗户开开透透气。你这不是正伤着么,洛大夫不让我们给你洗澡,生怕弄到你伤口。要不,我去跟师父说说,晚上屋里再多加两个炉子让你洗个澡。”
贺均平终于把脸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第一次小桥面前露出哀求神色,“那你一定要好好地跟洛大夫说。”他对洛大夫有些犯怵,每回一见了老神医就老老实实一句话也不敢讲,可不知怎么,他越是这样,洛大夫就越是看不惯他,整天都把他挂嘴上,每回见了面都要把他训得狗血淋头。
贺均平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了他。
☆、
第五十九回
在小山和小桥的帮助下;贺均平总算洗了个澡;把身上弄干净了;这才让琸云进屋。
他生怕琸云着恼,一见了她便拉着她的手甜言蜜语地说个不停。琸云安安静静地听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斜睨着他问:“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说得这般顺溜;莫不是熟能生巧?”
贺均平慌忙自辩:“是先前在益州的时候,从小山买回来的话本册子上学来的;我也是头一回说。”平心而论;那些腻死人的话儿他说起来也有些不自在;偏偏小山信誓旦旦地说女人就喜欢听这些;为了这;他还特意在屋里演练了好几遍,没想到竟还让琸云误会了。
琸云自然晓得他的性子,不过是寻了借口笑话他两句罢了,见他精神极好,遂又与他商量起明儿过年的事宜来。
自琸云从大街上把贺均平捡回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了,这是头一回在外头过年,多少有些孤寂。好在除了他们俩之外,小山和小桥也在,加上洛大夫懒得上山,如此这小院子里竟凑了有五个人,倒也不算太冷清。
“小山拟了了菜单,我瞧了一眼,倒也算丰盛。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他还说要包饺子呢,洛大夫很是欢喜,一直嚷嚷要吃白菜猪肉馅儿的,还说明儿还帮着剁馅儿……”琸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琐事,声音很轻柔,眉目低垂着,身上带着些许烟火气,这让贺均平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是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喂,”琸云忽然提高了声音,斜着眼睛瞪她,眼睛里却还是盈着浅浅的笑意,“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去了?”说罢,又重重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发出“砰——“地一声响。两个小儿女正闹腾着,贺均平忽地一滞,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琸云顿不对劲,赶紧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洛大夫板着脸站在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贺均平对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夫很是犯怵,立刻就老实起来,缩着脑袋朝洛大夫尴尬地笑了笑。琸云也有些不自在,起身朝洛大夫行了一礼。洛大夫虽然对贺均平不客气,但在琸云面前却还算好,沉着脸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不敲重点。”
琸云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方才她在贺均平脑门上敲了一记的事儿,顿时哭笑不得,朝贺均平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色,低着头告辞出来。
晚上贺均平又被洛大夫扎了许多针,痛得他嗷嗷直叫,晚上用饭也用得不香。
第二日便是大年三十,琸云领着小山和小桥把这小院子很是装饰了一番,还请洛大夫写了对联,剪了窗花,这茫茫大雪中的小院子竟也有些些许喜庆的味道。
大清早琸云便起床与小山兄弟准备过年的吃食,她厨艺不佳,只帮着洗洗菜,烧烧火,旁的事情都交给小山和小桥。一会儿洛大夫也过来了,非要帮着剁饺子馅儿,剁完了饺子馅儿又要抢着烧菜,小山拦不住,索性由着他,结果洛大夫大逞威风,什么清蒸红烧皆不在话下,看得大家伙儿瞠目结舌。
虽是异地他乡,但到底还有亲近朋友在侧,众人倒并不觉得多么孤单。贺均平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已经勉强能下地走动,今日的晚餐便下了床到厅中与众人一齐用餐。诸人将将落座,忽又听得院子里一阵喧闹,琸云赶紧起身开门,却见七姑领着三四个兄弟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
“七姑,这就是方姑娘。”老武笑呵呵地挤上前向二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寨子里的七姑,听说方姑娘在山下,非要拉着咱们兄弟下来看看。说是这大冬天的你们孤零零地住在山下,生怕大家过不好年。”说话时,他又探头探脑地朝屋里瞧了瞧,瞥见那一大桌子菜,顿时直了眼,小声叹道:“乖乖,没想到方姑娘还有这样的手艺。”
琸云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道:“我哪里做得来,都是洛大夫的手艺,我不过是帮着烧火打打下手罢了。”说话时,她又忍不住朝七姑看了几眼,见她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一时间眼睛都红了,面上却还得强作镇定,朝七姑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
七姑一见她便觉得面善,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上前来拉着琸云的手仔仔细细一通打量,罢了才笑道:“奇了怪了,大当家直说方姑娘面善,我还道他年纪大了花了眼,没想到我也这么觉得,总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方姑娘莫不是曾经来过咱们方头山?”
她何止来过,甚至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这山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
只是这些话如何能说给众人听?琸云低下头,笑笑着将话题岔过去,迎着七姑等人进屋。洛大夫在山寨里身份独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