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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味着他话中的禅机,这概括一生的禅机。
“是乱麻,是莲花,还是淤泥,都在你一念之间。你愿意看见什么,就是什么。因为这是你的世界,由你主宰。”我回过神来时他正望着我,他微笑地这么说。
“可是我只看见淤泥,没见过莲花。”我摇了摇头说。
“因为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以自我为中心,你凑得太近,只看见了自己的那些痛苦。你试着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再回过头去审视一下自己。很快你就会发现,那些痛苦其实不算什么。你不能一直紧闭双眼,然后说你看到的这个世界只有黑暗。当然,你愿意看淤泥,看乱麻,还是看莲花,都随你。这是你的世界,都随你。”他此时的微笑无坚不摧,语言沉稳而有力地敲打着我的内心。
我沉吟了一下,“这是佛禅吧,你信这世界上有生死轮回吗?”
他笑了笑,“这是我的禅,我是无神论者。我认为人只能活一次,每个人都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所以一定要活得精彩。寻死就是最大的浪费,浪费了这唯一的机会。死去的人没有任何自由,尸体任人摆布,生前的事迹任人改编叙述,他甚至都不能爬起来回骂一句。”
“如果真的有轮回呢?”我问。
“如果没有呢?”他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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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
他举起一根手指,“你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你死去以后还有思想的话会是什么样?你无法动弹,被囚禁在无尽的死亡深渊。看着自己的身躯逐渐发臭,蛆虫爬向你的时候,你都无法挥手驱赶它。再然后你成了枯骨,千万年都保持着死去的姿势,你永远无法动弹,因为死亡没有尽头。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认为死亡是解脱,是自由吗?”
他的话让我不寒而栗,我从来没有感觉过死亡如此可怕。
“趁你还活着,享受这难得的自由,创造你的精彩。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他重重复述了一次。
接着他走到护栏边对着夕阳展开双臂,做了一个深呼吸,在享受着什么一样缓缓说道:“对我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自由,愿意看见莲花还是淤泥也是我的自由。选择接受痛苦还是快乐,都随我。在我的世界中我就是主宰,这就是我的自由……”
我看着这个后脑勺上戴着滑稽“口罩”,身披白大褂的男人。他在夕阳下展开双臂,嘴角带着享受的笑意。微风将他的白大褂托起,他的影子被夕阳无限拉长。那一瞬我觉得他即将腾空而起,飞向自由的蓝天。
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的自由,这个被囚禁在精神病院里的医生,他心中的自由是如此宽广,能包容世间万物。那自由有着可怕的感染力,带着我飞向那无边的天际。
当我的心到达天际的时候,我回望向天台的那个我。那个我现在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只是我眼中世界的一个小黑点,如此渺小。这个小黑点发生过什么事,遭遇过什么不幸,谁又有兴趣知道呢?他只不过是这世界中的一颗沙,一粒尘。
他的痛苦对于世界来说又算什么呢?世界上比他痛苦的人多了去了。他愁容满面是为什么?因为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自己的痛苦比天还大,比海还深。瞧瞧这个可笑而又自大的人儿吧,他不过是世界中的一个小黑点而已。
看着那个小黑点,突然间我懂了,我笑了,我悟了……
昨晚是我睡过最甜美的一觉,一夜无梦,醒来时已天光大亮。我似乎一瞬放下了许多东西,许多我以前一直背着的东西。其实现在我还在背着,但我已经感觉不到它们压在我身上的重量。
萧白是我见过最难以定义的一个人,他有很多面,我想连他都无法完全解读自己。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个好医生,而且是个很高明的精神科医生,有着一套无章可循却有效的治疗方法。我不知道他昨晚对我说的那些话算不算心理治疗,但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刻在我心里,敲醒了我的灵魂。
中午的时候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着一堆灯泡和锡纸。他走到我的病房门口,“唐平,来帮忙!”
“哦!”我知道这些东西肯定和雨默有关系,这疯子做的事有时也能摸出一些规律来。
果然,我们来到女病号楼的治疗室,他就开始挨个往房间的四个角落装灯泡。装好以后,他又用锡纸将灯泡圈起来。看起来有点像探照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疯子的无章可循。
然后是开始连电线,他将这些灯泡的开关都合并在一起,牵到办公桌上。做完这一切后,我们去吃饭,午休。
下午两点半时他叫醒了我,“走,给雨默驱魔去!”
我愣了愣,赶紧洗了把脸和他一起去了女病号楼。路上他朝我一再交代:“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雨默是什么反应,你都千万不要帮她。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帮我稳住雨默!”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家伙无论对病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独特的治疗目的。他的治疗方式其实他早就说过:“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你怎么想的才是关键!”
他要的是治疗结果,过程和方法都只是手段,他要的就是最终的治疗结果。可以说,在治疗病人时,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到了治疗室之后,他将窗帘连同黑厚遮光帘也拉上,整个房间一片漆黑。他将灯管打开之后,对我说:“把雨默带来吧。记住我说的话,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帮雨默。”
我点了点头,去到雨默的病房时,她正好醒了。我推着挡帘把她带去治疗室,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萧白要对她进行什么治疗。
“萧医生……”雨默小心地打了个招呼,因为萧白对每个病人的态度都不同。我说过这家伙是个很好的演员,出于治疗目的,他对每个病人都有着不同的身份和态度。他对我有点像朋友,他对雨默则是高高在上的专家身份,所以雨默对他有点敬畏。
“嗯,你站到这儿来。”萧白半坐在办公桌上,指了指治疗室的正中。接着示意让我把门关上。
雨默走了过去,萧白看了她一会儿,“你让唐平转告我,说你不想再继续这个影子游戏了是吗?”
雨默点了点头,萧白问:“为什么?开始你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我……我就是不想玩了。”雨默咬了咬嘴唇回道。
“说出你的真心话来,这对你的治疗有很大帮助。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想玩了?”萧白继续问。
雨默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这个游戏很幼稚,很可笑,很荒谬……”
“为什么你会觉得可笑荒谬呢?这对你来说,不就是你过去发生的事吗?”萧白一脸认真地问道。
“我以前觉得是真的,可现在我玩着这个游戏,特别是按着剧本再重演了一次之后,我才发现写那些剧本都很吃力,按理说真发生过这些事的话,我应该写得很顺畅才对。可我却写得很吃力,甚至不得不自己编造一些东西才能将剧情填完整。我觉得这真的很荒谬可笑,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好像将虚幻和现实混淆了,将虚幻当成了现实。”雨默一口气说了出来。
萧白给了雨默一个赞赏的微笑,接着问道:“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
雨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不愿意承认而已。”萧白肯定地说。
“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我不知道脑中的那些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雨默痛苦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不,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这就是你的虚幻!”萧白猛地一指雨默旁边的地面。
在我眼中那里并没有什么东西。雨默愣了愣,看了一会儿,猛地发出一声惊呼。就在雨默发生这个反应的时候,我也看到了萧白所指的东西,那是一个淡淡的模糊影子——雨默的影子。我没有过去劝阻萧白,因为他事前交代过我。
雨默下意识地想躲开,“别动!”萧白命令似的喊道:“看着它!看着你的虚幻!”
雨默浑身战栗地双手抱肩,恐惧地看着那个淡淡的影子。
“你知道吗?从你和唐平玩这个影子游戏开始,我每隔几天就会偷偷拿掉天花板上的一根灯管。你的影子也从完全看不到,到逐渐视觉可见。你在恐惧什么呢?你和你的影子已经和唐平在这里一起玩了将近一个月的游戏,为什么你要到现在才恐惧?”萧白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