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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可能地抓紧无情,免得她被冲走。三人中以她的武功最差,所以,最应该得到更多的照顾。
螺旋滑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最终我们从一处断崖上垂直下坠了五秒钟之后,哗的一声跌入了一大片平稳的水中。这里的水是静止的,我双脚用力踩水,把方星和无情拉上水面。两个人吐出氧气嘴,大口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脸上同时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在不断的螺旋下坠中,方向感已经荡然无存,而且更糟糕的是,我的腕表不知跌到那里去了,手腕、手背多处严重擦伤,浸泡过的伤口白森森的,煞是可怖。
她们两个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但我们顾不得检查伤口,目光全都被前面的一座高楼吸引住了。
“鬼楼,五重鬼楼!”无情大叫,随即以更狂热、更焦灼的声音高叫,“唐枪,唐枪,你在吗?你在哪里……”她的一只手扣在我的肩膀上,挺起身子,连续叫了十七八声,直到嗓子嘶哑了才不甘心地停下来。
那的确是一幢看似“正常”的建筑,一共五层,外观方方正正的,毫无飞檐斗拱之类的繁复装饰细节,约等于贫民窟里常见的五层混凝土平板建筑,仅仅是房子摞房子,一共叠加了五层。
方星不悦地放开了拖着无情的那只手,沉默地向平板建筑方向游去。
我一只手托着无情的胳膊,仅靠左臂滑水,跟在方星后面。既然看到了五重鬼楼,想必我们已经是在鬼墓的第五层里,而且依据黑血虫的线索,很快就能见到唐枪。
空气非常潮湿,我们背后的那道断崖瀑布流淌不息,白练般的水流从四十米的高空跌宕而下,彻底断绝了大家的退路。
二十分钟后,我们疲惫不堪地上了石岸,走向那幢怪楼。
无情笔下画出的鬼楼虽然简陋,但至少还有一些造型装饰,让人能看得出属于哪个国家的风格。面前的这幢,非但毫无风格可言,其存在的状况更是糟糕到了极点。一到五层的大楼外墙上长满了半寸厚的青苔,无数水草夹杂在苔藓之间,像是女孩子的长发一样,柔细地垂落下来,随着水面上吹来的森森湿气款款摇摆着。
“鬼楼?我倒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鬼!”方星一触及无情和唐枪的关系这一话题,气就不打一处来,有意跟她对着干。
石岸的地面没有经过特别的修整,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大部分凹陷下去的地方都汪着水,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应该是这边的湖水经常没到岸上所致。看那大楼的外墙模样,很有可能大水曾把整幢房子淹在下面,否则也不会出现水草爬墙的诡异现象。
我们的头顶肯定不会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而是黑乎乎的岩石穹顶,大约五六十米高,与瀑布的起始点基本持平。
对于鬼楼里有什么,我暂时顾不上关心,主要精力还是在观察四周的地形,以免遭遇更大的危险。退一万步说,如果杀人兽逃出藏宝库,冲过铜钟窟窿,也跟着跃入古井里,那么不久之后便必然会到达这里,成为我们最可怕的敌人。
石岸如此宽敞,倘若遭遇怪物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围攻,我们三个根本无力抵挡。当务之急,是进入那大楼,准备好必要的防御措施。
方星走得很急,第一个到达了大楼外的石板台阶,突然停住脚步,大叫一声:“唐枪——”
我和无情以为她发现了唐枪,抬头向台阶上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哈哈哈哈,我骗你们玩呢!这种鬼地方,螃蟹都没有半个,怎么可能见到唐枪?”她笑够了,疲惫地弯腰坐在台阶上,用力地捶着双腿。
大楼上没有门扇和窗户,只剩下光秃秃的门口和窗口,如同一个接一个的诡异伤口。
“他在这里,我能感受到。唐枪,唐枪……”无情又纵声大叫起来。
我靠着方星坐下,凝视着远处的瀑布口,越来越为现在的处境担心。
“沈先生,你做过什么?我们下井之前,感觉好像发生了七级地震似的,无情差一点就摔到井里去了,幸亏我及时抓住她。”方星脱下鞋子,把里面的水倒控出来,摆在自己旁边。
我们随身携带的给养都有细密的防水防潮包装,根本不用担心被脏水浸泡,无法食用,只是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难受之极。
“我引爆了藏宝库里的地雷——”
我只说了半句,方星恼火地大叫着打断我,“什么?那些金子呢,都炸得满天飞了?你、你……唉!”她指着我气得语结,猛的低下头,嘟着嘴不说话了。
如此猛烈的爆炸,的确会把吉普车和金条箱子弄成满地碎片,无法收拾,但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即便是有那么多金子存在,安全带到地面上去的可能性也太小了。原先只有路径不通的难题,现在又得加上一群虎视眈眈的怪物。
“一只成年杀人兽在里面,其它十几只小一点的,围绕在巫师身边。我发射了火箭筒,总算消灭了那只最凶悍的成年怪物,然后引爆地雷,撤退回来,跟你们会合。”我说得轻描淡写,但当时的情形有多激烈,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明白。
方星“哦”了一声,隔了良久,才不好意思地笑着:“对不起,错怪你了。”
我摇摇头,仍旧皱着眉,慢慢摘下背上的氧气瓶,准备脱掉潜水服。
“喂,有没有烟,给我来一根。唉,几天没有烟抽,馋的肠子都打结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来,一阵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传过来,一个瘦削的邋遢的男人一屁股坐在方星旁边,向我们伸出双手来。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他。
“烟?有没有?说话啊你?”他疲倦地微笑着,双掌用力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方星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密封的塑胶袋,拆开三层透明胶布后,才谨慎地取出一盒万宝路香烟和一只雕着秃鹰的打火机,向那男人亮了亮。
“哦?大名鼎鼎的飞贼方小姐也是烟民?这就好了,这位沈先生不吸烟不喝酒,立志要做五好先生,我知道向他要烟也不会有的,谢谢方小姐,谢谢方小姐——”他从方星手里接过烟,衔在嘴里,又借着方星的火机点燃,贪婪地狠狠吸了两口,一根烟便烧掉了差不多一半。
我们三个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男人的一支烟吸完,狠狠地把烟头在脚下捻灭,才隔着方星一拳打在我肋下:“喂,沈南,早叫你来你不来,现在终于肯踏足伊拉克土地了吧?这一次,非得请你帮忙不可了,一个原本很简单的机关,必须得四个人同时操作才能完成,唉,我大名鼎鼎的独行盗墓王唐枪竟然也需要别人帮忙,要么是我疯了,要么就是设计这机关的人疯了!”
他就是唐枪,自称要在二十一世纪永霸“盗墓之王”这一称号的华裔盗墓专家。
一盒万宝路烟,五分钟内被唐枪和方星一支接一支地吸完,只剩下一个空烟盒丢在地上。
“现在,做正事吧?”唐枪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他的身体很瘦,从头到脚都干干巴巴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肥肉。这样的体型,最适合练缩骨功,而且他的缩骨功天下无敌,唯有印度的几个七十岁以上的老僧能跟他匹敌。
无情刚刚冲上楼去找人,到现在才悻悻地退出来,一眼看见唐枪,呆了一下,迅速揉了揉眼睛,大叫一声,飞身跃下来,扑进唐枪的怀里,泪花与欢笑齐飞。
“方星说的,果然没错。”我看得出他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那么无情在港岛时的种种表现,也不过是在做一场戏吗?真是做戏,又做给谁看呢?
其实,她是唐枪的妹妹或者女人,都没有太大关系,根本没有真正进入我的心里。从麦义出现、梁举惨死之后,我的生活轨迹已经被搅乱,无心于风花雪月,即使面对美丽如方星、雅致如叶溪时,都一直在以大事为重,不谈儿女私情。
方星向我使了个眼色:“走,去楼里转转?”
我们悄悄起身,走进大门口,沿着一道螺旋楼梯向上。按照常理来看,如果“五重鬼楼”里有什么秘密的话,一般都会藏在最高处,也就是五楼的某个地方。
“唐枪到这里来找什么?”方星一开口,烟味紧随着向我飘来。
我不是太喜欢吸烟的女孩子,微微皱眉:“找什么?想想看,他是替别人找所罗门王的封印,冷七留在外面打接应。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并非仅此一个,就像方小姐你一样。”我们拾级而上,彼此心照不宣。
五楼上空荡荡的,除了方形窗口和苔藓横生的墙角,几乎没有值得视线停留之处。
“一座空楼?鬼墓下的空楼,难道有人在耍我们?”方星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