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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什么时候,耳朵里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那是一扇枢纽生锈的门缓慢开启时发出的动静。
我倏的醒过来,飞刀第一时间弹在指缝里,眼睛开启了一条细缝,斜着瞟向门口。房门紧闭着,从窗外映进来的路灯光芒照在门把手上,反射着淡淡的寒光。毫无疑问,没有人进来,那大概只是我的幻觉。
“叮铃铃”,床头柜上那架漆着华丽纹路的电话机响了起来,我举手抓起听筒,生怕铃声惊醒了其他人:“谁?”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响起的竟然是方星的语音:“沈先生,是我,方星。”
“什么事?”我皱了皱眉。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门响?一扇古老的木门,只有那种老式的铁合页才会发出那么难听的摩擦声。或者你也梦到了那扇门,专为无情开启的通向黑暗的门?”她的喘息声平缓下来,仍旧心有余悸。
“我没做梦,只听到了声音,或许只是幻觉?”我随口回答,窗外的天空昏暗依旧,腕表上的时针指向凌晨两点。
“那不是幻觉,我可以发誓,在某个地方,一扇开启的门正要将无情吞噬进去。沈先生,假如门里面就是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你会不会跳进去救他?”方星追问着。
“会,毫不犹豫。”我紧接着回答。
既然来了,总要把唐枪、冷七、无情三个人遇到的麻烦全部解决完再回去,明天将会是行动的第一步。
方星陡然长叹,声音中满是无奈:“沈先生,人定胜天这句话,在鬼墓是不适用的。”然后,她挂了电话,隔壁的窗子“哗”的一声拉开。
我放下听筒,虽然很想走到窗前去,与她隔着一堵墙交流,却始终赖在床上没有妄动。要想谈情说爱,在港岛那块地面上足够了,不必万里迢迢腾挪到伊朗大漠来。
在沉默的僵持中,我重新睡了过去。正是意识到未来几天的计划安排会有难以预料的危险,我才努力收敛心神,把全部思想集中到正事上来。
清晨七点钟,老管家准时过来敲门:“沈先生,有车队在外面等着,整装待发。”他的鼻尖上渗出了亮晶晶的汗珠,胸膛一鼓一鼓的,呼吸十分急促,显然是跑步上来的。
我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先从窗口向外望了望,三辆浑身挂满了迷彩伪装网的悍马吉普车顺序排在大门外,每辆车里都坐着四名怀抱冲锋枪的大汉。
“都灿先生就在大厅里,请您和方小姐即刻下去——”老管家摘下老花镜,用力抹了把汗。
隔壁房门一响,方星已经走出来。
我们在走廊里对视了一眼,她有些悲哀地苦笑着:“沈先生,我说过的话,只怕要应验了。”
隔着大厅还有两个转角,都灿的踱步声早就“嘎登、嘎登”地传过来,同时伴随着气急败坏的长叹。
“喂,方小姐、沈先生,情况有些不妙。凌晨五点半钟的时候,我的人打电话报告,说是疯人镇那边出事了,他们看到绿洲里一直有浓烟飘出来,马上冲进去察看,结果发现,无情那队人马都被人杀死了,帐篷行李都被点燃,所骑乘的骆驼也同样被割喉而死。初步估计,是萨坎纳教余党‘阿拉伯恐怖联盟’下的手。”
都灿的脸色非常糟糕,毕竟都南察刚刚大言不惭地做过保证,一夜之间,他们发誓会保护好的目标已经死光了,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没发现无情小姐的尸体吧?”方星镇定地走向沙发。
都灿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他是接受过正规西方教育的唯物主义者,对一切直觉、感应、预测都不相信。
老管家正指挥着两名女服务生端着银托盘进来,上面放着面包、牛奶、鸡蛋。这种档次的别墅,早餐不至于如此寒伧,大概是匆匆准备出来的。
我默默地端起一杯牛奶大口喝着,其实心里已经焦灼如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情带的人马绝不会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相反的,都应该是久经沙场的职业枪手才对,怎么会悄无声息地突然遭人屠戮?”
在港岛时,我曾与萨坎纳教的“鸳鸯杀手”碰过面,这些邪教的门徒身手虽然厉害,却还不至于在外围观察者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就能迅速控制局面。
都灿的脸愈加阴沉:“方小姐,你们到底知道什么?能不能全部说出来?”
我沉静地看着他:“那是方小姐的预感,无情在战斗开始之前便去了一个神秘之极的地方——”
“不可能!不可能!”都灿怪叫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大踏步走过来,“啪”的一声拍在我面前的茶几上。他的武功很厉害,这一掌带着怒气而发,破空啸风,震得杯子里的牛奶都激烈地动荡起来。
“看,我的人在五公里外的沙丘上居高临下拍了这张照片,在高倍望远镜下,任何人走出绿洲都会被发觉,甚至一条蛇、一只毒蝎都逃不过监视者的目光。他们用全家性命担保,从无情一行人进入疯人镇之后,再没有人出来过,一个都没有!”
他彻底愤怒了,因为根本没听懂我的话,误会我在指责他的人马无能。
“你误会了,诚如沈先生所说,无情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而不是离开绿洲。”方星沉思着从都灿掌心里抽出照片,仔细审视着。
都灿来回踱了几步,绝望地大叫:“不要跟我打哑谜了好不好?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为什么她带的人马全部死了,十个人的尸体一具不少,唯独没有她自己的?她既然能逃脱恐怖分子的包围,难道不能带其他人一起离开?”
方星摇摇头:“不必在这里瞎猜了,我们马上过去,一周之内,必定会带一个满意的答案回来,好不好?”
她故意把期限拉长为一周时间,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撤退准备。
“好吧,我拨一只十人小队给你,补足一周时间的给养。到达疯人镇时,那边的十人小队也归你指挥,还有,任何时候,无论是伊拉克军队还是联军的部队,见到我们吉普车上的特殊标志,一定会全程放行。两位,祝你们好运吧!”
这一次,都灿又吃了一次无形之中的闭门羹,无法分享到我和方星之间的那个独特秘密。
带领十人小队的头目名叫黎文政,三十岁上下,身材干瘦矮小,不算太流利的英文中带着明显的越南腔。
三辆吉普车一直向西,沿缺乏修缮的沙漠公路奔向两伊边境。太阳在我们身后升起,照着车轮荡起的滚滚沙尘。
疯人镇的资料全部在我脑子里,不必像黎文政一样,必须得在高速前进的颠簸车子里费力地察看地图。
无情的探险队从伊拉克的东北部入境,向鬼墓进发,那是一个最佳的休憩点。
疯人镇其实是一片狭小的绿洲,之所以落下这么一个恐怖的名字,起因于十年之前的一场天灾。当时,从绿洲中心的汲水井里突然涌上来一群变种毒蛇,被它们咬中的人会立刻发疯,见人便砍,完全丧失人性。一夜之间,绿洲里生存的四十个家庭差不多三百人都成了疯子,围攻了第二天路过绿洲的一支十五人驼队,旅人和骆驼都被疯子咬成了遍布齿痕的骨架。
当时,摩苏尔的守军全部出动,用坦克车和毒气弹把所有疯子消灭干净,投进绿洲中央的水井里。那种怪蛇也被伊拉克部队喷洒的剧毒农药杀死,同时抛在井中,然后上面覆盖了掺有高浓度消毒水的沙子,足有七八米厚。
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长达三年之久,最后被土耳其的一支探险队获知,才公布于天下。久而久之,疯人镇竟然成了伊拉克北部一个甚为有名的探险胜地,那口埋葬了很多尸体的井便被称为“白骨之井”。
很多好奇的软体动物学家甚至愿意带队前来,盘桓几天甚至更长时间,希望捕捉到那种可以把人咬成疯子的变种毒蛇,以求扬名天下。
关于疯人镇的传说,另一版本是这样的:绿洲里一直盘踞着一支反“红龙”的武装教派力量,其头目在国际社会上颇有影响,军方无法光明正大地进行围剿,才假托“毒蛇、疯子”之名,打了一场别有用心的歼灭战,成功地掩盖住了媒体的耳目。
我知道,政治上的是是非非,向来都是尔虞我诈、颠倒黑白的,没有人能找出最终真相。
“沈先生,在疯人镇绿洲里失踪,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白骨之井’。近一年来,有国际探险队传出来的正式资料表明,那口井里竟然出现了间歇性的‘时间流沙’。每周都会有几个时段,井底的流沙向上翻腾近九米,最高的一次距离井口仅有三米,有人甚至担心流沙会涌出井口。也许,失踪者是在井口观望时发现了什么,冒险跳进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