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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活起居、语言翻译工作,跟战争和政治毫不相关。‘红龙’被捕后,我随夫人辗转到了意大利,然后在半年之前移居埃及,一直深居简出。三周之前,麦义来见夫人,带我们一起飞来港岛。夫人的确有了身孕,但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偶尔听麦义说,那是‘红龙’的后代,而此次的半军事化行动,名称就是‘保龙计划’。”
听到这个非常中国化的行动名称,我不禁哑然失笑。
或许“红龙”太相信命运了,以为自己是阿拉伯世界的救星,麦义作为他的追随者,把“红龙”的后代当作“龙子龙孙”,与中国古代皇帝家族的叫法不谋而合,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如果给当初制订“红龙”刺杀计划的五角大楼军事高官听到了,不知会不会笑破肚皮?
“到了港岛,我就再没见过夫人,却跟这个外貌与夫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住在一起,直到昨晚她被狙杀为止,我不清楚她的姓名来历。麦义原来的计划,是要请你到我们暂居的酒店去,那里已经布置了威力巨大的‘南斯拉夫甜瓜’炸弹,足以掀掉整个顶楼。后来,你半路下车,他才匆匆忙忙带我们去咖啡厅。那女人被杀后,我们迅速逃离,在距离五条街的肯德基快餐店里,麦义说,要把爆炸地点转移到你家里。我实在厌倦了这种飘泊流窜的生活,想趁机逃脱,所以偷偷写信给你,刚才你和老伯被绑,我以为没机会借重你了,才自己拿枪动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叙述到这里,丝丝举起右掌,严肃但稚嫩地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如果有一个字欺骗沈先生,甘遭天打雷劈。”
她和麦义都是百分之百的华人,以我的观察经验判断,她没有说谎。连环杀戮、几千里奔波,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地难以为继,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是你知道的全部吗?”我追问着,迅速在脑海里勾勒着麦义的所谓“保龙计划”。
“全部,我知道的都说了。沈先生,我只是一个低级助理,就算被美国的秘密警察抓到严刑拷问,也只能供认这么多,请相信我。”
我站起身,把护照交给她,同时还有麦义钱夹里的大叠钞票,足有几万港币。
“丝丝小姐,你可以走了,希望你能找到车子钥匙。”
她满脸惊疑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柄明晃晃的本田车钥匙:“我、我这就可以走了?真的……真的吗?”
我替她开门,快步走出院子。
天已经蒙蒙亮,只是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有钱有闲的人,谁都没有早起锻炼的习惯,所以大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辆半旧的灰色本田轿车就停在门口左侧二十步之外的人行道上,麦义把我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带人杀进去,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一切,其实他至少应该多做些个人调查才对。
丝丝先开了后备厢,指着一个黑色的鳄鱼皮手提箱:“沈先生,这个给你,谢谢你帮我摆脱麦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看到逃生的希望后,她逐渐镇定下来,脸上渐渐有了红晕,这才有心情去把满头的乱发理顺,眼神也不再极度慌乱。
我摇摇头,替她盖上后备厢,微笑着后退一步。
丝丝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沈先生,这些钱都是‘红龙’的不义之财,而且是分派到麦义手里执行‘保龙计划’用的,现在他死了,我甘心情愿把钱给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耸耸肩膀:“我不喜欢碰别人的钱,你走吧,八点钟我会报警,一切顺利。”
丰田车在空旷的大街上调头,再次停在我面前。丝丝摇下车窗,双手合十在胸前,轻轻向我拜了一拜,然后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对面人家的篱笆上,一大排荷兰蔷薇开得正旺盛,满眼全是层层叠叠的红花。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竟然是方星的号码:“沈先生,五百万就这么白白飞走了?”她的口气无限惋惜,仿佛那些钱被丝丝带走,令她恋恋不舍。
我凝视着那些红花,淡淡地一笑:“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必认真?再说,‘红龙’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每一张钞票上都带着异教派的血,谁要拿了,岂不得夜夜噩梦不止?”
方星哈哈大笑:“沈先生,我猜你是看人家丝丝小姐长得漂亮,故意借花献佛而已吧?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别人看不出,我还看不出吗?要知道,我在你的小楼里装了至少七十支摄像头和窃听器,所有人的行动都会尽收眼底——”
我跨过长街,走到蔷薇花前,拨开十几根纠缠在一起的枝条,便看到一个约等于三支香烟体积的迷彩摄像头牢牢地粘在绿叶丛中。
方星的笑声停了,我伸手在摄像头前面晃了晃:“方小姐,看到我了吗?图像是否清晰?”
其实,我本身并没有什么秘密害怕人偷窥,坦然大度地过自己的日子,深信在长时间没有收获的情况下,方星就快失去监视我的兴趣了。
“看到了,非常清晰,不过我想沈先生既然可以弹指间对五百万美金不屑一顾,英雄气十足,当然也就不在乎我这种狗仔队行径,对不对?再说,作为港岛妇科圣手,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名人,被人跟踪偷拍是最正常的事,如果无人问津的话,岂不寂寞过度?”
方星的狡辩来得及时,我正对着摄像头诚恳地笑着:“方小姐,我手里没有什么‘碧血灵环’,这一定是个误会,希望你能尽快修正手边的资料,别再浪费时间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把蔷薇枝条恢复原状,退回院子。
关伯的工作效率不低,已经找到了五颗炸弹,全部被伪装成盒装饼干的样子,藏在各个房间的角落里。
“小哥,只有五颗,我已经搜索了四遍,怎么也找不到最后一颗,会不会是死了的那家伙故意说大话吓唬人的?”
我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把五盒饼干平铺在桌面上,指着旁边的电话:“八点以后,我会打电话给警局的杨局长,他们的炸弹搜索犬一定有办法彻底清查。关伯,刚刚你真是有耐性,直到我出手以后才行动,难道是故意要看我的飞刀表演?”
那种情况下,我本来料想关伯应该提前出手,在丝丝动手捆绑我的时候就发动袭击了。
“嘿嘿,小哥,咱们在一起待了那么久,还能看不出你的心思?既然你想从这票人嘴里多听到些信息,我肯定会全力配合一下,否则哪容他们指手画脚那么久?老黄忠八十岁了还刀劈夏侯渊,何况我还这么年轻,杀两个小蟊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这样的老江湖,别的文化知识没有,一部三国、一部水浒,举例论证起来头头是道,不亚于撰书立说的那些文史专家们。
“说实话,小哥,这个什么丝丝小姐的长相,跟方小姐比,简直差得太远了。可惜昨晚方小姐没留下来尝尝我的‘霸王别姬’,实在有点浪费,哪天有空,请她到家里来吃饭——”
我惊诧地看着关伯自我感觉良好的表情:“关伯,她是江湖上最著名的女贼‘香帅’,是国际刑警黑名单上的大盗,你有没有搞错?”
关伯呵呵笑着,摸着自己的下巴:“小哥,大盗也是人对不对?人在江湖,有时候做些身不由己的事总是可以原谅的。有我们爷俩在,就算是大盗也会潜心修炼,弃恶从善,最终成为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说真的,见过那么多女孩子,就数方小姐最对我的眼光心思,说定了——改天一定请她来吃饭,一定!”
我知道,此刻我们的谈话就在方星的监视之下,知道关伯对她的印象如此之好,弄不好会笑得喷饭吧?
主管这一区域的林局长单字名亭,是个毫无脾气的笑弥陀,三十九岁,仕途一直非常顺利,据说年内很有可能再次晋升,成为港岛警署的副署长。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人,总会梦想着人丁兴旺、光宗耀祖,所以已经四五次请我上门,替她夫人求取保生贵子的良方。
我的报警电话打完没有三分钟,林亭的电话便打了进来:“沈老弟,一听说你那边有事,哥哥我简直火冒三丈,心急如焚,不过老弟放心,我会调最精锐的警队兄弟过去,一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放心放心,有哥哥在,谁敢找你麻烦,马上就请他进来吃牢饭,哈哈哈哈——这样,我身边有美国来的特级警官何东雷先生,他也会随队过去,有事随时说话,哥哥立刻就办,呵呵呵呵……”
他的“笑弥陀”绰号当之无愧,短短的一段话,竟然笑了七八次,合起来三四十声,让我也受了传染,笑着道谢,然后收线。
何东雷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但当这个面目冷削的年轻人笔直地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