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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胡嬷嬷以为今天姑娘吓坏了,就是成人骤然见到可怖的死尸也难免举止失常,何况娇生惯养的小姐呢!帮着软言软语哄俞子皓,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姐姐,好说歹说,才把小家伙劝住了。半响,他依依不舍的道别,“那嬷嬷要仔细哦,不能再让姐姐生病了。我明儿再来。”
虽装成大人的口吻,可声音奶声奶气的,谁能相信,日后以说一不二、任性妄为、胆大包天著称的俞子皓,也有这种单纯稚嫩的时候?
俞清瑶短暂的失神了。
胡嬷嬷连忙应了一声,吩咐跟随的人,好生照看着,千万别摔倒了云云,回头,却叹息的道,“万幸姑娘还有个嫡亲的弟弟,咱子皓少爷懂事又聪明,日后考取了功名,姑娘这辈子也不用愁了。纵然老爷跟夫人回不来……也不用怕。就凭子皓少爷跟姑娘的情分,怎么也不会让姑娘受了委屈。”
委屈不委屈的,且不说。俞清瑶抬头问,“弟弟……会考取功名吗?”
“这还用说!”胡嬷嬷理所当然的回答,仿佛俞子皓将来考不中才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不仅是她,怕是整个俞家上下没有人会认为五少爷将来科举失利。
于是,刚刚接受重生的俞清瑶恍然忆起,她与子皓的父亲俞锦熙,不是常人。他是大周朝广平帝钦点的探花郎。曾祖父因做了皇帝的老师,时时刻刻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奉行“韬光养晦”,只准族中子弟念书,却不准做官参加科举,免得树大招风。旁的俞家子孙都听从了,唯有满腹诗论的父亲不愿意老死乡间,偷偷用假名参加科举,未料一路靠进了一甲头名!殿试的时候才被发现。
曾祖为此大怒,非要废黜父亲的资格,并上书请皇帝惩罚。可当时,皇帝见父亲一表人材、机智敏捷,有意钦点状元,留在身边听用。是曾祖一辞再辞,才退为探花。不然,十八岁的状元郎,不说绝无来者,也算得上前无古人了。
可叹,有这般名声在外的父亲,俞清瑶的前半生却一直活在阴影下。父亲才华横溢,做女儿的怎能差了?于是,她绞尽脑汁的学诗词歌赋。奈何,老天把这部分才华都给了弟弟,她花半个月废寝忘食做好的一首诗,还不如弟弟随口吟出来的。更加不如父亲浑然天成、意境深远的美妙诗词。
重生一回,俞清瑶自然不会再傻乎乎的去做那种事倍功半、自讨苦吃的事。本身就没那天赋,何必浪费时间?何况……纵有天大的才华,又如何!
俞家被皇帝抄家后,她这个“大周朝最年轻探花郎的女儿”,早被人遗忘了。就是有人记忆起,特意来看她,给的也不是雪中送炭的温暖,而是居高临下的嘲笑——“看,那就是XX,探花郎的女儿呢!”
她的落魄,成为别人奚落、蔑视的最好借口!
既然重生,若是让自己再落入那种饥寒交迫的窘境,俞清瑶可以一头撞死了!她努力回想着这一生发生的大事,思索着避开大难的方法。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问清楚,今年是广平几年?距离曾祖父去世……还有多少年?她还有多少时间?
模模糊糊听到“金簪”二字,虽记得幼时发生过一起侍女跳井自杀的事情,却记不清到底发生在几岁了。俞清瑶不能直接问,免得别人生疑,不久前贴身大丫鬟翡翠,还想着找道士为她“驱邪”,为金簪超度呢!
找了个机会,从春妮的口中慢慢套话,问了诸如你在家里排第几,上面有几个兄弟,多大了,父母身体可还好。喜的小丫头以为姑娘关心她,是要重用呢,小嘴儿叭叭全说了。辗转才得知,今年是广平二十八年的秋天,距离被抄家的广平三十三年,只有不到五年了!
五年时间看似不短,可她一个弱质闺阁女子,能做什么?
第三章
四世同堂,在寻常人眼中是莫大的福气吧?可唯有亲身处在其中,才知道一家子老老少少挤在同一座宅院里,整日鸡毛蒜皮的烦恼。
俞清瑶是十五个曾孙辈的一员,非长非幼,又是闺女,虽然母家显赫,可在家族中没什么特权。她现在居住的芷萱院,名字好听,不过是一间院子一分为二——东边住的是她,西边是长房的婷瑶堂姐。三间上房也是一人一半,全部打通后中间用一道粉墙隔开。
没办法,小辈太多了。随着添丁进口,本就紧张的住所,越发不好安排了。为着分配屋舍的事情,各房老一辈小一辈的,没少闹腾。
胡嬷嬷是精细人,站在院门口目送五少爷离开,一眼瞥到西院的人探头探脑,似有好奇打听之意,忍不住哼了一声!姑娘才安稳下来,若是被刻薄的婷瑶知晓内情,肯定免不了一番挖苦奚落,惊吓后再添怒气,那姑娘岂不是更遗忘不了那可怕的场景,从而留下难以抹去的阴影?想到此处,她快步走回,吩咐两个小丫头,“……在院门口守着,如有人来问,便说姑娘身子不爽利,才喝了药睡下了。记住了,任谁来也不准开门!”
“是,嬷嬷!”
果真不出所料,西院的人找了借口过来询问,两个小丫头依样说了。众所周知,芷萱院的三姑娘跟她胞弟都是难产出生,自幼病怏怏的,显得比同龄孩子单薄瘦弱些。半个月里有十天“身子不爽利”,太常见不过,谁也没觉得诧异。
打发了暗处过度好奇的目光,胡嬷嬷回到上房,亲自拿了钥匙打开紫檀雕花八宝柜子,从香屉里拿出一块“安神香”,细细的碾了,撒进双耳鎏金香炉中。没多久,淡淡的使人心神安宁的气息,就弥漫于整间屋子。
“姑娘,你就听嬷嬷一句劝吧,日后也不能再这般鲁莽任性了。须知女儿家矜贵,一旦闺誉受损,那可是影响终身啊!比若今天,大厨房人多杂乱,无事也要闹出新闻来,何况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亏得玛瑙机灵,趁乱带了姑娘回来,不然被闲杂的人撞见了,添油加醋的传扬出去,什么话编排不出?可怜姑娘又没父母在身边操持,嬷嬷有心可身份卑下,子皓少爷又年幼!哎!”
望着满面愁容的嬷嬷,俞清瑶自然知道是全心对自己好。多少年了,她没有听到过一句真诚的熨贴话,没有触摸一双温暖可亲的手!更没有人这般设身处地的替她担忧了!不由眼眶一热,轻轻的道,“嬷嬷放心,瑶儿再也不会了。”
话音刚落,就见胡嬷嬷定住了,抬起头用愕然的眼神望着她。
脑中电光一闪——现在是广平二十八年,她才刚刚十岁!一出生锦衣玉食,没有吃过半点苦头,哪里晓得嬷嬷此番话的语重心长,并为之珍惜和感恩呢?
“呃,嬷嬷,我已经长大了,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得。”俞清瑶努力绽放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再也不是小女孩了,行事只顾自己的喜恶。
胡嬷嬷惊讶的表情收敛的很快,若不是面对面,根本发现不了。
“是嬷嬷糊涂了,还当姑娘是小孩子呢!”
语气非常慈和,带着一丝感觉亲切的微笑。不过,手却轻柔的掠俞清瑶鬓角的发丝,不着痕迹的在她耳廓上抚过,而后垂下,轻轻握着俞清瑶的手,“瞧今儿闹的,想必姑娘也累了吧,早些歇息吧。”
“嗯。嬷嬷也早些歇着。”
雨过天晴色的纱帐子放下来,俞清瑶平躺在床上,觉得心儿砰砰跳,待胡嬷嬷在纱帐外的身影缓缓的退下了,才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摸着自己的耳廓,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儿有一颗小小的,比芝麻还小的小痣。只有自幼为她照顾她的奶嬷嬷才会注意到这么小小的细节吧?还有手。她的右手手指内侧,有一条淡淡的,被猫抓过的伤痕。因为救治得宜,留的疤痕很浅,对着太阳光都看不大出来,唯有触摸才能感觉到。
嬷嬷……应是动了疑心吧。
也是。她这半天痴痴呆呆,掐了人中才回过神来;而后便是伤心流泪,哭得天昏地暗,与素日低声垂泣大有不同。最最重要的,竟然犯傻的问了句,“弟弟肯定能中举吗?”
父亲出名动天下的探花郎,此且不提,单单说她自幼与父母分离,只有个嫡亲的弟弟在身边,自然爱若珍宝。而且生活在大家族内,虽有祖父母疼爱,到底差了一层。何况,祖父母的儿孙辈众多,孙女不提,光是嫡孙就有六个,实在无暇顾及。族中其他兄弟姐妹受了委屈,有父母撑腰,她们俩人便只能默默忍受,迎风流泪了。
因此,用相依为命形容,倒也不差。
回想起来,“十岁”的俞清瑶,应该是全心全意盼望着子皓中举,扬眉吐气吧?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