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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了。也好,他想,以她那什么都不愿相信、质疑一切的性子,他在朝堂一日,她便是一日觉得危机四伏,亲人不在眼前,她反而会更轻松些。这地方,日后请肖复留意几分,保护其周全才是。
只有苏陌知道,他这个看起来脾气暴躁、粗枝大叶的二姐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少,只是因为官职所限,不得展现才华罢了,以往在京城,他平日里可没少跟二姐请教学问。今日难得相见,说了几句话,便拉着苏晗去了书房,让她亲看看看自己有无长进,为着使她安心,也为着解惑。
太夫人便利用这时间,和楚云铮闲话家常,笑道:“我这二女儿,除了带兵打仗,一无是处。过门这些时日,想来没少给王爷添麻烦吧?”
楚云铮淡然笑道:“没有,苏晗通情达理,主持中馈也得心应手,岳母放心。”
太夫人的笑意就浓了几分。对于苏晗,她不敢说知女莫如母的话,可苏晗的坏脾气上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她也没少见,楚云铮的话,自然是往好处说的。可谁又不爱听好话呢,尤其是这种善意的维护,你明知他在撒谎,心里却只有更高兴。
楚云铮能猜出苏晗的心思,却也猜不准太夫人的心思,就试探道:“岳母住在此地,平日想来多有不便,若是愿意——”
“不必,不必。”太夫人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连连笑着摆手,“住在哪里都是一样,只要儿女有个好前程,心里都是甜丝丝的。这里虽然偏远了些,却也惬意得很,陌儿在此间又能苦读诗书,挺好的,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云铮对太夫人的敬重便又多了三分,即使她心里只能装下膝下儿女的前程,可这番通透,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便又忍不住想起了苏一航。苏一航出身不高,也没读过多少书,随皇帝起兵造反,完全是因为看不过前朝皇帝的昏庸无道,用兵之道,胜在一个勇字一个义字,又愿意采纳帐下将士的计策。
他们二人那时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只是各自带兵行事,鲜少有能聚在一起的时候。男人之间,真正做到谁从心里服谁,太难,由此,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真的没想到,在苏一航长眠地下之后,他竟与苏家走到了今日这种亲厚的地步。
苏晗和苏陌在书房多聊了几句,说起冯氏来,“她似乎是不愿与你和离,现在我也不知她的去向。”
“一日夫妻百日恩,人再不济,分道扬镳之际,也会想起以往的好来。过些时日,她便放下了。”苏陌笑得有些落寞,“她与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日日算计着我的前程、他娘家人的前程,凡事都想用钱财开路,不如早些分开为好,彼此都能从长计议,不至到日后反目成仇。”
苏晗揉了揉他的脸,“我的好兄弟,你简直变了个人似的。”她以往真不敢奢望,苏陌会在这种时刻帮她撑起这个家。
苏陌笑得有些腼腆,“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很多人的活法。看多了,心里便有了计较。”
苏晗柔声承诺道:“再等些光景,我和你姐夫不会让你埋没至此地的。”
“不急。”苏陌看了看书房里罗列的书籍,“我有书香为伴,在姐姐真正觉得安稳之前,我多用功读书便是。平日里和管家忙着操持这里的一切,也晓得了不少道理。娘亲虽然记挂着你和大姐,可心里什么都明白,不至于忧思成疾,这阵子,身子骨很硬朗。你放心就是。”
苏晗的一颗心总算真正放了下来,又和苏陌一道,去和管家、吉祥如意说了说话。
午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饭后,楚云铮和苏晗也该走了。
苏晗依依不舍地和太夫人话别,许久,才迟疑着上马。
太夫人站在门前,勉强扯出的笑,久而久之显得僵硬,就更让人心里不忍。她摆摆手,“走吧,日后闲暇了,再回来。”
苏晗鼻子反酸,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率先离开。
楚云铮对太夫人和苏陌拱一拱手,策马追上苏晗。
马儿狂奔许久,庄园已经遥不可见,苏晗这才带住了马,跳到地上,蹲下身去,双手捧住了脸。不见,思念,且已习以为常。见了之后再分别,心里竟是这般酸楚。以往觉得和家人的聚散已是寻常,这次却是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泪水无法抑制。
她觉得自己太不善言辞,不能做到一个女儿该有的贴心。她又觉得母亲、弟弟太过体谅自己,这份体谅初时让她心安,继而就是难过,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他们百分百的尽心,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样的体贴。
身躯被带入温暖的怀抱,她的泪水愈发汹涌,索性紧紧抱住他,放任自己的情绪。
“小东西,不哭。”他柔声安慰着,大手抚过她的脸,拭去那满脸的泪水。她的身体有些发抖,是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所至。原以为她会平平静静进门,淡淡笑着离开,此刻那份不舍、哀伤却是让他看着都不忍。她终究是太过倔强的孩子,不肯、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心底的痛。宁可对着人没心没肺的笑,也不肯说出一字半句事关自身的苦处。
苏晗深吸进一口气,闭了闭眼,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握了握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难过。走吧,不要耽误了你的正事。”
楚云铮却闲闲道:“不急,你可以再哭一阵子。”看她梨花带雨,且不是因为她受了委屈,他不会因此被殃及,这是多稀奇的一件事。他真的非常不介意她多哭一会儿。
苏晗立刻被引得笑起来,捶了他一拳,“没正经。”上马之后,又补了一句,“谢谢。”怕他不定又说出什么话来,打马就走。
赶上肖复一行人,天色已近黄昏。行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倒是有一个小客栈,却是破旧不堪。肖复看不上,消受不起,索性继续赶路,准备走到哪里算哪里,夜间就在车上歇下。行至荒野处才想起温饱问题,一脸茫然地问:“似乎是还没用过饭?又似乎并没携带干粮?”
两个似乎,惹得人们都笑了。
便有侍卫道:“倒是带着炊具,只是苦于无米下锅。”
蓝静笗下了马车,命丫鬟从包袱里取出一包点心,小口小口的吃着,津津有味的样子。
“要米做什么?”肖复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林,“趁着天色还没黑,去打些野味回来。有东西吃的就罢了,空腹的人就等着吃肉吧。”
侍卫闻言二话不说,从行李中翻找两下,找到了几把弓箭,分别递给几个男人。时开不善此道,只得坐在一旁观望。
“我也去。”苏晗才没心情留在这里听蓝静笗满嘴胡说八道,她又不能动不动给相府四小姐耳光吃,当即也要了一把弓箭,随着几人去往远处。路上暗暗叹息,肖复手下的肖衣卫真是面面俱到,只有他们首领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准备不到的。她要是肖复,也会乐颠颠地跑出京城四海为家。
“这时节,不知道能打到些什么东西,不知道肉新不新鲜。”她嘀咕着。
“你跟来做什么?”叶无涯横了她一眼。
楚云铮难得地帮腔:“林子里什么东西都有,现在又不怕蛇鼠了?”
苏晗就勒住了马缰绳,“我只是不愿意留在那儿。”
叶无涯道:“那就找个地方凉快去!”语气很差。
“混账!”苏晗低低地道。照这趋势发展,不出几日就又该不欢而散了。
“你和肖复看看热闹算了。”楚云铮看了肖复一眼,待对方点头,这才笑了一下。
“也好。”肖复也带住马,回头对苏晗眨一眨眼,“你帮我谋划谋划,怎么让那女人安分一些。”
“她怎么惹到你了?”苏晗饶有兴致地问。
“明面上自然是要端着架子装蒜,暗地里却屡次要把身边的人打发出去,不知是要给什么人通风报信。”肖复有些不解地看着苏晗,“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苏晗咳了一声,“你——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肖复意识到失言,笑,“说的只是那一个。”
苏晗想了想,摇头,“如果你都想不出法子,我就更没办法了。谁知道你们日后会不会如胶似漆,我若现在多话,日后被你们一起记恨可怎么办?”
肖复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我就有那么差?我就至于连个像样的女子都寻不到,偏要和她如胶似漆?”
“倒也不是。只是这回事,谁也说不准的。”苏晗蹲下身,看着远处的蓝静笗正在和时开说话。
肖复就拍了拍头,“哪个男人收了她,可是不愁绿帽子戴。”
苏晗呵呵地笑起来,怀疑蓝静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