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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难听的,自己就是个等死的人,管那么多事情又是何必呢?
就算她将人全部救下,也只能多看这些人一两年光景。况且,为官者的心态不一,人家不愿被救、愿意以死明志、来日落得个百世流芳的好名声也未定。
所以一直漠视,不在乎,因为在乎也无用。直到叶无涯被成傲天困住,才让她不能坐视不管。
既然嫁人对师父有好处,对很多人有好处,为何不嫁呢?这是很容易就能算清的帐。
唯一不好过的,是想圆的梦圆不了了。想留在师父身边,报答他这些年来的不离不弃,报答他死死抓着自己的命、从来未曾说放弃。
想随师父游走江湖,在最后的光阴逍遥自在;想随师父回到山中,回到那个她来到这尘世意念中的第一个家。
想在生命得到新生的地方,枯萎、离开。
她知道,那也是师父愿意看到的。师父对任何事都是执拗的要做到有始有终,他想亲手救她、延续她的性命,若不能,也要看着她在他面前离开。
成婚前,和楚云铮约法三章,说自己一两年后要离开,意在给他提个醒,要他有个准备——自己不是久留此地的人。
想来他是在那之后便去问了成傲天。他在那时便知道自己之于他,意味着什么。
可他什么也不跟她说,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面面俱到。
从来是坚信他能通过这桩婚事得到什么益处,却不知,在两个人之间,他才是最累的那个人。
想要她活着,要费尽周折,才能换得夫妻相守。若看她离去,便是一日日等着他的王妃撒手人寰的局面。
不论怎样,她之于他,都是件非常划不来的事情。
可他不在乎,今日更是和叶无涯相约,要去藏宝阁盗取那两样东西。明知道九死一生,却从容如故。
又何必,又何苦。
她是这般不近人情,是这般不知感激。
恨了没?怨过没?
苏晗闭了闭眼,深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他、面对现实。
“我……”苏晗迟疑着出声。
她本意是想说,自己已经听到他和叶无涯的谈话了,可话到嘴边也觉出了不妥当。他得知自己没事跑到他书房偷听,怕是会大为光火。况且,让他知道自己知情了又有什么益处?他不是让别人将感激之情挂在嘴边、更不是借此表现自己的人。搞不好,他怕是会把自己一通训斥。
由此,还是免了吧。
苏晗改口,煞有其事地道:“方才四处闲逛,偷偷进了书房,想见见我师父,却没见到人影。你哪里请他来了?是不是根本就没让他进门?你个骗子!就不能给我几分面子么?”
楚云铮听到她说进了书房的时候,眸光便是一沉,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才又转为平静,反驳道:“他不肯久坐,嫌府中酒太差,我难道还要强留么?”
骗子,他竟能把谎话说得这般自然。苏晗想生气,心里却酸楚得要命。
“他来王府,也不过是取些东西。”楚云铮坐起来,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一匹宝马,两把名剑,都被他拿走了。”
苏晗隐约觉得,这话是真的,“你居然就肯乖乖给他?”多稀奇的事情。
楚云铮极罕见地有了丝沮丧,“他将我的宝刀还了,我也只好把他的东西还他。”
这话听起来,让苏晗觉得师父和他就像是两个顽劣的大孩子,以夺走对方心头好为乐。那把“听风剑”若无意外,应该也是他从师父手里巧取或是盗来了府中。“唉,你们两个……”她笑。
“罢了。”楚云铮抬起来的手,又放下,“就是回来看看你。你肯笑了就是没事,我也该出门了。”他要起身。
“你要去哪里?”苏晗捉住了他的手。听得他要出门,她心里便是紧张不安。
“圣上传召,养心殿议事——他是要在这几日开杀戒。”楚云铮反手握住她的手,“也是好事。”
那他会不会顺便去藏宝阁转一圈?估摸着他是不会白白走一趟的。苏晗仰头看着他,“你不能请个病假么?我,不想让你去。”
“今日这是怎么了?”楚云铮凝眸,低笑,“也不是没做过官,你说行不行得通?”
“行得通。”苏晗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勾住了他颈子,“我不让你去!太闷了,你得陪我。”
忽然变成了黏人任性的猫儿,让人无奈,心里却荡漾着暖意。他把她抱到怀里,哄道:“若觉得闷,明日带你出去转转。”
“明日兴许就不闷了,我此刻闷得发慌。你娶我来的,你得管我。”苏晗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能这般胡搅蛮缠的。就是要招他烦,让他烦死自己才好,这样他才懒得去为自己冒险。
“说吧,你想要什么?”楚云铮的反应完全是来自以往的经验。
苏晗想,自己算是被自己给害死了,他现在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只要自己主动和他亲近一些,他便以为自己没安好心。
“你滚!”她离开他的怀抱,蹬掉鞋子,爬到床里侧,拉开被子。除了睡觉装死,也没什么事好做了。这次就权当是做实验吧,以后吸取教训才是。
他逸出一声低笑。她这性子,一日一个花样,估计神仙都摸不透,他也总算明白何为“女人心,海底针”了。笑罢起身,出门而去。
苏晗睁着一双眼,彻夜未眠。一整夜,都在想着如何能阻止两个男人以身涉险。
皇帝如今称病,窝在宫里算计着朝政,大内侍卫有所懈怠是一定的,可这也不过是能减轻进入藏宝阁的难度而已。藏宝阁分为七个区域,奇珍异宝分别归类,妥善陈列、保存。七重关口,由七个人负责,各持一把钥匙。七个人聚齐,才能控制总机关的启动或停止。机关埋伏只要正常运转,便是步步埋伏,处处凶险。
苏晗听说过一些传闻。皇帝夺下江山之后,为这藏宝阁没少上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七把钥匙凑齐,得以坐拥其中无数珍宝。也因得来的太辛苦,就愈发谨慎,千挑万选,选了六个人保管钥匙,而最后一把,由他自己保管,他平日将钥匙置于何处,无人得知。
所以,想要说服七个人,自由出入藏宝阁,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进入之后窃取什么东西,就要完全凭借伸手和运气了。
她不会允许他们成行。她不要谁为了自己再付出、赴险了。不过就是死,换句话说,不过就是再死一次,有什么呢?她都不在乎,他们这又是何苦呢?
她一面埋怨着他们吃饱了撑的,一面红了眼眶。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有了些倦意,辗转入梦。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一片荒芜。
楚云铮这一走便是两日未着家,直到除夕午后才回来。
苏晗要在几日之后,才知道皇帝在这两日处决了十余名太后党羽,此外的“恩赐”便是满门抄斩,这些人的家小无一幸免。单单在这本应大赦天下的年节里开了杀戮,谓之狠毒。杀人的流程也不走了,他亲笔判决,对太后的那份恨意,不言自明。
苏晗在除夕这一早,去了静太妃处请安。静太妃身着藏蓝色缂丝褙子,气色比上次相见好了很多,言谈间也愈发亲和。
过年了,都得图个喜气。苏晗想,这太妃若是楚云铮的生母,若是知道他晚间要去做什么,怕是现在就会当即立断把自己杀之而后快。
利文沂和利文清的话不少,明里暗里较劲,她们在何处,何处便能热闹几分。
苏晗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和静太妃闲话家常,那边问一句,她便答一句。要她找话说,就太难为她了。末了,静太妃叮嘱三个儿媳,晚间要去祠堂守岁,特别嘱咐苏晗,要她记得提醒楚云铮同去。
苏晗应下,之后,三名女子告辞出门。
路上,苏晗看着利文清,目光微闪,叫住了她,转到僻静处说话。
苏晗撒了个谎,称自己一位友人受了些闲气,想使些手段出气,问利文清有没有不易被人察觉的迷药之类的东西。
说到自己在行的事情,又难得苏晗出言相求,利文清便是精神一震,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问要哪种迷药,是熏香还是下在酒菜之中。
苏晗想了想,以防万一,决定全部都用上。
利文清答应得爽快,当即便让苏晗随她回了房里,拿出两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又好心地将解药奉上。
这般热心,苏晗心里很是感激,却也不得不叮嘱她几句,怕她和楚云钊说起,从而使得自己计划败露。
利文清一味点头,自嘲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云钊平日颇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