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缄听他提起这个问题,神色也严肃起来,认真道:“平洲离渚江太远,要把河水引来不容易,非一家一户之力能成。除非上头真动了心思去做。”
林世全忙道:“非得渚江水不可么?难道寻常的河,好像似你来时路上见到的那条河不行?”
“那河还是太小,充其量只能作为引水排水的河渠而已。”陆缄见林世全满脸的可惜,随口道:“怎么,有人要於田?我来时见着那河边正好有一大块盐碱地。”
林世全替林谨容可惜得厉害,本想告诉他是林谨容的地,话已到口边,又觉不妥,转而笑道:“我就是听人说了这於田之事,觉着这盐碱地白白放着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上头赶紧下命征发民夫建筑渠坝就好了。”
不直接回答,那就是有了。陆缄淡淡一笑:“是太可惜了,但此任提举年已老迈,又极迂腐,只等任期一满就可致仕享福,恐怕在他的任期内,这两三年间都不会有多余的举动。且看下任提举是否热衷农事,真想为百姓做点实事。”
也就是说,林谨容这块地还得等着撞大运才能成良田?林世全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勉强打起精神朝陆缄一揖,赞道:“陆二哥真是博闻广识,受教了。”
“林三弟谬赞。我是有一位师兄热衷农事,和我说了不少,恰好知道罢了。”陆缄起身回了一礼:“不知你是听何人说起这於田之事的?我自回到平洲,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事儿。”
听他说了这许多,总不能连这个问题都不回答,林世全无奈,只得道:“听四妹妹随口提的。我就记在了心上。”
“哦。”陆缄修长白净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淡淡地道:“她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
“那是,她什么都好奇,认识的野菜野草恐怕比我还多。”林世全轻笑一声,眼角瞥到一个水红色的身影在院子门口一晃一晃的,念着马上就是饭点,猜是丫头们来请吃饭,看到自己二人说话不敢随便打扰,便道:“是谁在那里?”
那人方走进来,脸上堆满了笑蹲下行礼:“奴婢桂圆见过表少爷,三少爷。晚饭好了,太太请二位过去吃晚饭呢。”
林世全也就请陆缄:“陆二哥请,铁妈妈做的家常菜别具风味,你平日吃不到的。”
陆缄正要去收书,桂圆已然凑了过去,笑道:“表少爷去罢,这里就由奴婢来收好了。”
丫头小厮收拾东西很正常,陆缄本来无所谓,谁知一错眼见竟看到桂圆指尖微微一点嫣红,鲜明无比地印在了书页上,不由勃然大怒,斥道:“下去谁让你碰我的书了”
第68章嫣红(二)
桂圆本来正暗自欢喜中,心想表少爷真好看,身上的味儿真好闻,是沉香味儿吧?乍然听得这一声怒喝,不由唬得神魂俱灭,手一抖,那书就从指尖滑落。
林世全手疾眼快,在那书落地之前抢先一捞捞在了手里,只一眼,就瞧见了书页上那点嫣红。再抬头,就看到了桂圆唇上的胭脂,不由阴沉了脸,沉声道:“下去”
转眼间,两个面带微笑的少爷全都翻脸作色,好似要把人撕来吃了一般。桂圆吓得面无人色,微张着嘴唇害怕地看着二人,眼里迅速浮上一层泪光,手足无措:“表少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
陆缄看也不看她,阴沉着脸从袖里摸出一张白丝帕,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去擦书页上那点嫣红。
林世全见桂圆还杵在那里不动,恨不得抬起脚将这轻浮不知羞,给林谨容脸上抹了黑的丫头给踹出去。
一旁熬药的春芽发现不对劲,赶紧捏着蒲扇上来赔笑道:“怎么了?这是?”
桂圆犹如见了亲人,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春芽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春芽的目光从她的唇上、陆缄手里的书上缓缓扫过,突地笑了一声:“你这丫头,懒得手都不洗就来干活儿?看你干的这糟心事儿,还不赶紧给表少爷磕头认错?自己去龚妈妈那里领罚?”
桂圆立即跪了下去,响亮地给陆缄磕了个头:“表少爷,您饶恕奴婢吧?”
陆缄连眼角都没扫她一下,只垂着眼继续擦书。
春芽赔笑道:“表少爷,您莫急,先去吃晚饭,待奴婢来想法子。”
陆缄沉默片刻,将那张白丝帕随手往石桌上一扔,把书交给春芽,转身往外。
“春芽姐姐,多谢你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桂圆爬起身来向春芽道谢,春芽蹙着眉头盯着她淡淡地道:“不知你还记得早前大姑娘身边伺候的葡萄不?”
桂圆一怔,随即脸色死灰一样白。
“大姑娘出嫁早,你年幼,可能已经记不得了。那时候大姑娘有个最得宠的丫头叫葡萄,是个貌美爱俏的,可惜一夜之间暴病而亡。”春芽的声音冷飕飕的:“她就和你一样,喜欢有事没事儿调点胭脂弄点粉。平日里和半个姑娘似的讲究得意,可死了后,就得了一床破席子。桂嬷嬷平时里待我好,我也不想姑娘的声名因此受损,所以才多这句嘴,言尽于此,听是不听由得你。”也不等桂圆回话,皱着眉头拿着那本书自行走了。
桂圆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方从袖子里掏出丝帕来使劲地搽嘴上的胭脂,直到嘴唇被擦得火辣辣地疼了,才做贼一样地溜出西跨院,并不敢回正院去伺候,而是躲进了东跨院,坐在那口古井边发了许久的呆,才想起去把泥污了的裙子换掉。表少爷再好看,也没有自个儿的命来得更重要。
林谨容沉默地端着碗,看着林世全先将最大的一条油酥桃花鱼夹在陆缄的碟子里,又给陆缄舀了一勺菜豆腐,陆缄则一副明显吃得很爽口很满意,怎么也吃不够的样子,不由一阵郁卒,轻轻放了碗,要茶水漱口。
陶氏见状,忙道:“怎么不吃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又要探手去摸林谨容的额头。
林谨容微微不耐地侧开脸:“没有,我饱了。”
陶氏奇怪不已:“饱了?往日总要吃上两三碗的,今日才吃一碗呢。”
陆缄闻言,不由停了筷子上下打量了林谨容一回。在八九岁就想着要苗条,要纤瘦的这些富家姑娘中,很少听说谁会似她这般吃得这么多的。
看什么看?林谨容白了他一眼,起身行礼告退。才进了东跨院,就见桂圆殷勤上来相迎,端茶递水,好不勤快,想到适才她还一门心思往陆缄跟前凑的情形,不由很是好奇:“你刚才为何不去我跟前伺候?”
桂圆偷偷打量着林谨容的神色,揪着袖子道:“奴婢突然来葵水了。”看样子,表少爷没有把事情说出来,她现在只求清凉寺里供着的菩萨能保佑春芽把那书上的胭脂弄干净,不要把事情闹出来。
林谨容见她果然新换了条深色的裙子,遂也不再多问,走到窗边坐榻上坐下,趴在窗台上看着腊梅树绿绿的枝芽道:“荔枝,这一季的赋税什么时候才上呀?”怎么还没听见买银入贡的事情呢?
“还早着呢。得芒种前后吧?”荔枝揉了块热帕子递过去:“三少爷不是说了么,要等冬小麦和春蚕丝上了才行。”
林谨容毫无形象地歪倒在坐榻上,看着青瓷香炉里袅袅冉冉,忽而盘旋,忽而直上的青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她真是等不得了。
春芽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书,她想尽了法子,也不能在不伤书的情况下把那点嫣红去掉。正在为难间,突听得陆缄吩咐长寿下去吃饭,她赶紧站起来,紧张地看着陆缄,正想替桂圆求情,就见陆缄淡淡扫了那书一眼,道:“拿去给你家四姑娘,就说这是诸先生的藏书,问她怎么办?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
春芽一怔,随即欢喜起来,屈膝行礼:“是,奴婢这就拿去给姑娘。”把桂圆的不检点规划为林谨容示意的恶作剧,真是大家都体面,也不用处心积虑地瞒着陶氏。
恶作剧?这是要她赔他书了。或者是,提醒她管束好身边的丫头?林谨容讽刺一笑,将那书翻来看,但见装帧精美,用纸讲究,还是手抄本,字写得极有风骨,再翻看到那个印章,确认果是诸家的藏书,且价值不菲,便随手放到桌上,道:“好办得很,春芽姐姐你稍等。”
起身寻了银刀,埋头对着那点嫣红刮了一阵,拿布擦了两下纸,转手交给春芽:“好了。”
春芽惊喜地道:“姑娘真聪明。奴婢这就拿去给表少爷。”
其实这个法子太简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