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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太太便扬扬手:“五郎你去罢。”
陆纶蔫头耷脑地跟了陆建中一道离去,走到门口,回头朝林谨容使了个眼色,林谨容会意得,轻轻点了点头。
午后,陆老太太照例要午睡,林谨容正服侍她宽衣,就听得左厢房传来毅郎的哭闹声。
陆老太太好脾气地道:“快去看看是怎么了?那孩子这两日有些不乖,盯紧点才是。”
林谨容道:“他正出牙呢,有点发热不舒服也是有的。”言罢匆匆回了左厢房。左厢房里正热闹着,毅郎只管咧嘴大哭,坏脾气的把豆儿递过去的玩具扔到地上。
潘氏生恐林谨容怪她没带好孩子,匆忙解释:“今日下雪,外头湿寒,奴婢不敢带毅郎出门,只拿些玩具哄着他玩。恐是这个惹着了。”
“他出牙呢,大抵也有些不舒服。”林谨容伸手接过毅郎,毅郎只管大哭,怎样也哄不好。林谨容无奈,只好叫人给他包小被子,打算带他出去溜达一圈。果然小被子才包到他身上,他便止住了哭声,只低声抽泣。
林谨容抱了他出门,低声抱怨道:“小祖宗,小时候性子就这样难缠,将来可怎么办?”
毅郎仿佛听懂了似的,在她怀里趴着哼唧了两声,倒把林谨容等人给惹得笑了。
一行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林谨容见毅郎困了,便低声吩咐潘氏:“好了,咱们回去。”才要转身,就见林玉珍由芳龄和方嬷嬷扶着过来,骂道:“这么冷的天,你抱他出来做什么”
林谨容道:“他哭闹得厉害,非要出来不可。”
林玉珍道:“他懂得什么?我说你也太宠溺了些小时候就如此,大了怎么办?”
林谨容懒得理睬她,垂眼不语。
“我抱抱小侄儿。”斜刺里伸过来一双手,稳稳地将毅郎接了过去,却是陆纶站在那里,好脾气地看着林玉珍笑:“大伯母,我刚才去给您请安,没遇着你。”
林玉珍见是他,便收敛了神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回来就好。”严肃地吩咐林谨容:“赶紧抱回去,别吹了凉风。”三言两句,自去了。
陆纶目送着林玉珍的背影,回头朝林谨容一笑:“还是老样子。”
第384章 破绽
谁知道林玉珍这又是在哪里受了气?林玉珍的脾气,自来是从别人处受了气,就一定要发泄出来,叫她窝着,和杀了她一样的难受。林谨容笑一笑,便将这事儿丢了开去,与陆纶且行且谈。
陆纶听她说过别后情形,感叹一回,把毅郎交还给潘氏,道:“他总睡着,我想逗他玩玩也不能。这是我给他的见面礼,等他大了以后给他玩。”边说边从袖里摸出只白玉鹿衔灵芝佩,轻轻松松的就丢在了豆儿怀里。
豆儿唬得慌忙抓住了,递给林谨容看,林谨容错眼看去,但见那玉佩不单玉质温润无暇,雕工也是极不错的,晓得价值不菲,可陆纶这模样,竟是半点不在意,心中不由微微恼怒,含了笑慢悠悠地盯着陆纶道:“五叔,说起来,我在京中恰好认识了一位姓周的太太,她家儿子就在克州给你们熊将军做幕僚,名叫周英,字穆青,想必你是认识的。”
她虽不知克州的这位什么将军是否真的姓熊,但想来陆纶要骗人也不会只骗一个,必是做了周全准备,打探清楚的,所以他必然去过克州,这将军一定姓熊,克州的大体情况他一定是有数的。但她若说这小人物,他就未必可知了。
陆纶想说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说不过去,他借的身份就是将军的亲兵,不认识将军的幕僚不可能;若说认识,又恐林谨容知道得太多,问答之间对不上号。转了转眼珠子,呵呵一笑:“当然认识的。不过他性子孤僻,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在他想来,这正是万无一失的回答,本朝重文轻武,不拘如何,这读书人都清高,多数都看不起武人。
林谨容一笑,低声道:“他**也是说他有些清高。”
见自己说中,陆纶可得了劲:“正是,他是读书人啊,当然看不起我们这些粗人。”添油加醋地编了几件事来讲,见林谨容好似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便暗里松了口气。
林谨容等他吹完了,方道:“听上去不错,很精彩。”
“呃……”陆纶脚步一顿,皱了眉头小心地打量林谨容的神色:“不错?很精彩?”什么叫听上去不错,很精彩,仿佛是评价说唱崖词的伎人一般的。
林谨容朝他一笑:“是呢。两年不见,五哥的口才见长。听得我好似身临其境。”略顿了顿:“五哥半夜三更翻墙溜进来,又在灵堂前跪了这许久,想必是累极了,去吃点东西,好好歇歇。”言罢不看陆纶,自带了潘氏等人扬长而去。
怎地突然翻了脸?他说错什么话了?林谨容自嫁进来,通常都只喊他做五叔或是五弟,偶尔叫一声五哥,要么就是她有话要规劝他,要么就是不高兴。陆纶站在雪地里愣愣地看着林谨容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待想到某一处,突然一凛,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什么地方露了破绽?无数的细汗从陆纶的毛孔里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正在纠结间,忽听身后有人温言道:“这不是五叔么?”来的却是康氏。
陆纶忙敛了心神,恭恭敬敬地给康氏行礼:“见过三嫂。”
“不必多礼。”康氏敛眉认真打量了陆纶一番,但见他看着虽然好似黑壮粗野,却礼数周全,满脸的尊敬和恭谨,比之陆绍与陆经更多了一份憨厚,心里油然便有几分好感,笑道:“才刚吩咐下头人把五叔的院子收拾出来,又叫厨房备了饭菜,因不知五叔喜欢吃什么,现在家里的情况也特殊,所以就自作主张命人做了些,若是不周之处,要请五叔见谅。”
陆纶忙又作揖谢她:“多谢三嫂,烦劳你啦。有什么吃什么,热的就行。”现下全家吃素,能做什么他爱吃的?他明白得很。
康氏就要与他别过,陆纶喊住她:“三嫂,还请你同我三哥说一声,我晚上再过来看望我那小侄子。”
“好。”康氏点点头,见陆纶去了,回头与身边得力的陪嫁嬷嬷叶嬷嬷道:“都说这位五爷顽劣不懂事,我看着倒是挺周到有礼的,也不似奸猾之辈。”
叶嬷嬷笑道:“是挺懂礼节的。”又补充了一句:“早前听丫头们瞎吹,说是他小时候与二奶奶是兄妹相称的。更不要说与六爷玩得好,经常都是走到哪里把六爷带到哪里。六爷小时候连老太爷的话都不听,唯独听他的话得很。”
林谨容、陆缮与陆绍、陆经的关系都不好,却与陆纶相处融洽,感情不错。任何一个孙子,陆老太爷都不曾明白无误地留了遗产,唯独只记着陆纶一人。这说明什么?陆纶要不是向着其他两房人,就真是个忠厚公正可近之人,康氏暗自记在心上,吩咐叶嬷嬷:“吩咐下去,一定要伺候好五爷。”
却说林谨容回到荣景居,芳竹正站在廊下与芳龄低声说话,见她进来便停了议论,远远对着她行了个礼。林谨容点点头,抱了毅郎进屋安置。才把毅郎安置妥当,芳竹就挑了帘子进来,小声道:“奶奶,大老爷要回来了。”
这架势是要来讲故事的,林谨容示意双全:“在火盆边给你刘嫂子放个杌子,再端一碗好茶上来。”
双全笑嘻嘻地应了,又利索地上了一碟栗子糕。
“谢奶奶。”芳竹在林谨容这里自来都得礼遇,只略推了一推便偏着身子坐了,笑道:“大太太一早收到了信,大老爷带着几位姨娘,十多天前上了船,估摸着高低最近三四天里就要到了。后头留了一位姨娘和管事收拾行李,要晚个六七天才来。”压低了声音道:“太太才收到信,就砸了一只茶碗,奶奶这两日着意些。方嬷嬷的意思,是想请奶奶去劝劝太太,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所以林玉珍先前才会挑她的刺,拿她发脾气。林谨容自是知道陆建新的姬妾多,当年陆建新便是先带了两个小妾回来,一个比一个青春美貌,小的那个比她还要小几岁,人人都当这两个小妾是最得宠的,可是等到后头那位负责收拾东西,押送家私的荷姨娘来了之后,众人才知到底谁才是陆大老爷的心尖尖。
林玉珍与陆大老爷本来就分开多年,彼此之间生分了许多,原有的积怨还未曾消解,中间又夹了这三个眼中钉肉中刺,自是又恨又痛。虽是孝中,陆建新并不能做什么,却也生出许多事来,弄得鸡犬不宁。
林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