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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缄洗浴完毕,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她低声道:“今晚我若是再去隔壁睡,不太好吧?会说闲话的。”
林谨容就起身去放了帐子,陆缄吹灭了灯,两个人小心谨慎地躺上了床。黑暗里,陆缄轻轻伸过来一只手,拥住林谨容,只静静地抱着她,也没有其他动作,只轻声道:“阿容,我会在京城等着你。”
“祝你高中,一帆风顺。”林谨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墨香,眼睛突如其来地有些湿润。
第二日清早,林谨容在晨光里送走了陆缄。
九月初,陆经成亲,陆绍、陆纶、陆缮兄弟几个浩浩荡荡地从太明府赶回了平洲,宋氏也从乡下老宅赶了回来。陆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唯有陆纶,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如同从前那般跳脱飞扬,上蹿下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好似谁欠了他米还他糠一般。
陆建中追着骂了几回,他也还是那副样子,懒洋洋的不理不睬。
林谨容却是知道,那一年,陆纶就是这个时候从家里逃走的,再回来之日,就是送命之时。她不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第297章 忧心
新妇康氏,年方十六,是平洲属下杨县的人,娘家在杨县虽不是头面人家,却是诗书传家,家风严谨。康氏为人厚道可亲,女红针黹十分精通,虽容貌只是一般,不甚出彩,却十分大气端庄。
林谨容觉着,这样的女子配陆经,实在是暴殄天物。那一年,陆纶突然暴毙,她伤心至极,却不知缘由,只当陆纶运气不好犯了恶疾,还是康氏言语里漏了几分给她听,并与她一起出资给陆纶做了水陆道场。这个时候见着康氏,虽然康氏并不认识她,对她也十分生疏客套,林谨容却对康氏颇有两分好感。
陆老太爷见林谨容肯与康氏亲近,十分高兴满意。康氏是他谨慎万分,挑了又挑的媳妇人选,其他都不求,主要就求一个“正”字。娶媳妇虽有相看的风俗,除去世交彼此知根知底,也只能是大致看一眼容貌举止,并不能把人家的性情内心探透,多少有点撞大运的意思在里面。康氏进门这几日,他瞅着还不错,遂把那颗心放了一半,只盼着林谨容与康氏能够和谐相处,康氏能够把陆经管起来,扭一下二房的歪风邪气。
林玉珍是不满的,少不得告诫林谨容:“她到底也是那边的人,与我们不是一起的,少和她接近。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陆云在一旁看着,暗道林玉珍这是白操心了,哪会有林谨容哭的时候,只怕是别人哭的多,心里如此想,却也少不得跟着一起劝林谨容一定要小心。
林谨容只是一笑,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她虽有几分看得起康氏为人的意思,还更多了几分额外的心思在里面。前生她自卑内向,不愿与人多来往,与康氏自然也只是淡淡之交。此时她却是还打了另一个主意在里面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她不能改变陆纶前期的命运走向,那到了要命关头的时候,少不得就要仰仗康氏了。如若康氏能及时给她递消息,怎么也比她一个人瞎抓瞎忙的好。有了种种因由在里面,她待康氏自是不同的。
康氏不是傻子,几次过后就看出了端倪,却也不因林谨容在家里威风就故意讨好迁就她,接近她,一来一往皆有定数,不偏不倚,不卑不亢,对宋氏和吕氏也是一样的亲近厚道,谨守本分。
陆缄在半路上写了信回来报平安,林谨容回他的信,说起康氏,少不得称赞几句,说陆经娶了这样一个妻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九月中旬,陆老太爷不知是否想要杀鸡儆猴,警告新妇要守规矩,正当二房欢庆团圆之际,让人同宋氏说了几句话,第二日宋氏就再次称病,主动请求回老宅静养。他的这个态度对于二房来说,打击是十分沉重的,包括陆建中在内,所有人都再装不出笑脸,全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宋氏一走,林谨容就松懈下来,便禀过林玉珍后,叫樱桃:“你去问问五爷是否得闲,劳他送我去铺子里看看。”
其实今年以来她出门方便的多,隔三差五去铺子里走走看看,只要把跟车的护卫婆子带齐,早些归家,林玉珍也不阻拦说道她。只是今日她却是要找陆纶说话的,不得不寻了这样一个借口。
少倾,樱桃回来道:“奶奶,五爷说他有空,他在二门外等着您。”
林谨容便问荔枝:“你是要与我一同去,还是要留在家里绣嫁妆?”荔枝与卯仲的婚期就定在腊月十二,算来也是快了。
荔枝飞红了脸,带了几分恼羞道:“奴婢是奶奶的人,自是奶奶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
豆儿就羞她:“荔枝姐姐其实是巴不得奶奶说,荔枝,你随我一同出门罢,嫁妆慢慢地绣,要是做不及啊,让其他人帮着你一起绣。”
林谨容就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荔枝,荔枝,你与我一同去铺子里罢。”
荔枝的脸红得滴血,只不能冲着林谨容撒痴,便追得豆儿满屋跑。屋里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桂圆在一旁听见,由不得地停了手里的针线活,看她们打闹说笑。众人只顾着自己玩笑,竟是无人多看她一眼,她有些黯然地垂了眸子,安安静静地继续替荔枝绣鞋面。
林谨容出得二门,见陆纶叼着一根草茎斜斜靠在门框上,仰头看着天边,正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她来了也不知道,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作了欢快的样子与他开玩笑:“五弟你在吃什么?吃得这般香甜?”
陆纶这才惊醒了,站直了身子,把草茎取下来,淡淡一笑:“可不是吃草么?我是个不懂人事的小畜生,所以只能吃草。”
林谨容不意他会如此说,不由皱了眉头看向他:“说什么呢?”
陆纶自嘲一笑,示意她上车:“和你开玩笑的呢,二嫂上车罢,今日是想去哪里?”
林谨容盯了他两眼,道:“去庆阳街。我三哥刚盘了两间铺子,我去看看。”
陆纶不肯与她对视,只转过头吩咐车把式:“走稳点。”
马车驶出陆府,林谨容从车窗里看出去,之间陆纶骑在马上,心不在焉地板着一张黑脸,照旧是半死不活的样子,由不得的忧心忡忡。
林世全刚把旁边的两间铺子盘了下来,让把铺子装修一新,打算将左边那间开成珠子铺,右边那间开成茶叶铺,正是最忙的时候。卯仲忙里忙外,一个抵几个用,老远就听得到他骂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
林谨容坐在马车里张望了半晌,轻声与荔枝道:“看看,我替你挑选的这个人怎么样?”
荔枝红着脸,竭力保持了大方的样子道:“三爷挑过,奶奶看过,二爷也说好,那自然就是好的。”
林谨容一笑:“我们都说好那不算,关键是你自己。”
荔枝笑而不语。林谨容由来一叹:“光是人好也不够的,还得看你怎么与他相处了,不然再好的人合不来也是白的。”
荔枝心里一动,小声道:“奴婢懂得奶奶的意思,可是,您和二爷是合不来么?奴婢看着你们也是兴趣相投的,还能互相体贴,这样也说不好,那要什么才好?”
林谨容不欲与她就此事多说,忙笑道:“你看,卯仲过来接我们了。”
荔枝往窗外一瞅,果见卯仲枣红色的脸膛红得发亮,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腆着脸屁颠屁颠的朝着这边小跑着过来。心里又羞又喜,暗啐了一口,替林谨容戴了面幕,摆出一副端庄样,扶着林谨容下了车。
陆纶果然是尽职尽责,陪着林谨容里里外外地走动。林世全与他开玩笑打招呼,他却也不似从前那般活跃,不过是淡淡一笑,林世全大为讶异,少不得抽空悄悄问林谨容:“这是怎么了?”
林谨容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要不,三哥你替我问问他?怕是小伙子长大了,有什么不好对人言明的心事?敏行不在家,有些话我这个做嫂嫂的也不好问呢。”
林世全想了一想,道:“你去雅室里坐着,我去去就来。”边说边上前抱住了陆纶的肩头,笑道:“兄弟,咱们哥俩许久不见,你马上又要去太明府的,哥哥我过了年又要去江南,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咱们说几句话去。我新近得了几件好东西,正好拿给你看看。”
陆纶便回头看着林谨容,林谨容面前堆了一堆账簿,含着笑朝他摆手:“去罢,我还要看帐呢。”
陆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