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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珠子,去找你的玛法吧,去找你的玛法吧……”马厩边上,有人在施施然的哼着儿歌。
“萨满太太,你在唱歌?”我看到身前那个被月色笼罩的身影,“承瑞阿哥就要找顺治爷去了。”
“咱们满人入关,最怕的就是痘症。天花娘娘疼谁不疼谁,一出了痘就都明白了。”萨满太太轻笑道。
“天花娘娘疼我。”我冷然笑道,“也疼你啊。”
“小皇上真是看得上你,哪儿都有你!”萨满太太冷笑。
我上前去解缰绳,冷笑道:“彼此,你也一样。”
“你干什么去?”她看着我牵出马来,笑问我道。
“去给周世显报信儿!”我将早就准备好的麻布一一包裹在马的铁掌上,“找他想办法救平姑姑。”
“你究竟怎么会认识他的?”萨满太太凑近我问道,还一边帮我抬着马蹄子,“算啦,你别说了。快去吧,但愿他还在北京,早点了结,可别等着太皇太后和小皇上回宫。”
“嗯。”我翻身上马,从她手中抄起了马鞭子。
策马到了棋盘街,时辰已近定更,白天喧闹的街市此时冷清的吓人。黑暗中,我摸索到荣兴斋的大门,门板齐齐的上着,连条缝隙都没有。
“砰砰砰”!我砸着门窗,响声回荡在寂静街市上,声声惊心动魄。
敲了半天,我才猛然醒悟:周晚啊周晚,你为什么总干这样没谱的事儿呢!?他们早就该离开这里了!周世显与姚光汉是什么人?他们会在这里等我杀回来吗?
我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回身上马。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忽然□的马一声长嘶,扬蹄立了起来。我并无分毫准备,飞身被掀下马去。
眼前一片漆黑,正要大叫一声,忽觉身下软软的并未着地,原来我被人拦腰接住,“谁?”我按着心口惊问。
“周姑娘,来找我?”谢天谢地,他是姚光汉!
“我找你师父!”我跳下地来,狠狠的推开他,“你师父人呢?”
“师父不在京中。”寒冷的初春深夜,姚光汉只穿着一件单袍,显然是刚刚披衣起身出门的。他立在寒夜中没有丝毫畏缩之色。
“什么时候回来?”我急问道。
“你有什么事?”
“快说!”
“不知道。”姚光汉牵住我的马,从地上拾起马鞭,“若是你有要事,我便派人去找找他。”
“你还敢住在这里?”我回头问道,“不怕我带巡捕营来?”
姚光汉笑了几声,“姑娘既然说了不会告发,姚某自然安心。何况你肯帮我师父的忙,他老人家也不许我再动你。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若你果真是汉人,咱们大可以交个朋友。”
“你师父是何人?”我上了马,拨马回头问道,“你若当我是朋友,便告诉我。”
姚光汉拉住辔头,笑道:“家师身份非比寻常,恕我不能奉告。”
我心中了然,正色道:“有件事只能告诉你了。你若能找到你师父,千万请他回京来一次……”
“姑娘请讲。”
“转告你师父:长平公主还活着,囚禁在西苑养蜂夹道。这几日皇上不在宫里,西苑的护军也调走了一半,现在唯有镶黄旗半个营兵丁驻守。请他早想办法!”说完,我回马疾驰而去。
不能多耽搁,立时赶回东华门外,心中的忐忑正如同暗夜一般。
“格格!奴才们正找您呢!”我刚进院子,保姆嬷嬷便迎了上来,哭道:“小阿哥直吐白沫,怕是快要不行了!”
我连忙进屋,从乳母手中接过承瑞。他的口鼻都在喷吐白沫,便如搁浅的小螃蟹,“太医怎么说?”
没人回答我的话,她们哭做一片。
“派人进宫,告诉娘娘吧。”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快去!”
“我们已经派人去了。”保姆嬷嬷此时坐在地上,放生哭起来:“我的小主子啊!我可白操了心了!是哪个天煞的带进来的瘟神啊!我的小祖宗啊!”
我盘膝坐在大床上,怀里抱着小承瑞。小家伙,你想你额娘么?你想你阿玛么?你的阿玛怎么会这样的沉稳,他竟然不来看你!
天快亮了,窗外已经灰蒙蒙的。
“格格,娘娘来了!”外边有人大声叫道,“皇后娘娘来了,就在外头呢!”屋中众人都慌乱起来,院里值夜的太医急道:“皇后娘娘千金之体,万不可犯险!若是承瑞阿哥的痘症过给了娘娘,臣等万死不能赎罪啊!”
数个太医齐齐的跪在了院门口,屋中的众人也都出去跪在院中。皇后被容妞儿和元子搀扶着,呆立在大门口。容妞儿紧紧的抱住她,不许她再近前一步。她们身边众人都捧着燃烧的艾草,烟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抱着承瑞缓步走到屋门口,将小家伙举起来,“娘娘!承瑞阿哥在这儿!”我高声喊道,“小阿哥,你叫一声额娘……”
初春的日出这样转瞬即到,不过片刻,红日便从云端喷薄而出。皇后索和鸾背对着朝阳,影子直直拖到了我所在的门槛上。
阴影突然消失,再看时,皇后已然昏了过去。“娘娘!娘娘!”容妞儿与元子抱着她呼唤着,众人架着皇后忙乱的离去了。
承瑞在当天中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到两岁的小家伙,因天花而死。
正文 22、难舍
作者有话要说:
萨满:满洲信奉萨满教,宫中的祭祀多有萨满太太的参与。 “娘娘,您千万节哀。”我跪在坤宁宫暖阁外头,轻声道:“皇上今日就回宫。”
“皇上回来看见您这样,更要伤心的。科尔沁的章嘉活佛已经启程,要亲自为小阿哥超度。”容妞儿坐在炕边端着药碗,垂泪道,“您先把药喝了吧。”
皇后不发一语,只是瞪圆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大红的帐幔,没有眼泪也没有哭泣。
容妞儿无法,只得与我缓缓退出寝室。
“这可怎么办?”容妞儿急道,“娘娘魂儿都没了!”
“皇上回来劝劝就好了。”我轻声道,“你就在这守着吧,我到外头佛堂里去看着。”
“好,多谢你了。”容妞儿点头道,“我正忙不过来呢。”
承瑞阿哥已经在当天焚化,小小的骨灰罐子寄放在东华门外的宝华寺佛堂中。这里距离避痘所很近,小阿哥出花而死,他的一切丧仪都不能挪进宫中了。
四天后科尔沁章嘉活佛赶到京师,他亲自带领着一众大喇嘛为这个小家伙做着永生的祈祷。我一人在偏殿中对着绿度母的塑像,听着旁边大殿中嗡嗡的诵经之声。
就这么坐在蒲团上从早到晚一动不动,很久没有这样静心的思索了。我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十六岁了,经历的事情这么多,这么繁杂。我好累,好累啊。
“妈妈。”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十六年没有再叫一声“妈妈”。妈妈,你还好么?我多么想念你和爸爸。看到皇后失子,如此的伤心欲绝,我几乎不敢去想你们听到我的死讯是何等的悲痛。庙宇中早又归于沉寂,又是三更时分了。我打起火折子,点亮一盏琉璃灯。
“孩子,你还好么?”一个熟悉的温柔声音,柔软的手轻拍着我的头。
“平姑姑……”我回头。
平姑姑身穿一袭青衣,立在我的身边,“我来看你了。”
我扑到她的怀里,“你出来了。”
“多谢你。”平姑姑揽着我的肩膀,笑道:“他来接我了。”我回头一望,见殿门口有个身着正黄旗护军服色的人,却是周世显,他向我微微一笑。
“那幅画。”我含泪向他笑道:“我认出了那幅画!”
周世显向我们走来,温和道:“听她讲了你的身世,当日是光汉误会了你。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我破涕为笑,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能进西苑的?”
“正如你所说,西苑的护军已经调走了一半,防守宽泛了许多。何况,我对西苑地势是很熟的。”周世显道。
“是。”我点头笑道:“你是前朝的驸马,我忘记了。是萨满太太告诉我的。那幅画,也是她告诉我的。”
“画在这儿!”一人从后殿闪出,萨满太太冷笑着抖开《望乡台图》,“你们也该谢我才是。”
她说着将手中的画一抛,周世显伸手接住。
平姑姑微笑道,“我当然要谢你。我要走了,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不会走。”萨满太太冷笑道,她的笑声十分可怖,“我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