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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临睡,我只穿着一袭水红缎子睡袍,汲着撒花软底鞋坐在绛红团龙绣墩上,悬腕挑着绣架上的红石榴花蕊。
“住西苑就是好。”小木一边帮我理线,一边笑道:“规矩没有宫里头多,咱们也松快。”
“有什么好的?西苑这么近。要回宫还不是一迈腿的功夫。万一明儿老祖宗想起我来。你说是回去是不回去?”我不经意的答道。
刚洗过头发,此时半湿半干,有宫|女拿着犀角梳给我通着头发,梳的顺滑如水,用一只嵌南珠的赤金长簪松松的挽了起来。
小木忙道:“皇上说了:春天时气不好,贵主儿身子又弱,命您在琼华岛养着。回宫定省自然是免了的。”她见房中都是几个贴身心腹,含笑凑近,“奴才听说,皇上明儿就回来。”
小桃正给我端过茯苓霜,对小木道,“你什么都知道!皇上来不来咱们这儿?你倒是说!”
小木不甘示弱,向她扮着鬼脸,“明儿若是回来的晚,自然先歇着。后儿个准来!咱们打个赌?”
“行!赌这个月的月例银子!”
我将针一放,气的只要笑出来,“你们俩全都没银子了!该死的!拿我开心取乐,你们还赌上了!”
房中其余几个小宫|女都陪着笑,司寝的从暖阁中走出来,“贵主儿,床铺好了。定更了,早点歇着吧。”
小桃也忙笑道:“竟顾说笑话,是不早了。这些东西明儿在弄,贵主儿快着睡吧。”
我低头就着小桃的手将茯苓霜喝了,漱漱口,将身上披着的一件大袄随手脱了,“是有点犯困了。”又指着罗汉床上的几样绣品,“这些别收,明儿省的摆。”往屏风后的暖阁中去。众人都忙着收拾了自己的针线什物。
正要关外面殿门,忽听回事的小宫|女笑道:“哎?魏珠,你怎么来了?”
我问了句:“谁?”
“回贵主儿,乾清宫回事的魏珠!”小木闻声早就出去,一时带着魏珠进来行礼。
魏珠请过了安,笑道:“贵主儿要歇着了?您先别歇,跟奴才上外头看看?”
魏珠不过十五六岁,本是梁九功手下带着的人,在我宫中回话几次,已是熟稔。小木笑啐,“外头露水重,贵主儿干嘛出去?”
“我的木大姐姐,外头有好大月亮啊!”魏珠逗趣道,“贵主儿最喜欢看月亮不是?”
这一句出口,连小桃也笑骂起来,“去你的猴崽子,今儿是二十七,哪来大月亮?敢情是你挂上的?”
魏珠无法,只得央告我,“贵主儿只当疼奴才,您出来看看吧!”
我虽是疑惑,也只好披上一件夹斗篷出了殿门。夜静更深,洗妆台上的大半琉璃灯都熄灭了,只留着四角灯火微亮。远远看来,正是独倚危楼风细细!
正文 101、若不是恁地凄凉,肯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缓步走到雕栏边;东风四起;将满头长发吹透。我顿觉爽朗,迎风站了片刻,往四外看看;“有什么西洋景儿?”
魏珠连忙跪了,笑道:“奴才该死。西洋景儿可没有,大月亮也没有。是主子看您来了!”
我惊讶道,“銮驾不还在城外呢么?”
魏珠起身,故意委屈;“奴才哪知道啊!”
正说着话;八个侍卫左右打着宫灯引路,康熙从洗妆台后汉白玉阶梯拾级而上,远远看着我立在白玉栏杆的后边;含笑加快了脚步。
“皇上!”我迎了两步,到身边刚要请安,已被他伸手托起。
“一个多月没见。”康熙携着我的双手,细细端详着,“没变样。”
“难道个把月就能变?”我将散乱的头发胡乱编了,口中打趣道,“又不是鬼,一天一变的。”
康熙狠狠在腮上一拧,“惯得没个样,连朕的话也敢抢白!”
“这次去热河,心上的人儿都带了去,还舍得回来?”我耸耸鼻子,凑近低声道,“回宫了没有?宫里头守着大的抱着小的,愈发看着我多余。怨不得赶我上西苑住着呢……”
康熙听我含酸,立时变了脸,当着魏珠却不好怎样,低声恨恨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狗咬吕洞宾!”
我知他并未真气,转身便走。康熙随着我走进了殿内。
“都是给谁绣的?”康熙看见内室地上大小绣架与罗汉床上散摊着的小衣裳,“这么费工夫?”
小桃小木带着几个宫|女还在拈线裁剪,见康熙进来都是一愣,忙乱着请安收拾,半晌方才退了出去。
我微笑指着,一一给他过目,“这是给四阿哥的,这是三阿哥的,这是太子的,三格格的前两天先送过去了。”撑着额头笑道:“可是把这么多年的本事都倒出来了,再多一件也不会了。”
康熙随手翻了翻,走过来拉我的手,“人人都有份例,针线上的人又多,何必自己做。小孩子长得快,他们未必穿。”
我缓缓将罗汉床收拾了,腾出地方让康熙坐下,“三阿哥的衣裳是早就答应过容姐姐,德贵人是与我同住,自然要精心些。何况我这些日子没事儿做。”
“别累着!”康熙蹙眉道。
“知道了。”我与他满脸的笑容都僵住了,房中烛火通明,映的银红纱窗都是一片融融春意,偏偏照不亮我们两人心中的一丝阴霾。
康熙一手搂着我的头,深深埋在自己怀中。我已知他心中所想,只把心一横,淡淡含笑道:“皇上见了奴才怎么不高兴?”
康熙抬起我的头,笑道:“朕就是心里有天大的难处,一见着你也高兴了!”
我不敢看他的脸,闭目靠在他怀中,“快五月了,干嘛不许我回宫?过年把我撂在南苑,天暖了回京,又让我住西苑。老祖宗、太后和您都不在,我一个人在宫外头住了这么久……”
“你以前不是说过,宫里待着太累么?”康熙扑哧一笑,“朕心疼你,正月宫中事情多,不让你累着。”他的唇贴着我的脸,悄声道,“你倒愿意天天跪三刻钟,立三个时辰的规矩?等六七月间,朕还要去东陵祭祀。你也别在宫里,仍住外头去,等朕给你安排。”
我苦笑道:“这么躲,将来也不能不回去。”
康熙的唇顺着耳垂儿滑动着,溜过下颌,轻轻衔住了我的唇,话语轻柔呢喃,“慈宁宫里头请安,朕带着你去。老祖宗当着朕的面,不好难为。”罗汉床上乱七八糟摆着红缎靠背软垫,他不耐烦的将这些家什推了下去。
“我……”他舐吻着我的嘴唇儿,一下重似一下的吮吸着,不许我开口讲一个字。我推就不得,已经被他按在了罗汉床上,“回宫吧。”软软倒下,我模糊道,“要是老祖宗知道,大半夜进城……”
他不顾一路风尘,把我裹在身|下,没头没脑的乱亲,语无伦次,“顾不得,火烧火燎的!再说宫门都下钥了,能上哪去?”
他的身上散发着马鞍皮子的大漆味儿,脱掉衣裳,全身都热烘烘的冒着油汗。我侧头躲开他的口唇,在耳边低声嘟囔,“宫门关了,想看的都看不见,自己清冷冷的,这才想起我。不然,还不肯来呢……”
康熙忙乱时把丝带拽成了死结,忽听了这话,狠狠将我丢下,眼睛腾腾冒火,“忙的时候不觉得,一闲下来满眼都是你!”喘着粗气,腾出双手去撕衣裳,“你会下蛊还是会念咒?”
罗汉床上虽有两层锦缎褥子,我仍然被摔的发懵,“谁会这些……”
他的热汗将我干爽的身子也都沾粘了,腻腻的湿热令人烦躁,“热河好几百里,朕觉得你日日在耳边叫唤。叫的心都乱了,一时一晌也等不得!”
我的心骤然一惊,被他撩起的□缓缓飘散,霎时再无蜜意。此时与他燕好,怕是瞒不住的。只好扭头轻笑,“身上难受不难受?洗澡么?”
康熙费了半日的劲儿没撕开衣裙,气的只在我胳膊上狠命的拧,低声怒道:“嫌朕身上有汗味?大半夜的,西直门、德胜门都开不了,绕着外城从崇文门进来!折腾这一身汗为了谁?”
“我可没……”
湿润的唇舌堵住了口,他亲的我娇喘吁吁才肯抬头,咬牙道:“你身上倒是好闻,比新下来的枣花蜜都甜!”
我微微嗔笑推他,“您尝过哪一样儿?起来吧,汗沤着难受,明儿起痱子了……”
“不起!”康熙平息了半晌,骂道:“作死的!勾的人冒火,自己又挣蹦!一会儿落在朕手里,看怎么收拾你!”
我一笑推开他,翻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