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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儿连忙点头:“等皇上亲政了,那就都好了。”
我们正说话,见一个精奇嬷嬷过来叫道:“皇上、佟格格,太后醒了,问你们呢。”
我们连忙起身回到病床前去。
当晚,佟太后的病情更重,口不能言,时时晕厥。康熙皇帝便不回武英殿,一定要在这里陪着,任凭谁劝也不肯离开。
夜间,昏黄的灯火中,嬷嬷和宫|女们都昏昏欲睡。两个贴身上夜的宫|女在炕里面照应着病危的佟太后。二更时候,她又吃了一次药,渐渐睡的安稳了。
康熙便与我们围在暖阁的熏笼上,低声说话解困。
他低声缓缓的说着,都是他小时候的事情。这个小皇帝的童年,是那样的单调、阴沉。
“自从朕记事儿起,常常是孙嬷嬷带着朕住在宫外边,只有每年三大节的时候能见额娘一面。
……
朕几乎记不得皇阿玛的样子。第一次见着皇阿玛的时候,是在四阿哥的洗三礼上。董鄂妃抱着四弟,皇阿玛在旁边看着他,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康熙轻轻的摇晃着身子,眼睛向半空中望着,“所有人都围着他们,说四阿哥是最有福气的人……”
“他们胡说呢!”仙儿突然说道,“三阿哥,你才最有福气!”
康熙望着仙儿,眼睛里已经晶莹透亮了,他勉强笑着说道:“朕是说,四阿哥有父母疼爱。他活得时候虽然短,却一直都在皇阿玛身边。”
仙儿正色道:“他有额娘,您也有额娘。他有阿玛,您也有阿玛。您有仙儿,他没有!”
“是。朕有仙儿,是他没有的!朕比他有福气!”康熙的眼角落下一滴泪,他连忙低头掩饰住了,笑道:“朕做梦,常梦见百官朝拜的时候,有个人突然立起来对朕说:‘你不是真命天子。荣亲王还活着!’立时就醒了,一身的冷汗。仙儿,若是他还活着,朕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仙儿一愣,并没说话。我轻声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荣亲王便是活着,皇上也会是天子的。”
康熙苦笑一声,道:“他一出生,皇阿玛便大赦天下,这是诞育太子才有的礼遇。他死时不足一岁,连名字都没有,却谥为和硕亲王。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慈宁宫里,皇阿玛问二哥长大后要做什么,二哥说‘要当大将军’。问朕,朕说‘儿子要当天子,和皇阿玛一样’。皇阿玛便不高兴了,对朕说‘将来若是四弟当了皇帝,你愿意辅佐他么?’朕便不肯回答。无论他们怎样哄,朕就是不开口。”康熙说到此处,伸着头看了一样暖阁床上的佟太后,又低声道:“从那以后,皇阿玛再也不肯与朕多说一句话。也再没有去过额娘的景仁宫。唯有玛嬷时常派人来看望朕。”
康熙突然说了一句“玛嬷”,那大概是他幼年对太皇太后的称呼,现在他不这么叫了,只叫“老祖宗”或者“皇祖母”。这一句“玛嬷”,透出了他心底对于祖母的依恋,父亲虽然对他这样凉薄,可是祖母对他是很疼爱的。
仙儿拉着他的手,说道:“不管你是不是皇上,都还是我的三阿哥。”她的眼睛红红的,还想说别的,却闭住了口说不出。
忽然,康熙笑拉着她的手道:“你看,楚儿怎么哭了?”
我赶忙抹了一下脸颊,果真满是泪水,便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擦着。康熙和仙儿一边一个搂着我的脖子,笑道:“楚儿就是爱哭。”
这么一混,方才凄凉肃穆的气氛顿时化解了。我们一同悄悄过去看了看佟太后,康熙给母亲掖好了被子,悄声道:“朕就睡在这外床上。你们睡熏笼上吧。”
仙儿悄悄点头,于是分别和衣倒下。后半夜中,我朦胧知道康熙几次给母亲倒水、喂药、捶背,想起他方才的话,心中非常伤感。
小皇帝的童年原来是这样,没有父亲的关爱,不能轻易见到生母。身染天花时,身边只有保姆照料。皇位来的似乎容易,又似乎万分侥幸与艰辛。
几日之后,佟太后绝粒。太医院数位太医齐聚寿安宫,宫里宫外忙成一团。佟太后病入膏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下午,太皇太后与仁宪皇太后亲自过来探视。此时的佟太后已是不能开口,她们唯有相视垂泪。
大家忙乱的时候,我显得多余,碍手碍脚且又帮不上忙。突然我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平姑姑,不如去看看她。趁乱上小厨房中用手绢包了些点心,悄悄的出了寿安门,向着西三所走去。
“平姑姑?”我站在那个破烂的小院子里,轻声叫着。
“进来吧。”她在屋里应道。我推门进去,房间里如同那日一样,平姑姑依旧坐在绣架后面,拈着针线。她向我一笑,“你怎么来了?让人看见会说你的。”
“我给你带了点心。”我把手绢包递给她,她示意我放在桌上,笑道:“多谢。”
我低头看着她的绣架,上次匆忙没注意,可今日我呆呆的愣住了。那是一幅将要完成的大幅苏绣山水图画——望乡台!
“这是……”我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的圆圆的。没错!这便是望乡台!我前世在李教授办公室里见到的!不会错!就是它!
“我就快要绣完了。”平姑姑对我缓缓说道,并没理会我的惊诧。
“你,你绣了多久?”我问。
“记不清了。”她抬头思索了片刻,含笑摇头,“大约也得二十年了。”
她说着,用针指点着丝绢上那郁郁葱葱的青山翠石,“这个可麻烦了。第一层要铺色,按照绣稿满刺一层底色;第二层才能将绣稿精细的刺上去。为了要绣的精巧,最细的线要劈丝四十八分之一呢。”边说边继续着手里的活计,“你看,这样铺色的针法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每绣一块花样儿,我都要打三四遍稿子……”
我惊讶的张着嘴,眼睛一些儿也不敢离开这副未完的绣品。
“你闲着?帮我劈线吧。”她微笑着指了指线架上的几缕花线,“上次你劈的挺好,我都用完了。”
我连忙点头,在一个铜盆中洗了手,便拈起花线。
劈了几根,听平姑姑说道,“你学的真快,手劲儿也用的好。”
“我回去练过了。”我对她说道,这几天我没事就拿着丝线练习,仙儿还说过我,“看看你,就知道捣乱。把线都弄成这么细,怎么用啊。”
我口中轻轻吹着,一丛细细的丝线在空气中飘扬起来,手在空中一捋,便将它们收成一束。平姑姑看着我,点点头,继续低头刺绣,说道:“有你帮忙,绣的会快不少。”
我一边劈着线,一边看着平姑姑的针法。
她见我看的入迷,便缓缓讲解起来。
“这是苏绣,发源地在苏州吴县。绣法与北方普通的绣花不可同日而语。此技法讲究‘平、齐、和、光、顺、匀’六个字。”
“‘平’指绣面平展;‘齐’指图案边缘齐整;‘细’指用针细巧,绣线精细;‘密’指线条排列紧凑,不露针迹;‘和’指设色适宜;‘光’指光彩夺目,色泽鲜明;‘顺’指丝理圆转自如;‘匀’指线条精细均匀,疏密一致……”
我看着她的手,发觉她是个左撇子。正要开口问,她却又委委谈起了苏绣常用的几种针法了。我听得仔细,也便不问了。
劈完了几缕线,我起身道:“平姑姑,我要走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帮你劈线。”
她含笑点头,说道:“寿安宫的佟太后怎么样了?你是佟家的人,是她侄女?”
我只好点头,“远房侄女,我是陪我家大格格进宫的。佟太后不怎么好,病的很重。”
平姑姑轻叹一声,看着窗外泛绿的野草,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对我说道:“快回去吧。”
我临走前,仍不舍的看了一眼这幅未完的“望乡台”。
李教授,小高,程先生,你们猜的都对,这幅苏绣确实是清初的绣品,它出自宫廷,是一个宫中女子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完成的!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他的身影,程先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我想告诉他:让他耿耿于怀的“望乡台”,绣制时用了我手中的丝线!
正文 8、第 8 章 泣血失萱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佟太后:慈和皇太后是她生前的徽号。孝康章皇后是她死后的谥号。她死和送殡这一段我还是按照《圣祖实录》老老实实的写的。“楚儿怎么在这儿?”我在寿安宫门口低头疾走,两个男孩子闪身站